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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去死吧,大造!

  这两天,大造从早到晚让自己处于醉酒状态,因为他不想思考,害怕回忆......

  但是如何处理哥嫂尸体这个现实,是他必须面对的。

  两天后的早晨,他打开了自己居所的院门。

  开门前,他突然希望能一日往日那样听见哥哥招呼他:“健二啊,快来喝茶吧。”“健二,吃年糕啊!”

  但是,院子里一片死寂。

  和他走的时候一样,哥哥嫂子躺在床上,灰白的脸虽然安详,却僵硬,像是雕塑一样冷而坚硬。

  大造拿出替哥哥写好的遗书放在床头,然后颓然跪下,哀痛欲绝地嚎哭起来。

  战前与哥哥相处的点滴都闪现在眼前,哥哥,那个一直如父亲一般疼爱、呵护着他的哥哥啊......

  哭累了,大造抹去眼泪,拨打了一个电话,让卫兵去把岳不息找来。

  水香不再如过去一样每周六按时回来看阿宝,基本两三周回来一次。

  每次回来都穿得珠光宝气地,给阿宝买的玩具、衣服也都是高档东西;还给秦妈妈买了一件皮草外套,给岳不息买了一支金笔。

  知道她在和唐妈妈的丈夫姘居,一直爱重唐妈妈的秦妈妈,对水香疏远得很。

  估计唐妈妈也知道了唐天和水香的事情,她正式提出了离婚。

  水香不同于小娄,她曾经嫁过两个丈夫,吃过大苦,在街头流浪的时候更是看尽了白眼。

  她心里一直非常感激岳不息,如果不是岳不息的收留,她可能早就病饿而死在街头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与岳不息是有缘无分的。

  唐天虽然很色,也阅人无数,但是他骨子里不是大奸大恶的人,因此水香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她把每天怎么让唐天吃好、如何照顾好他当做了自己生活的全部。因此,唐天也对她动了真情。

  当妻子提出离婚时,唐天毫不犹豫地答应,并立即就娶了水香。

  卢伟华不在上海期间,岳不息想替嫂子分担些担子,主动提出去接送阿毛放学。章思群不让:“家里有佣人,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有事我会去找你的。倒是你,要听伟华的话,万事小心谨慎。”

  今天是周六,不管水香去不去家里,岳不息都没打算回家。

  买了唐妈妈爱吃的小绍兴白斩鸡和不渝、小夕爱吃的糖果,他开车去往唐家。

  离婚后的唐妈妈精神焕发,好像终于摆脱了桎梏,她连笑声也变得清脆了。

  唐天还算有情有义,毕竟妻子独守空房十余年,他做事也就没那么狠绝,将房子及家中所有全部留给了妻女,另外还提前给了小夕一笔厚重的婚嫁金。

  席间小夕一直在逗妈妈,总说起什么“汪大夫”,唐妈妈只是不理她,后来见不渝也跟着起哄,她就拧了小夕的耳朵:“你岳大哥在这里呢,你就只管混讲,还带坏不渝。”

  岳不息笑而不语,小夕反手来拧他的耳朵:“看看,要不是你,我妈妈怎么舍得拧我耳朵。”被小夕软绵绵的小手一拧,岳不息登时红了脸。

  唐妈妈笑着看岳不息:“我看啊,你们快点把婚事办了吧,不然将来不渝可要嫁在小夕前面了。”

  小夕和岳不息对视一眼,都低头不语。

  不渝却猴儿进唐妈妈怀里:“妈妈,要嫁也是您先嫁啊,我们喜欢那个汪大夫呢。”

  岳不息的好奇心终于压抑不住了,问起了汪大夫。

  原来,汪大夫和唐妈妈在南京时就同在鼓楼医院共事。

  唐家来上海不久,汪大夫也来了上海。他的妻子、儿子均在南京大屠杀中被炸死,他因此逃离了伤心之地。

  在鼓楼医院时不渝也得到过汪大夫的看护,小夕也不止一次见过汪氏夫妇,都是熟人。

  在仁爱医院,两位大夫在工作上相互帮助、互为老师,因为汪大夫独自一人,又常得到唐妈妈的照顾,现在妈妈终于摆脱了束缚,因此,小夕和不渝就常拿汪大夫开逗。

  岳不息听了由衷地替唐妈妈高兴:“不要轻易嫁给他,要让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然我们三个是不会同意的。”

  唐妈妈听了用力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原来你们三个里面,你最坏!”

  离开唐妈妈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不知道水香走了没有,岳不息打算先去照相馆里烧壶茶,喝完再回去。

  关车门的瞬间,他看见了暗影里闪出来的大造。

  大造显然已经喝醉了,却从怀里拿出一瓶酒,指着照相馆:“开门!进去喝酒!”

  机关算尽,却没算出浅见会与平川换岗调往前线。看平川这劲头,自己也将被派往前线了。但是,岳不息,他不能放过!

  正好唐妈妈在车上放了两份自己做的小菜让带给秦妈妈的,岳不息就拿出了那份醉蟹做下酒菜。

  吃惯了生鱼片的大造,对这份醉蟹赞不绝口。看着岳不息这张与哥哥有几分相似的脸,恶魔一次次撞击着他的胸口,于是他大口喝酒,很魔性地不时发出狂笑。

  相由心生,这话一点也不假。第一次见大造时他还算斯文,安静地坐在照相馆里等底片冲洗出来。那时的他白净清秀、目光清澈;现在的大造,脸色晦暗,双眼像是吐出的两条蛇信子,因为过度抽烟,嘴唇干燥,门牙暗黄,俨然是一个瘾君子了。

  大造身上滚滚不断的杀气,岳不息感受到了。墓坑早就替你挖好了,就等你自己跳进去了,既然你如此的迫不及待,那么,去死吧,大造!

  岳不息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记得,你曾经提过一个蚊母鸟的名字?”

  “蚊母鸟”三个字像是三道闪电,令大造心头霹雳不断,他死死盯着岳不息:“怎么?难道你知道他?”

  岳不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大造,大造就像一条已经咬钩的鱼,吞吞吐吐,却已经无法挣脱了。

  等这瓶酒见底了,岳不息说:“你去司令部的楼顶,会找到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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