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新生欢迎仪式
离家近这个理由很伤人,青虹武道学院,南王治下,几乎所有武道资源都倾注于此,且青州本身就比北边的江州要富裕的多
青州位于大辽最南段,与梁国接壤。
那句“孤舟独饮汴河水,不见沙场君莫还。”便是祝师游历青州时所创。
青州号称是大辽的小江南,山好,水好,娘们好。
但这一切对陆遥而言,好像还真不如“离家近”来的实在。
赵路:“陆遥,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陆遥恭敬地面向南方,抱拳施礼,道:“遥以为,当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为首,国为次,天下则只能沦为一种遥想。”
“齐家,治国,平天下?”赵路皱了下眉头,他是带兵打仗的粗野丘八,嘴上自然是说不出那么文绉绉的酸词。
“好吧,人各有志,你是个好苗子。日后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来青州找我。告辞!”
赵路走了,其实,陆遥的心在滴血。
但岳轻衫已经算是为了他压上了所有筹码,你这时候反悔?
吃干抹净,提上裤子不认人,那就是纯粹的渣男了。
“渣男,他找你的。”陆遥把唐川喊过来,指着这位千里迢迢从梁国来的伏老师道。
唐川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更懒得去浪费口水。
伏韧:“唐川,你想好了?”
唐川:“我不去野鸡大学。”
伏韧:……
理由很简单,但也很粗暴,粗暴到直接践踏了伏韧脆弱的心灵。
无需再多言什么,话都说这份上了,再自讨没趣,那大梁可颜面可是要被丢尽了。
今晚的平阳郡格外热闹,沿街的百姓挂起了花灯,人们成群结队地朝东门而去。
东门那边有座庙,庙不大,灵不灵不知道。求佛拜仙之人,你要说他有多虔诚,谈不上。至多就是与亲人分别前,求个心里的藉慰而已。
这十人即将踏入人生的新阶段,而这十人的命运又与平阳这座城市牵绊在了一起。
当然,可能也有几个运气不好,未完成学业就战死沙场的。
西街,一车又一车的财货在数百定北军护卫下拉进了城,财货没有进城外的大营,更没有进郡守府,而是直接拉进了陆家。
负责护卫的那位百夫长,只说这是王府给陆校尉麾下定北军这一年的军饷。
既然挂着定北军的官身,麾下三千多蛮兵又穿着定北军的甲胄,法理上,军饷理应由王府支出。
政策是好的,但往往到了下边就变味儿了。
定北王府下管理钱粮的层层机构不少,比如,陆遥的军饷,先该是王府审批,批下来去府库提银子,就单单这一个环节,因为你陆额驸已被逐出王府,可能府库这儿就要先截三成了。
银钱出府库,由定北军总调官过数。陆遥是小郡主的人,那就再截三成。
送往平阳郡,得先到郭大人那儿,签押,是否被截还得再看郭大人的心情。
另外,上百号弟兄辛苦一路,不孝敬点?可以,人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总之,自从陆遥回到平阳郡,拿到手的军饷,估计连几百蛮兵都填补饱肚子。
但今儿可是破天荒了,浩浩荡荡的车队,每一车不仅足额,甚至比预想中的还多出不少。
“陆校尉,上边吩咐了,日后平阳郡定北军的军饷,全部足额配发,王爷说,让你安心,家里不会乱!”护送军饷的百夫长,直接把一张清单递到了陆遥手上。
好家伙,这对父女俩,一个比一个鸡贼,原以为是岳轻衫一直算计着自己,到头来,连老王爷都给自己铺好了路。
第二日一早陆遥去郡衙签押房,本想跟郭牧做简单的交接,毕竟自己这个地头蛇要走了,多少得寒暄几句,要不然还真怕他为难骨鲁木。
但衙门里,却冷冷清清的,别说郭大人了,连跟在郭牧身边的师爷和一众卫士都不见了踪影。
细问才知,原来昨夜给自己送军饷的那个百夫长,途径郡守府时,给郭大人送了一封王爷的军令。
郭大人连夜启程,去渤阳关赴任了。岳轻衫办事效率真够快的。
偌大的平阳郡,小到百姓们的衣食住行,大到军政要事,别说数日,就是一天无人统领都是要出大事的。
郡衙早已被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多时,就见一顶轿子抬进了郡守府。
“陆兄?”
“朱启?你来干嘛?”
“刚收到王府六百里加急,王爷任命我为郭县县令,同时暂代郡守之职。”
朱启的气色比昨天刚醒来时好多了,但身子还有些虚,就连下轿都得几个下人搀着。
他这身官袍,一看就是临时找裁缝加班加点赶制的,显得并不合身。
朱启:“王爷还说,平阳郡应以武为首,文为次。所以日后还是要多多仰仗陆兄了。”
“呵……那就恭喜了,朱大人。”
“同喜同喜!”
陆遥亲自搀起朱启,跟着他迈步进了郡衙。
半个时辰后,骨鲁木,扎布也来了。
衙门里,民事全部给军政要事让步。
陆遥:“我走后,骨鲁木好生配合新任的朱郡守工作,尤其是咱们手下的蛮兵,无令不得私自入城扰民。”
“喏。”
“朱兄,既然是自家人我就不说两家话了,我希望平阳郡城内只留你父亲一支郡兵维持治安,其他的一概由我定北军接管。”
朱启:“这是自然。”
“扎布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他二人,对外,尤其是与漠北方面的交际,你来办。”
扎布抱拳:“将军的意思是咱们要扩军?”
“平阳郡守军历来是五千众,咱们不能太多。到时候王府会觉得咱们是尾大不掉,具体你来拿捏,扩军要走精兵路线,暴兵谁都会,但上不去战场的,本将军要他们作甚?”
扎布:“喏!”
“刺,咱们一根根已经拔掉了,日后能经营成什么样,那就要看三位的本事了。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呢,在这儿跟你们说句掏心窝的话。这里是乱世,乱世就不要永远恪守规则,人有多大胆地多高产,眼光放长远,咱们的未来不可限量。”
话,只说这么多。
骨鲁木是聪明人,这话更多是对那二位说的。
明日就要离开这份短暂的“乡情”了,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还是逃不出定北王府,逃不出岳家,逃不出江州。
许是宿命吧。
陆遥觉得,宿命可以信,但却不能认。
城西门前,百姓们望着远去的儿女,有的挥泪告别,有的强装笑意,有的把酒送行。
老夫人今儿穿的喜庆,一身大红袄子,她就站在城外那座亭子里等着王府的马队。
“城外风硬,夫人就别等了,若是想公子爷,日后咱再雇马车去江州就好。”苏管家站在身后,安慰着陆母。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家家都是如此。我就站这儿,无需与遥儿说什么的,可若是我不在这儿,遥儿回头没看到娘,心里不是空落落的?”
苏檬檬嘟着嘴,脸上写满了小任性。
“他空落落?我看公子巴不得赶紧回江州呢,巴不得继续做他的额驸爷。哼!这才几天呀,就不要我了,昨天竟然给我联系了学社,不许我跟他去江州,定是怕我坏了他和郡主的好事。”
苏管家瞪了一眼女儿,责备道:“檬檬你这说的什么话?公子又不是去成亲,怎么可能总把你带在身边,再说了,我苏家人是奴,公子爷永远是主子,有你这么与主子说话的吗?”
大辽的民风粗狂,虽说民间没有“女人无才便是德”的说法。
但女人上学,学那些“四书五经,之乎者也”的也的确很少,有些女孩到了檬檬这个岁数,都已嫁为人妇了。
小郡主骑着貔兽走在前边,身后是陆遥与唐川。三百王府护卫紧随其后。
今儿陆校尉特意甲胄加身,整个人骑在马背上显得威武了不少。
往这边看了一眼,只是微微冲三人点了点头。
老夫人望着儿子,两眼中闪烁着晶莹,推开苏管家,执意走出亭子站在寒风中,高声喊道:
“我儿好走,前程似锦嘞!”
陆遥没说话,冲母亲比了个心。
队伍走远了,老夫人还是挺住了,眼中的酸涩止住了。
她望着官道上,那队定北军的背影逐渐消失,久久不愿离开。
“老夫人,回吧。”檬檬搀起了她。
“哎!”她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东山,东山上有座坟头,里边埋着陆天擎。
“老东西,这辈子自己窝囊不算,还得带上我的儿。”
檬檬:“老夫人您又瞎说,公子可不窝囊呢。”
“是,他不窝囊,但不窝囊的就不是我儿咯。”
……
宁江府,其繁华多半是与定北王府脱不开干系的。
定北王府北御蛮族,西抗三晋,虽时逢战乱,但也正是这大争之世才铸就了宁江府的今日繁盛之景。
世人皆知,定北王麾下铁骑乃大辽第一军团,数代岳家卫国戎边立下赫赫战功。
但,哪怕王府已经建立武道学院数载了,却依旧名声罕为人知。
倒不是说小郡主管理的不好,或者王爷不重视年青一代武者的培养。相反,这几年来,王府除了在对外战争中投入巨大资源外,几乎剩下的所有,都倾尽在了江州武道学院上。
可事与愿违,由于江州地处大辽的最北端,所以大多武者,更愿意去天奉城,或者南方求学。
这就如后世的高考,最北端的985其实有机所学校的分并不高,但却年年招不满。
西城,属近年来的新城区,定北军忠烈祠后就是苍山,江州武道学院依山而建,抬头望去,漫山的灰黑色建筑,呈梯字错落而下。
所有武者入学院,必经过忠烈祠,忠烈祠里供奉着数十万战死沙场的定北军将士灵位。
小郡主下马,先是领着陆遥和唐川,给先烈们上香,然后再去学院报到。
门口,并没有什么欢迎仪式,甚至连古阳这位“名誉校长”也没来。
进进出出的基本都是今年从全国各地新幕招来的武者。
“小郡主福康!”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汉子迎面走了出来。
这汉子不仅个子高,而且已经到了高的吓人的地步。
陆遥站在这里仰视他,颇有一种郭小四见到大鲨鱼的既视感。
小郡主:“魏达,你见到古老了吗?”
“古老早些时候被王爷召去了。”
“哦。”小郡主点了点头,迈步就要往里走,可魏达却站在门前,健壮的身躯好似块门板一块,挡在那里,谁也不让过。
“你这是做什么?”
魏达呵呵地傻笑,指着陆遥道:“他就是您从平阳郡幕来的状元?”
陆遥赶忙向前一步,抱拳道:“平阳郡陆遥。”
“呵呵……呵呵……”魏达还是一脸憨厚的傻笑,但丝毫不见要让路的样子。
“魏达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姐又吩咐你什么了?”岳轻衫有些烦了。
魏达是去年被岳霓衫直接保送入学院的,这大个子,不但力气大,而且天赋也不错。
听说以前就是个宁江码头上扛大包的脚夫。
他性格粗狂,说话做事从不过脑,有一次因为被拖欠了月钱,失手把码头上管事的打死了,被压入死牢。
刚好那时晋人不消停,在渤阳关搞小动作。大郡主就把囚牢里这些死囚都派上了战场,并允他们,杀敌十人可抵死罪,杀敌百人可升百夫。
结果除了魏达一人活着回来外,其他人都死在了战场上。
魏达不但活着回来了,而且还亲手杀了二百多个晋兵。
大郡主说,可惜你空有一身蛮力,不是个武者。
百夫长他是当了,他还记住了大郡主那句“你不是个武者”。
十余日后,毫无武魂波动的魏达入品了!而且还是无师自通。
他入品后,被大郡主保送江州武道学院,只用了一年时间,他已经进入一品武师境了。
魏达憨厚地笑着,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
“呵呵,大郡主让我问陆遥,她的人情何时还?”
陆遥:“抱歉兄弟,我陆遥从不欠人情。”
“大郡主还说了,他要是表碧莲,就杀了他!”
魏达前脚还在笑,但片刻后,突然就张开双臂冲向了陆遥。
这大体格冲过来跟个推土机似地,直接把毫无准备的陆遥扑倒在地。
“魏达,住手!”岳轻衫大骇,想阻止,可自己根本无法与一个武师境的战士相抗衡。
他的双臂像个大铁钳子似的,死死夹住陆遥的腰,把他高高举了起来。
Biu……
类似扔标枪的姿势,助跑两步,把他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