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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荒唐的世界

  前线归来的平川又黑又瘦,佐藤亲自去车站接的他,附耳道:“我说过的话,做到了吧?”

  原以为可以回国的平川虽然知道自己的突然调动有点微妙,但是能回国,他满心欢喜。岂料接到的军令却是开往前线。

  到了前线,他才明白这场所谓的圣战已经让日本军官士兵们产生了强烈的厌战情绪,军官情绪不好了就通过殴打体罚士兵发泄,士兵斗殴、自残的事情时有发生,有的部队还发生了士兵集体自杀事件。

  离开上海这半年多,胆战心惊的平川几乎夜夜无法安然入睡。既怕与国军交战被流弹击中,又怕被共军偷袭刺杀,还怕属下哗变杀掉自己。

  意外接到佐藤的问候电话,说:“平川将军稍安勿躁,我会想法帮助你回到上海的。”

  在上海司令部里,虽然上峰下的任命是由佐藤在负责工作,但是佐藤却更喜欢带着人到基层部队去视察,司令部都交给自己管理。两人虽无过密的私交,但是相处还算愉快。

  “谢谢将军,今天我能回来,对将军的关怀感激不尽!”看着从眼前掠过的高楼,想着又可以纵身于这花花世界,平川由衷地感激道。

  “不要谢我,要谢松井司令官。你先修整一下,明早我们去拜见司令官。”听说要随同丈夫去前线,浅见的夫人是哭着离开上海的。想到这里,佐藤不由笑了,心想这个卢伟华确实有点能力,没有他让松井的副官传话,这次撵走浅见不会如此的顺利。

  说好让水香年初六来看阿宝,直到十五过完她都没有出现。秦妈妈反倒担心起她来,让岳不息问问她的近况。

  世上的事情就是很邪门,母子两个话音未落,水香就来了。

  捧着阿宝的脸亲热个不够,好一会水香才放阿宝去做功课。

  水香说这些天她跟着厂里和她一样家在外地的姐妹们去上海周边玩了,真是开了眼界。

  听说她这整个年不回来是出去玩了,秦妈妈心里有点不高兴,心想你倒是玩得蛮自在,把儿子全忘掉了。

  水香识趣地拿出给秦妈妈买的一件上衣和给儿子买的零食,居然还给岳不息买了一个刮胡刀。

  “你挣钱不易,不要乱花钱。”岳不息没有接礼物:“你留下吧,不如送给你们工长,以后遇事还能得到点关照。”

  水香笑着说:“就是想拜托岳大哥一件事情呢。”

  岳不息看她,等她说下去。水香瞄了一眼秦妈妈的脸色,也许因为整个年假没有见过她,秦妈妈对她倒是和气了一些。“听工友说我们这个厂的老板还在上海开着饭店、咖啡店和酒店呢,我想央您和老板说说,我能不能去咖啡店当服务员啊?”

  工友说:“你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在工厂里干活呢,去咖啡店吧,去那里喝苦汤子的都是有钱人,还有蓝眼睛黄头发的洋人,可长见识了!”

  岳不息想了想,知道卢伟华有一家咖啡店离这里不远,而且咖啡店也可以提供住宿,晚上算是看店值夜班还有一份收入。于是说:“我改天和你们老板说说吧,不一定行呢。”

  卢伟华听了当即应允,说:“正好咖啡店里也需要一个自己人,让水香去吧。”

  唐天突然回家吃晚饭,唐妈妈冷冷地看着他:“我们娘仨平时吃得简单,你要是吃就留下一起吃,不吃就回你家去吃!”

  不渝起身就要上楼去,唐天拦着她:“不要走,和爸爸一起吃顿饭不好吗?”唐小夕和母亲交换着眼神,不知道他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不渝不敢上楼,看着妈妈。唐妈妈说:“吃饭吧,吃完和姐姐一起上楼。”

  这段时间一直觉得小娄有点反常,因为工作忙,问过继续她都支吾着不说。

  今天她突然摊牌了:“等你了七年,你也没有娶我,我眼看着就是快三十的人了,不能再等了,我今天就搬出去住了。”

  唐天听了以为她在耍性子,好气又好笑地说:“离了我,在这个大上海,你能活下去吗?”

  小娄冲着门外招手:“你们进来吧?”

  进来是两个日本兵,三下五除二地把小娄的东西都搬走了,惊骇不已的唐天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小娄得意洋洋地说:“松井在上海大厦给我包了一间房,我以后就住在那里了。”

  说完将钥匙扔在桌上,扭着腰走了。

  “婊子!”唐天恶狠狠地骂道,小娄听见了没忘记回骂他一句:“活王八!”

  就这样结束了吗?唐天有些不相信。

  在南京时他有过相好,来上海后就断了。小娄是他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的交际花。

  自觉对小娄是仁至义尽了,因为她不高兴,自己连家都不回了,现在她却像甩掉一只旧鞋子一样无情地离开,他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小娄在逗自己玩,直到一个同僚不无深意地说:“今晚的宴席唐副主席没有去,我们看见松井司令官带着,额,小娄赴宴了,是怎么回事啊?”

  唐天顿时火起,骂道:“一只破鞋,我弃自然有人捡回去穿喽!”

  唐天想象得出电话那头脸上的嘲笑,便敷衍了一句主动挂断电话。

  风花雪月惯了,原想回归家庭的唐天,实在觉得这个家无趣,晚饭后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他走后,唐太太母女三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现在的唐天既不想回到被小娄掠夺一空凌乱的家,也不想碰见熟人,让司机把车先开回去,他走进了“蒂娜咖啡屋”,以前倒是和小娄来过几次,这两年都没有来喝咖啡了。

  水香来之后咖啡屋的经理就告诉她:“大老板说了,让你好好干,认真学,将来你就做员工班长。你在上海还没有住处,我经理室旁边这个小房间给你住了。”

  知道自己前二十五年最好的人生经历就是在工厂当女工,所以来到清净典雅的咖啡屋后,水香有意识的压低说话的音调,默默观察着老员工接待客人时的言谈举止乃至发型。

  唐天虽然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但是依然高大英俊,游走在风月场里的他,即便是丧家犬般的现在,一踏进咖啡屋周身依然散发着志得意满的骄傲。

  水香说不清唐天哪里和岳不息有一点像,所以她对他格外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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