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大造醒了
因为不能明目张胆地拿着测量工具去做爆破前的实地测算,刀子他们就先在家里无数次测量自己的步距,然后化装成农民,手拿柴刀、肩扛锄头到七星桥弯道处,用脚步去丈量距离,并将数次的丈量数据统一测算,分别计算出用点火爆炸和电流手柄起爆两种爆炸方式埋炸点的位置。
当这些数据顺利送到“麒麟”手中时,他将信将疑地问属下:“莫非共产党在测量队里也有自己的人吗?如果那样,他们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属下立刻说:“共党可邪乎了,听说有一次他们用风筝绑上燃烧瓶炸毁了鬼子的军火库,你说瓶上引线的燃烧时间可以计算,关键他们怎么做到让风筝在指定地点掉下来?可把我们稀罕死了。”
“麒麟”笑起来:“是啊,土八路,土八路,他们是有土就能活啊,大概这些就是他们的土办法吧。”
唐妈妈在照相馆前吃了闭门羹,知道岳不息现在应该在司令部里洗照片,实在不想去那个鬼窝,但是为了未来女婿的安危,她还是去了。
有什么办法呢?因为现在需要立刻见到岳不息。
半小时前,汪大夫说他日军医院的熟人告诉他,大造苏醒了。
为此大造的主治医生颇为自豪,打算根据此病例写一篇临床学术论文呢。
因为听小夕说过大造很可能是岳不息推下楼的,大造的苏醒,不就意味着岳不息将大祸临头了吗?
“这个家伙,命还真大!”平川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消息,他一直觉得大造是个灾星,还是一个精神错乱者,杀死兄嫂,因为苏金桂母女让司令部里近一年不得安宁的一个灾星。
“是吗?”佐藤也感到意外,原以为他会一直昏迷到死去呢,却又好转了起来:“咱们,去医院看看他吧。”
佐藤好奇一个摔破了脑袋又高位截瘫的人醒过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岳不息虽然觉得大造即便现象活蹦乱跳走到自己身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是他苏醒过来确实是一个麻烦。他很想去看看大造,但是目前他苏醒的消息还没有通过司令部里的人传开来,因此,他只好先忍耐着。
护士如往日般替大造换药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什么挂住了,低头看,一根手指头挂在自己的护士服口袋里,病人的眼睛是睁着的。
护士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意识到这是一个医学奇迹,就快速跑去向医生报告。
大造眨眼的频率非常快,完全不受支配地像是一个风车,不停地转着;他不能说话,舌头是硬的,还在不停地流口水;他的左手手指僵直着无法弯曲,也不能动;右手也只有食指可以动。
但是,他能听得懂讲话。
当平川虚情假意地对他的苏醒表示祝贺时,他的右手食指在空中晃动,表示着感谢。
然后,他的食指继续开始不停地晃动,似乎想说什么,谁又能看懂呢?
这种程度的苏醒,也许会令他自己更崩溃吧?
佐藤刚开始说等他病情再稳定一点,就送他回家的话,一种骚臭味弥漫了房间,护士歉意地说:“对不起将军,请您们先回避,大造先生尿床了。”
在佐藤和平川说出:“你好好静养,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之后,大造的食指更加疯狂地在空中比划,看得人头晕。
“平川将军,你说,大造的手指那么焦急的比划,是不是想写什么字呢?”回司令部的车上,佐藤问。
想到一个曾经那样飞扬跋扈的人,变成了一个大小便都无法控制的残废,平川心里有了一丝不忍:“我过两天再去看他,给他带去纸张,让看护他的士兵把他写的东西送回来,我们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军列发车的具体时间是一级绝密,只有列车距上海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时才会电告佐藤,佐藤就需要立即赶到海站与押车的佐藤枫正大佐见上一面,因为枫正是他的弟弟。
军资送到目的地后枫正会立即返回日本,所以佐藤将自己近年在中国搜刮掠夺的珠宝玉器都放在一盒糕点里,让弟弟带回家。因为他根据目前的形式分析到,日本就快要撤兵了。
上次喝酒时佐藤故意告诉卢伟华自己的弟弟即将来到上海,确实有敲卢伟华一笔的意思。说完他又有点后悔,怕卢伟华由此分析出军列的事情,但是卢伟华很爽快地说:“太好了,等弟弟到了,我一定大摆宴席为他接风!”
佐藤真想让弟弟在上海呆上一晚,看看哥哥现在前后呼应的派头,回家里去学给父母听,让他们为之骄傲,但是,非常遗憾,弟弟和自己仅有不到三十分钟的相聚时间,即便这样,也是身在大本营的佐佐木将军“为了一解你的思乡之苦,我特意派了枫正君去押送军资呢”。
因此,还要让枫正给佐佐木带回去一份厚礼,让他为自己回国之后谋一个好位置。
所以他对卢伟华说:“他在上海停留的时间很短,估计你们见不上面了。”
卢伟华非常认真地说:“那怎么行!弟弟来了,我必须显示出与您的友好关系来啊,届时我会派出五辆汽车去迎接小佐藤先生。”
佐藤听了一笑:“那么,你就等我的电话吧。”
大造现在的精力很难集中,他用食指沾了墨汁本想写“是岳不息害我”,但是举着纸张的护士那丰满的胸部令他意乱神迷,于是写了“乳房”两个字。写完这两个字后自觉羞耻,慌忙用手指饱蘸墨汁试图去涂抹掉那两个字,却打翻了墨盒,弄得病床上墨迹斑斑了。
看见这两个字,卫兵觉得不需要再让他写什么字了,万一写出更不堪的文字,就太丢帝国军人的脸面了。于是,那之后无论大造的手指比划得如何激烈,他们都视而不见。
佐藤看一眼平川手里的纸,那两个字丑得像是重感冒的人甩上的鼻涕,他嫌恶地摆手:“烧了吧,大造死是死不了了,但是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