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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母亲教师生涯的结束

  母亲被停课的次日下午,放学回家的博浩听有吵闹声从楼上传来,心知不好,急忙跑上楼,自己家里家外都是陌生人,还有穿警服的警察。

  原来吴可欣的父母纠结了一帮亲戚来家里闹事,非说母亲败坏了她女儿的名声。

  那帮人把家里手拿得动的东西都帅得稀碎,父亲出差在外地,是邻居们帮忙报了警。

  李博浩挤到母亲身边,小手一直在抚摸她凌乱的头发。母亲则呆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不哭也不闹,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这是你儿子?干这缺德事儿,就不怕别人把你儿子扔井里淹死?当街被人开瓢?”一个尖利的嗓子恶狠狠地说。

  博浩扭头看去,那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女人,说话时双手叉腰,口沫横飞,看李博浩的眼神特别阴狠。

  “你住口!太过分了!你威胁谁呢!”一个漂亮的女警察厉声喝住她。她手指着女警察,不等她开口,女警察严厉得说:“把你的手放下!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今天带人来这是打砸已经是危害公共安全了,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拘留你15天!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他人的工作、生活,再出言威胁,就是恐吓罪!”

  女人显然被女警的凛然正气震慑住看,小声嘀咕到:“你以为我是吓大的?你谁呀,警号多少?”李博浩冷冷地看那女人一眼,扭头走进自己的房间。

  几分钟后,博浩走出自己的房间,依然蹲在母亲身边。那个女人凑过来又用手指着母亲的脸:“我告诉你,今天你不道歉,绝对过不去!”

  李博浩扫视狼藉一片的家,“突”地站起来,慢慢走向那个女人。这时,一双有力但却很温暖的手捉住了博浩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房间里推。

  进到房间他才看清是那名女警察,她的那双丹凤眼虽然严厉却不刻毒,她的手从博浩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水果刀,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屁孩儿,你想干什么!小小年纪就想以暴制暴!”

  博浩并没有躲避她的目光,执拗地伸出手:“还给我!”女警察把折叠刀攥紧手心:“这世界上有好人,就会有坏人,用刀和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法律才能维护你的合法权益。只有自己不触犯法律,才能更好的运用法律去保护需要你保护的人。”

  她拿起博浩书桌上的一本语文书,在书的最后一页写了一组号码和一个名字:“我是这个辖区的管片儿民警,我叫徐晶。以后他们再敢来闹事,你打电话找我,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到。”

  说完,她的手在博浩头上拨拉了一下:“放心,警察阿姨一定会保护你和妈妈的安全。”

  那天以后,吴可欣的家人果然没有再来闹过事,但是母亲却经常生病,脾气也越来越古怪,再没有能够回到讲台上去。

  父亲那年刚升职,工作变得更加忙碌,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一天深夜,博浩被一阵杂乱的摔打声惊醒,从母亲歇斯底里地叫骂声中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了情人。

  终于,他听到父亲冷到骨髓的话语:“就你这疯疯癫癫的样子,谁能和你生活下去!我要离婚!离婚!”然后是“砰”地重重摔门声。

  小博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直到母亲卧室里传一声绝望的哭泣,他才走进去,抱着披头散发满脸是泪的母亲说:“妈,别哭,有我呢!”

  这一句话,让母亲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几乎哭晕在儿子的怀里。那一年,李博浩十一岁。

  “嗨,小屁孩儿!”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博浩回转身,看见那张美丽的面孔,他礼貌地叫了声:“警察阿姨好。”

  徐晶依然是一身警服,看着博浩手里拎的菜:“这大礼拜天的,你不好好在家复习功课,还去买菜?”见博浩低头不语,又问:“你妈呢?最近还好吗?”博浩依然不语。

  她把手搭在博浩的肩头,与他边走边聊:“吴可欣早恋的事情,我去学校了解了,你妈妈的心是好的,但是做法确实有点太直接,所以,你不要再记恨吴可欣的父母,更不要做触犯法律的蠢事!他们素质差,我们改变不了他们,就应该改变自己。人一生之中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千万不要整天被一点小得小失影响了情绪。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每一次的挫败都是在积累经验,做人的格局有多大,你就能站得有多高,只有站得高,才能行得远。”

  高一那年,母亲检查出乳腺癌。从那时起,为了不让母亲劳累,他学会了做饭;为了哄母亲开心,他努力学习。

  高考时当一直心心念念以为他会报浙大的班主任听说他居然把第一志愿改成中国政法大学后,气得拍案而起。高考那年的暑假,母亲做了右侧乳房切除手术。

  收到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李博浩跑向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说:“徐晶啊,调分局刑侦大队了。”于是,博浩又走进了天河分局。

  接到门卫师傅的电话,徐晶笑吟吟地走下楼,她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的脸竟然只到他的肩膀。吃了膨大剂吗?怎么长得这么快?

  大学二年级,母亲再次发病,左侧乳房也要做切除手术。医生说病理切片出来之前家属要做好癌细胞扩散的准备。

  医生的话瞬间把父子两人打入了冰窖。

  术前那晚,舅舅、舅妈一直陪母亲聊天到晚上九点多,父亲还没有来。

  送走他们后,清冷的冬夜中,并没有烟瘾只是偶尔接受室友让烟的博浩突然很想抽烟,就跑步去医院门口的小店里买了一盒烟,坐在住院部右侧小花园的一棵冬青树前的石凳上,接连抽了两根。

  正当他准备起身回病房时,隐约听见树后有一个男人的呜咽声,那仿佛从灵魂深处一丝丝逃出来的悲痛一下子就揪住了博浩的心,拽的他的心一阵一阵的痛。

  医院,也许是有些人重生的地方,也许是有些人一辈子的伤心地。他叹气,起身欲走,忽觉那呜咽声有些耳熟,轻轻走进小花园,看见了坐在凳子上把脸埋在两掌之间的父亲的身影。

  万幸是母亲的癌细胞没有扩散,但是二次的放化疗对母亲身体伤害很大,她的头发全部掉完。

  这一次为了能够给予妻子更多的陪伴,父亲向单位提出离开领导岗位的请求。

  走出回忆,博浩不禁偷眼看架着老花镜欣赏花木的父亲,他头发稀疏灰白,背也略驼了,博浩鼻子发酸,伸手掸了掸粘在父亲袖子上泥土,父亲扭头看看儿子,慈爱地笑了。

  葛潇拿手机的手有点发抖,网上搜索到的时间廊旅馆和梦中一模一样,那面不规则的牌匾,那面盛开着白色、粉色的小花的花墙。“妈!”她大声叫。

  昨晚入睡前,两口子不少说罗森的坏话,没责任心、见异思迁等等。早上起床后,他们心里猜度着女儿此刻的心情,都默不作声各自干着家务。听见女儿的叫,他们的心都不由哆嗦了一下,飞快来到女儿的房间。

  “妈,我小时候你们领我去过开封玩吗?”两口子有点摸不着头脑地互相看看:“没有哇,开封我也没有去过。”妈妈说。

  爸爸想了想:“我开会去过一次,那是几年前了。”葛潇的目光再次落在手机上,轻轻地,好像在对自己说,也好像在对父母说:“我一定要去开封,立刻,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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