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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止疼片

  博浩没敢叫出声。

  他想起自己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和小朋友打架,被对方扔来的玻璃片划伤了左边的脑袋,缝了几针。

  母亲从学校赶到医院,不但不安慰他,反而抓起他的小手狠狠咬了一口,博浩疼得大哭,母亲说:“不许哭!你不是不爱惜自己吗?我咬你就是让你明白,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可以伤害他,你不能!”

  当时把医生护士都看傻了,后来去打针的时候听见在护士偷偷议论:“这孩子真可怜,怎么有个那么狠心的妈。”其实博浩知道,那是母亲释放情绪的一种方式。

  那以后,母亲给就他报了跆拳道训练班,不少孩子练几个月后就哭着不练了,博浩也哭过两次,被母亲揍了两次说:“我最讨厌男孩子哭鼻子和娇气,如果你再哭一次,我永远不让你练跆拳道了,因为你不配!”博浩果然再没有哭过。

  母亲病后,他更加痴迷跆拳道训练,因为艰苦的训练让他逐渐克服自身的消极畏惧,变得坚韧果敢。

  父亲说:“其实,我们昨天就偷偷地来过一趟医院,值班护士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对不起,对不起妈,我错了,我以后小心......”博浩说不下去了,低下头去轻轻拥住母亲的双肩,母亲的身体在他的拥抱下剧烈得颤抖着。

  虞城市刑警支队党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往常有徐支在座是没有人敢抽烟的,不过今天是一把手吴支先点上了烟,于是“咔哒咔哒”的点烟声就不断响起。

  今天是党组扩大会,办公室、宣教科、人事科和各大队队长参会,陈凯代表三大队也在会议室。

  年华里小区西门视频已经反复在显示屏上播放了三遍徐支才示意开灯。“说说吧,你们感觉是怎么回事?”吴支的目光透过自己吐出的烟雾扫过党组成员的脸。

  “我看,李博浩扑向老马的动作确实是在保护他。”王支说。会议室里一片窃窃私语声,陈凯站起来想发言,被一大队长拉坐下。

  “这样,通过观看视频认为李博浩同志是在保护马守兵同志的举手。”吴支说完,会议室里齐刷刷举起了二十一只右手,他看了看:“嗯,有一位同志没有举手,原因我就不问了,李博浩同志二等功申报材料继续报省厅。”吴支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徐支起身打开会议室的一扇窗,吴支自己带头先笑起来,于是噼里啪啦又打开了几扇窗。

  徐支没有坐下,站在长椭圆形会议桌前,双手撑在桌上:“请原谅占用大家的会议时间说点闲话。可能在座的各位偶尔也听到关于李博浩是我干儿子的议论,这话怎么来的呢?我得从23年前说起。当时我在派出所,处理了一起上门寻衅滋事的纠纷,起因是一位中学老师把自己的两位学生单独叫到办公室批评他们早恋的错误行为,结果女生家长到学校闹,到她家里闹,闹到女教师被停职,闹到女教师从此再没有回到讲台上。”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那么,那一对学生是不是早恋了呢?我去学校了解过,两人之间互相传递情书,有接吻抚摸行为,这算不算早恋?但是因为女生有位亲戚是当时市里的领导,所以,学校迫于压力让女教师道歉,否则就暂时停职;而我们呢?只能安抚、压制女教师的家人,即便如此,女教师的儿子,就是李博浩,一直把警察当做正义使者,当做替他家守护平安的保护神,最终也走上刑警生涯。”

  会议室开始有人交头接耳了:“说到这里,我唱个高调,任何时候都不要小觑公正司法对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最后一道防线的作用。李博浩,一个刑警专业的研究生,他需要我,或者说我能为他做什么?我住院那次,他为了照顾我,对我父母说是我干儿子,那时我才知道,当年仅仅因为我出警劝走了闹事方,在他心里,我是恩人,是母亲一样给他安全感的人。”徐支的声音有点发抖,一直仰脸听她讲话的人都默默垂下了头,徐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莞尔一笑:“就是这么回事,向在座的通报一下。”

  微信“当啷”地响了一声,陈凯忙去拿来看。自从葛潇建群后,陈凯和她在群里玩得不亦乐乎,先是不停修改群名,群名改了十数次,“三剑客”、“三姐妹”等等,最终还是陈凯接受了“最好的我们”这个群名,而这个群名终于没有再被改动。

  葛潇经常会在里面发各种搞怪图片、短文,偶尔会发一两张她自己的照片,或在吃饭,或在加班。

  有一次她把父母的一段视频发来,视频里的葛潇妈妈在苦口婆心劝她快点找男朋友,后来发现女儿在录她,直接用沙发靠垫砸她,她悲惨地说:这到底是我亲妈吗?

  “脑筋急转弯,谁在,快抢答。”葛潇问,陈凯忙发了张报到的图片。葛潇问“秀恩爱为什么最好选择在中午?”陈凯答“因为早晚会遭报应”。博浩惊讶这么奇怪的问题陈凯居然也会答。

  陈凯说我的姨们、表姐妹们也喜欢玩这些,博浩笑着说:原来你还是块通灵宝玉呢?

  葛潇问“送给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是什么?”陈凯说“领孩子去做亲子鉴定。”葛潇说:“你好腹黑啊。”陈凯说这样就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如是的嘴巴大战,两人闲了就会打一阵子,十有八九是陈凯败阵。博浩从不主动发声,但是喜欢看,每次看都会笑。

  博浩出院了。他的听力虽然基本恢复,但是时而会耳鸣,耳闷。最可怕的是他经常会全身疼痛,那疼痛会游走,发病时不知道身体的哪一个部位会刀割样痛,那痛会逐渐弥散开来,整个人好像被放在炙热的铁板翻烤,这种痛苦经常把他从睡梦里撕扯醒,直折腾他到大汗淋漓才渐渐消失。

  因为沈大夫是省医院的专家,为了便于他复诊,队里协调他暂时抽调到总队做技术工作,队里出钱为他租了一小套公寓房。

  父母带了“点点”决然地随同去青城照顾儿子。

  复检时,博浩把身体的异常状况都告诉了沈大夫,大夫让他又进行了一次全面体检,拿到体检结果后,医生叹气:“这是游走性神经痛,一般是风湿性病变才能引起,你这个诱因应该是类似于创伤性后遗症。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不要太疲劳,注意保暖,可以结合针灸、按摩进行治疗。能忍住就不要吃止痛片。”

  博浩听到最后一句,本想说自己最近一直在靠止痛片抑痛,想了想,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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