十二楼已然开宴,其余八座山也热闹起来,没有皇室在场,他们显然要轻松许多。
钱老夫人没有和钱敬一同前往十二楼,而是和陆薇儿留在六台坡,也不知是谁故意安排的,六台坡上的官员眷属有户部尚书侯丙子女,建威将军宋伽之妻等人,都是平日里钱敬极为交好的相熟和睦者。
钱老夫人隐下心中情绪,笑着同走来的几位女眷说话,陆薇儿给钱老夫人盛了碗鸡汤,转头想给钱娉说两句,然钱娉极爱吃桌上的红烧茄子,连陆薇儿转头过来都不曾搭理分毫,只埋头在饭菜中,陆薇儿无法,又给钱娉夹上一筷子,为免冷落了姜瑜,又给姜瑜夹了红烧茄子。
趁着钱老夫人说话时,陆薇儿低声给她们两人介绍前来敬酒的几个人,“那是侯霓,户部尚书长女,如今是户部度支部郎中的妻子,你们叫她姐姐就行了。她身后那个是她的弟弟侯勉,见到叫哥哥,不过平日里他不大出门。”
“那一个是你舅舅在翰林院的同僚,着侍讲学士,陈焘。本来陈学士是要升吏部员外郎的,奈何做事不细致,惹恼了吏部的人,屡次升迁不得。你外公这人虽是礼部尚书,可是做事从来严谨,又重清风,不愿搅吏部的浑水。陈焘倒是从未怨怼,”言及此,陆薇儿不免又多看了陈焘几眼,“他才高运骞,如今的陛下爱才好士,或许不久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你还是先吃饭吧,等会儿再同她们讲讲。”钱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了陆薇儿一跳,回头就见钱烀满身冷气未散,端来一张椅子坐在陆薇儿身后。
“你怎的现在才来?”陆薇儿给钱烀盛了碗热汤,一口热汤下去,钱烀周身舒爽,才开口解释道:“半路遇上三个娃娃,两个姐姐带着个弟弟,我道是谁看着颇为眼熟,原来是梨千山他闺女,我就带着他们来了六台坡。喏,就那三个。”
钱烀仰仰头,梨繁和另外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孩子坐上了另一桌,梨繁性子开朗,坐哪里都高高兴兴,旁边两个孩子倒是有点拘束,看模样不似琉璃都的人家养大的,钱烀没多问,送完他们就来找陆薇儿了。
“我瞧着那两个孩子穿得有点少,钱娉,”陆薇儿怎么唤都没听到钱娉回应,转身一看,钱娉嘴里还含着两颗板栗,陆薇儿等她咽下去才说:“钱娉,别吃了,和你姜姐姐去一趟,我备了几件厚衣服,给他们送去。”
“好。”钱娉咽了板栗,拉着姜瑜往后面休息所走。
侯霓原是同钱老夫人聊着,听到钱烀和陆薇儿的对话也朝着梨繁那里看去,这一看倒是恍惚了好久,久到侯勉叫了她好几声才回神。
钱老夫人问她怎么了,侯霓时不时看去一眼,“老夫人,我瞧着那两个孩子很眼熟,似是故人后代。”
“哦,”钱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睛看不大清楚,转眼看着侯霓,她恍惚得很,就道:“若是故人后代,就去见一见吧,正好我外孙女们要去送冬衣。”
姜瑜她们的动作很快,拿了衣服和侯霓一同走向梨繁他们。
“姜姑娘,你也在这里啊!”梨繁早就看见姜瑜了,这是立马站了起来,等姜瑜他们走到身边来了就互相介绍起来,“姜姑娘,这两位是姐弟,这是姐姐傅婵月,弟弟傅含星。这是姜瑜,姜姑娘,我同我爹在平琅城认识的。额……至于那两位恐怕就要劳烦姜姑娘介绍介绍了。”
“两位好。”姜瑜浅浅一笑,“恕我冒昧,这位是户部尚书之女侯霓,我唤她一声姐姐,这个是我外公家的妹妹,叫钱娉。”
“你们也可以同姜瑜钱娉一般叫我。瞧我这记性,远远看见你们穿得少,怕你们冷了,就自作主张给你们送来了冬衣,还是钱娉娘亲想到了,我们当个跑腿的。”侯霓将厚衣服套在两个孩子身上,他们和侯霓差不多高,身形却意外单薄,都比不上侯霓的身板,侯霓眼睛一酸,眼眶微微泛红。
“霓姐姐这是怎么了?”
梨繁最先发现侯霓情绪不对,“您这是被风吹着了吗?我把窗户关上。”说着,梨繁走到不远处半掩着的窗前,把窗户关上了,后来就见他们几个人都坐在一起了。
“你父亲可是叫傅相笙,母亲姓王?”
侯霓坐在傅婵月身旁,轻声细语问道。
傅婵月握紧手,一时犹豫不决,她不想说出来。
“是发生了什么吗?”侯霓一眼能瞧出傅婵月的挣扎,目光又转向傅含星,傅婵月立马拉住傅含星的手。
六台坡外甲胄兵械的声音突然变得明朗,不只是六台坡,剩余几座山上陆陆续续走上禁卫军,好似在寻找什么。
陆薇儿坐在墙边,偏头就能看见窗外不同寻常的意味,禁卫军的人数陡增,把守在各处紧要位置,锦衣卫上了山,陆薇儿一瞧,那群锦衣卫身上都已配上绣春。
席宴非帝王亲卫,不佩刀。
“怎么会是亲卫?”陆薇儿小声问道,钱烀贴在陆薇儿身后,身上火热的温度让陆薇儿安心了不少。
“别慌,先看看情况。”钱烀双手放在腿上,目光一直牢牢跟随着锦衣卫的身影。
十二楼里陡然静了下来,中央半跪着一个身着军装的人,魏钦司看着呈递上来的军报一时无言,目光沉沉,看起来十分骇人。
淮吾踮着脚悄悄走到魏秋琅身边,凑近魏秋琅的耳朵说:“西南战报,定远将军于留大败西域十三国,告广威将军傅相笙弃兵逃亡,不及,死。”
魏秋琅正夹着肉的手顿住,偏头看向淮吾,抬起筷子问了淮吾一句,“吃吗?今天厨子炒的鱼香肉丝还行。”
淮吾不由得一愣,嘴巴微微张开,魏秋琅顺势把肉塞进淮吾嘴里,“怎么样?”
“好吃。”
淮吾嚼吧嚼吧,木木的回了一句。
魏秋琅拍了他一巴掌,力道不重,正好够他回神。
“奴婢僭越。”淮吾立马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冰冷的石板让他清醒了不少。
魏秋琅没叫他起来,转头看向四周,在场的都是正五品及以上的官员,人不多,话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