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时达的情绪坏到了极点,许立喆问了他也不说。那眼睛里有恨意,有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有,像只底吼的野兽。
他一直喊叫着要出去,就是不说为什么出去的理由。为什么要出去?要去哪里?影响着许立喆,吴时达一副愤懑不满的样子让他在意。
跟吴时达平时是不一样的,押送吴时达的时候他不免想起了前辈告诉他的一个故事。
关于吴时达的,现在的他是在一个家具厂上班,平时也算是矜矜业业了,除了他会偶尔出来做次小偷还是因为母亲,平时他都是很乖的。
他的母亲生病的时候他才十几岁,那个时候还在念中学,为了照顾生病的妈妈,为了生活他辍了学,成为一家之主,独独挑起大梁。
可是生活并没有善待这一对母子,吴时达纵使多么的努力也无法凑齐高昂的费用,十几岁没学历,他只能做一些卖力气的工作,偶尔还会因为年纪受到欺负,以他年纪小为借口。
克扣了他的工资更是常有的事情,他也从未表达过不满意。
太过具体的细节许立喆并不知道,都是从前辈的嘴里听说的,那是一个年长的警察。他说,他是看着这个挣扎在绝望里的少年长大的。
可惜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去永远的帮助这个孩子,而吴时达也天生要强根本不屑于他们的帮助。咬着牙也绝对不求人,剑走偏锋他做了小偷。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他会为了一个月的药钱动手。好像以前的时候听说,吴时达的小偷技巧并不是很熟练,刚开始偷东西的时候,被抓到过,被人打了个半死。
胳膊脱臼就自己去了医院里接上,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去找下一个人。一开始他们局里就注意到了一个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
本县的人,登录居民信息网一下子就查到他了。等到了第二天果然他又来了,不过这一次吴时达成功的拉到了钱包的一角。
可能太紧张手抖没有拿出来就放弃了,明显吴时达进步了开始驾轻就熟了。眼神慌张躲避似的拉了拉遮着脑袋的卫衣帽子,抓着帽子侧边脚步匆匆的走了。
局里的人直接跟踪过去,一开始他们想的是抓人教育,可是跟踪到了吴时达的家里让他们无所适从。
吴时达的家是一层的老旧平方屋,只有三间上房连个大门也没有。不过地面有坑坑洼洼的痕迹明显拖拽的痕迹,有什么东西周而复始一直剐蹭着地面的水泥地。
剐蹭出一个两指宽的沟壑,在C县大多数人家用的都是那种栅栏相似的银色铁门。
这里是有门的,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拆掉了。
门前都是垃圾袋没人清理,几平方大的院子里都是废弃的塑料瓶,四处散落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吴时达的家住在县城边缘的小村子里,这里的习惯是邻居之间都会串门子的。
当时一起去的前辈就敲了隔壁的门,不过两边的人家都不乐意开门。喊着让他们快走,问了吴时达的家里事情,也都避而不见避而不谈。
生怕粘上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表情,他们在左领右舍吃了闭门羹。
只能返还吴时达的家里,决定由穿着便衣的警察进去了两个。
而这些事情吴时达躲在窗户后面看了个彻底,他们怎么进来的,去隔壁家说了什么,又来了他的家里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前辈轻轻敲了敲红油漆木头门,彭彭发出一声声的闷响。
吴时达应声冷淡的说,“谁啊?”
“请问是吴家吗?”
“你们是谁?”吴时达盯着上房门前的两个人。抄起了靠在一旁他之前拆下来的桌腿,抱在了怀里。
最近一段时间他挨打成了习惯,不代表他喜欢挨打,就是打不赢也得打到对方才不亏。
慢慢退离窗户,蹑手蹑脚的往门口走。
前辈们以为只要喊一声,不管说什么都应该有人开门猜对,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才回答了吴时达的问题。
“我们是走访调查的。”
前辈他们那个时候并没有说具体的职位,只是说走访调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时达才勉强开的门,不过时间肯定不长。
挽起袖子的胳膊漏出了两个小手臂,上面都是青紫色的淤青,密密麻麻。吴时达堵在门口不出来也不打算请他们进去,两手牢牢的抓着门框和门边。
前辈想探头看看里面的情况,被他发现了。吴时达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前辈,他挤出来转身锁了屋门。动作流畅自然,才两手插着口袋看着他们。
“有什么事吗?你们找谁?”语气里都是不耐烦。
“我们找吴时达。”
“找我什么事?”
“你今天做了什么?”
“做什么?我做了什么?”吴时达咧着嘴角笑了笑。
前辈也被一个毛头小子惹的火大了,亮出警察证说,“最近风言风语的小偷是你吧?你的监护人在哪里?我们要见她。”
“你们有什么证据是我做的,不是我。”
“是没有证据,不过迟早会找出来的。”
“那就等你找到了再说,从我家里出去。”吴时达指着空荡荡没有大门的院子门口说。
“我要见监护人。”前辈不放弃的探头看窗户。
“你看什么!我说了出去。”吴时达的情绪变得急躁。
“那个屋子里有什么?”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要进去看看。”
“做梦,这是我家,我也不是犯人你凭什么说进就进,要不你就拿证据来,要不我打你们出去,私闯民宅。”
吴时达是扭头拿了之前抱在怀里的桌腿,朝着前辈的脸招呼过去,挥动,他们所有人动弹不得。
吴时达说的也没有错,他是直接否认了他的偷盗行为,他说的也没有错。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成功过,别说财务了他也就只是摸了摸边。
那些人都带着钱包安安稳稳的走了,根本就没有证据。也根本找不到他之前动手的人。
吴时达一点也不害怕他们,因为他没有犯罪,他只是摸了摸那些东西,只是摸了摸而已。没有碰过里面的一毛钱,怎么能说是偷盗。
吴时达就是个年纪小的愣头青,手里的木棍挥舞的就想打到人,而且还是打到才罢休的意思惹恼了前辈。
这么下去他们肯定会受伤的,他们都是来这里执行公务的,如果被一个小子打了那也说不过去,再加上个袭警,这个小子就真的得请进警察局了。
一时忘记了他们调查的资料的事情,资料上面登记的户口什么的都是母子两个,其余的人都没有。
就连亲属关系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们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件小事情并没有深入调查。也就仅仅知道他是跟着母亲的生活的,没有兄弟姐妹是是个独生子。
因为吴时达的行为也让年轻的前辈生气了,一时口无遮拦,说,“你爸爸在哪里?我要见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吴时达当时就红了眼手里的棍子扔了,两手揪着前辈的衣领。
据前辈的回忆,那个时候的吴时达的愤怒是前所未有的。腮帮子一跳一跳的,维持着最后的一丝丝理智,其实他说出口就后悔了。
这就是在给一个十几岁的孩捅刀子,他们都是知道的,父亲一栏的户口是消除的,那是死亡的代表。已经死去的人会做消户口处理,电脑信息也是死亡。
吴时达的父亲是在外务工的时候事故死亡的,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算起来都有十多年了。十多年以前的吴时达多大,刚刚开始记事的时候,他的记忆里恐怕对于父亲的印象应该是空白的吧。
前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盯着吴时达那种像是想杀人的视线,道歉。
“对不起,为我的出言不逊像你道歉。”
“滚!”
“我来这里……”
“给我滚!!”吴时达开始失控不管手边有什么东西是拿起来就砸,是捡拾回来的塑料瓶,一瓶一瓶的接着飞过来,前辈们躲避不及都砸在了身上。
刚刚下过雨没遮起来的塑料瓶上面都是沙子和水,砸在衣服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泥的印子,一股水的腥味,逼得前辈步步后退,连个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反正我就是没爹的野种,不就是想来嘲笑我吗?滚,都给我滚,滚出我家?”
前辈说过这句话他记了了十几年,一直到了调走也没有忘记。那双眼睛的咆哮伤悲,让他们无法进一步继续下去。
回去之后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依旧觉得有必要看看屋子里的情况,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见过吴时达的母亲,那个相依为命的母亲。
后来有一次他们挑了一个时间又去了一趟吴时达的家,不过挑的时间就是他出门不在家的时候,进去那不行。私闯民宅他们不可以知法犯法,进了院子走到了窗户位置朝着里面看。
隔着玻璃前辈隐约看到了床上有一个人影,连带被子突然从床上面掉下来匍匐在地上。那是吴时达的母亲穿着白色的短袖黑色的裤子,头发梳理的很整齐。
怎么看都像是在睡觉一不小心掉下床的,至少目前看来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后面的印证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有问题,她趴在地上的时间很长一动不动。
就跟不能动一样,一直趴在那里有几分钟了。前辈看情况不对,踹门进了屋子里,被一股尿骚味儿熏得捏住鼻子。
屋子里看起来是真的很干净,堂屋正中间的房间里是一套很小的灰色沙发长度也就是在一米五六那样,一个小木桌,折叠好安静靠在墙边。
门后不远的位置是一个小的煤气罐一口小铁锅残留着半锅小米粥,这应该是他们做饭的地方。
没有在吴时达的家里看到任何的家电一类的东西,包括一个黑白电视也没有,更别提冰箱什么的了。
进去了他们就随意扫了一眼,前辈去抱起了吴时达的妈妈,放在床上,她只是红着眼睛眼泪无声的淌着。
好像在说什么,可惜他看不懂听不懂。不过她的表情就是在说,她有话想说很重要,可是她只能轻微的蠕动嘴唇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前辈摇摇头表示看不懂,她不会说话不会动,就是让她写她也写不了。
那个时候局里才知道原来吴时达的家庭情况已经坏到了让人不能想象的地步,前辈动了怜悯的心思。
把她的啊啊的声音判断成了求助,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还有被踹坏的门,说,“你放心,我们会帮助你们的。”
床上的女人只是瞪着红肿的眼睛看着前辈。
当天那个前辈喊上了修门的公司,帮助吴时达的家里装上了大门全新的铁门,特意选择的是防弹性能好一些的门。
至于屋门也装的防盗门,不过是普通的那种。他没有经验就按照他的想法装了,可是一装好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考虑防盗安全性能,实际的东西给忘记了。
这么一处房子装这种东西,不就是专门招贼的,还会以为他家里很有钱。万一闯进去看到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女人,那个后果是他想也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