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现如今最好的方法,还是找出这东西是谁做出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硬来怕是做不出个所以然,徒增伤亡罢了。
“包监军,你们之中,可有人清楚这东西出自谁的手笔?”
“我……实在是不知啊,若是早知道院里藏着这么个东西,我们一伙万万吃不了这么大亏。国师倒是嫌疑极大,只是自我们进城开始,别说国师了,除了兄弟几人,没见过一张熟脸,怕不是……通通都被融进那东西里了……”
几人商议一番,如今之计,上上之策便是兵分两路,留包海等人在此处继续防守,防止誉王逃匿至别处。然后将太清宗的人收敛至一处,从后方偷袭正面战场的鬼卫。几人拿了主意便迅速行动,包海等人兵分几处,将通往寝宫的几个路口从墙上至地面做了细细分配。张严掏出兜中的哨子,一声哨响,不一会太清宗的人便聚集到了此处。细细数过,进来的百十来号人如今还剩六十八人,又留下挂彩的十五人,还剩五十三人。
张严将情况向众人讲清说明,又为一会行进的阵型做了细细安排,两方便兵分两处,各司其职。
临分开时,胡开拽住了陈福,叮嘱陈福千万小心,切莫冒进丢了性命。
“放心叔,你也千万小心,等完事了请你吃饭。”
两人击掌成誓,随后便各向一方。待众人跃上墙头,身后传来了胡开的声音。
“今日咱们在此,站稳了,身后便是国泰民安!”
胡开将脖子伸得好长,脖子上道道青筋暴起,怒目圆睁,眼中挂着道道血丝。
“能是不能!”
“能!”“能!”“能!”
这百余名敢为国家百姓出头的战士,无一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一战若是输了,这一百来人带上成百上千的家眷,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自是毫无疑问。就是赢了,这带头造反出头的鬼卫,作为皇族的御用亲兵,就算占着天大的道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好!”
太清宗众人为身后将士欢呼着,迈向了前方的战场。
众人时左时右,尽量减少缠斗,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战场中心。到达之时,陈福只觉得胳膊酸痛至极,从小到大打了这么多年猎,都没有今天一天拉的弓多。要不是刚才被埋伏的人偷了一刀,左右开弓也不至于这么累,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幸好对面没给刀上抹毒。
系紧胳膊上的布条,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场。
幸好这皇宫里地形狭窄,不然这几千人一轮弓箭齐射,太清宗的人怕是招架不住。
残肢断臂,连绵起伏的嘶吼声和惨叫声,深黑的血卷着尘土在地砖上流淌着,又被铁靴沾着带起扬到四周的宫墙上。脚下踩着的,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战友,是活人还是尸体,是完整的还是破碎的。在这血腥破碎的皇宫里,再没有理智,再没有思考……只有……杀!
交战的惨烈程度在皇宫两侧大不相同,陈福以为已经适应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那条受伤的胳膊,不知道是因为受伤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不适,止不住地颤抖。
张严看在眼里,轻轻扶住了他那条不住颤抖的胳膊,另一只手在胳膊上连点几下,止住了陈福胳膊的颤动。
“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随着张严大手一挥,众人从宫墙上站起,从后方向鬼卫发起了突然袭击,双手没有一刻停歇,朝鬼卫倾泻完了背囊里带的所有弓箭。随后众人拿起各式各样的武器,从宫墙上俯冲而下,快速地卷到了乱阵之中。
鬼卫不愧是宫中禁军,面对突袭丝毫不乱,像是没有感情的石头一般,迅速调转方向展开反击。张严一行人从墙上跳入战场,身后毫无退路,鬼卫两方夹击,亦是无路可退。交手便要分生死,困兽之斗,惨烈异常。
卷在乱阵之中,陈福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出剑躲闪全凭本能。闪转、晃身、下蹲,挥砍、直刺、撩阴,陈福感觉自己仿佛被激活了一般。
不管是斗法还是肉搏,陈福这个出生婴儿般的新人都讨不到便宜。但是这全凭本能的死斗,陈福才是那个最接近囚兽的人。
来吧,拼谁的牙齿更锋利,拼谁的样子更凶猛。
牙贴着脖子的厮杀,比摆开阵列的战斗结束的要快很多,战斗转瞬间便结束了。结束的一刹那,陈福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在满地的血污之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会儿不光是胳膊,陈福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大脑一片空白,灵魂恍惚得像是被抽出了身体一般,最后还是胳膊上传来的剧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白不同走过来,拽着他身上的甲胄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陈福看着身上沾的血水,不知是地上的,别人的,还是自己的?紧接着剧痛再次传来,陈福心中暗骂,他娘的坏事了,不会这血是自己的吧。
俗话说得好,事儿都不禁念叨,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身子左边空荡荡的,之前那条伤胳膊吃不上力,躲闪不及让人一刀削了下去。
“妈的,我还以为躲开了呢。”
又四下摸了摸,身上好像没少别的零件,陈福竟然咧嘴笑了起来。自己这会竟然打心底觉得还能接受,不知道是自己贱得慌,还是之前差点没命心理接受能力提高了。
李师兄过来给他点了穴止血,又将伤口给他严严实实包裹好。包扎完陈福抬起头看着两人,不看不要紧,白不同右眼上让人竖着劈了一刀,看伤口深度,很难不瞎。
陈福指了指自己那不存在的胳膊,又指了指白不同的眼,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笑出来声。这边笑声还没停,李行舟又伸出手晃了晃,五根手指变成了三根半,小指几乎齐根去了,无名指少了大半。
三个人你指指我,我看看你,不像是看见了伤残的同门,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咯咯地笑个不停,好半天才直起身子。
“我说,咱门里是不是没少收发癔症的。”
张严斜眼看着白长老,指了指他的宝贝儿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宝贝徒孙。
“这对么?”
白行衍居然也笑了出来,好像那不是他的儿子。
“活着就不是易事,苦中作乐更是难得。”说着还朝张严挑了挑眉,似是炫耀什么得意的宝贝。
“等这仗了结了,说什么我也不在门里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