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唐小夕去上班了。脸上虽然基本消肿了，但是眼周的淤青还依稀可见。

　　这几天岳不息苦口婆心的劝慰和掰开揉碎的分析，让唐小夕受益匪浅。

　　她在军统的直接上级，在街角开杂货店的白玉兰也趁白天岳不息不在时来看了她，严词拒绝了她辞职的请求。

　　看见她，佐藤自然好言安抚了一通，小夕反而检讨自己：“对不起将军，都是我的错，因为和一村办公室离得近，我们之间讲话多了点，被浅见将军的人看见了，他们怀疑我是有道理的。我应该想到，我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将军，请将军原谅我的不懂事。”

　　佐藤显然被唐小夕的话感动到了，他叹着气说：“不怪你，反倒是因为我连累了你，放心吧，以后没人敢动你了。”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拿去吃吧，这是能让人快乐的食品。”

　　唐小夕走后，佐藤拿起话筒，正欲拨号，突然想到自己那天招妓上门浅见立刻就知道的事情，就又放下了话筒。

　　“哦，浅见不会这么有恃无恐吧？将军可是和他同级别的啊。”卢伟华端起酒杯与佐藤碰了碰：“他要是真敢这么做，那么将军还真的需要堤防他。”

　　佐藤嘴角往右边歪了歪，鄙夷地说：“他才来中国几天，司令部还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想了想，他又说：“卢经理，你找人帮我把家里和办公室检测一下，看有没有那玩意儿，不要声张，把结果报给我就行了。”

　　“将军放心，我明天就安排人去，但是您得先让勤务兵打电话局的维修电话才行。”卢伟华接过佐藤递来的香烟，先替他点燃：“将军，浅见的性格是不是很古怪啊？正常情况下他要动您的翻译应该先和您通报一下啊，万一您的翻译被屈打成招，对您肯定不好啊。”

　　佐藤认真听着卢伟华讲话，盯着酒杯的眼神渐渐变得阴狠：“那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听说他为了顶替平川搞了鬼，导致平川被送上了前线。平川可是提拔过他的人啊。”

　　佐藤说着，将烟头狠狠拧灭在烟缸里：“一村死了。”

　　唐小夕被审讯的消息，卢伟华是通过自己在司令部里的内线最先知道的，佐藤家里的电话号码也是他告诉岳不息的。

　　岳不息跑到一条街外的电话亭捏着鼻子给佐藤打去了电话。

　　“哪个一村？哦，那个，美国间谍？是被枪毙了吗？”卢伟华问。

　　佐藤冷笑：“浅见那个笨蛋，原想把一村送回国去审讯，把抓住美国间谍的声势造大一些，结果一村找个机会跳车，直接摔死了。”

　　卢伟华压低声音说：“我有个朋友，和松井司令官的副官有生意往来，他透漏了点消息。”

　　松井是新任驻上海日军的最高长官，他很少来司令部，都在自己的住处办公。

　　佐藤知道卢伟华的生意做得大，而且所有生意均与上海军政政要合作，但是没想到他那么快就与松井有了瓜葛。

　　佐藤面有不悦地说：“怎么？那么快就要和司令官合作了？”

　　卢伟华轻轻拍一下自己身边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怎么会？任何时候，您都是我的第一大股东，这不？上次那笔生意赚得不少，给您带过来啦。”

　　佐藤这才回转了笑脸，颇感兴趣说：“那你说说看，那个副官透露了什么消息？”。

　　“浅见向司令官汇报，他此次间谍案的收获，主要靠的是一个叫陈前友的人，此人在梅机关工作，据说，一村仅仅是个开始，浅见要通过这个人把司令部里面的人都筛查一遍......”说到这里，卢伟华目光变得幽暗：“连副官也认为浅见这个人野心很大，有间谍案在前，以后他说谁是人谁就是人，他说谁是鬼，谁就是鬼啊。”

　　卢伟华的话，如同一根刺扎进了浅见的指甲缝，令他坐立不安。又几口抽完一支烟后，他恶狠狠地说：“我向来是那把刀，这次就让浅见做砧板，我和他一起剁鱼肉吧！”

　　卢伟华送佐藤坐上车后，将手提包放在他的腿边，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车开走了。

　　一村的死，让陈前友郁闷之极，他原想早早离开中国这个是非之地，亲自送一村回去受审并因此得到赏识。不曾想，那群草包竟然能让他跳车死掉！

　　而自己，不得不继续像一条军犬，游荡在司令部院子里，嗅着所有人身上的味道，以期再找出一个间谍来。

　　因为再也找不到那个女乞丐了，陈前友对岳不息的怀疑开始增强，那天他从照相馆追出去，说是给女乞丐一点钱打发她走，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把她保护起来了呢？为什么要保护她呢？只有一个理由，他心里有鬼。

　　佐藤办公室里的电话上确实有窃听器，卢伟华推测整个司令部里的电话机里应该都有窃听器。

　　在佐藤家里的电话、沙发等处都没有找到窃听装置。但是，卢伟华却向佐藤交出了两套窃听器。

　　将窃听器扔在地上狠命跺了几脚后，佐藤脑中立刻在回闪自己最近与朋友们之间的所有通话，包括约妓。

　　他气急败坏地咬牙切齿道：“想置我于死地！他痴心妄想！”

　　卢伟华给他的杯中添满水：“将军，砧板上的肉，您该剁几刀了，不然，他会变本加厉的。”

　　在一个堆满了死虾烂蟹的垃圾堆旁，有人发现了陈前友的尸体。那天是中国的传统节日祭灶，有的孩子已经等不及了，在陈前友躺在垃圾堆里等待他的主人来接他回去时，四下里稀稀拉拉地想起了零星的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