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老者,洛青辞心中忧肠百结。
她记得那日老者喝了酒,如今这番话语是老者失了记性,还是有意隐瞒?
或者,是她记错了吗?
可那幻象中的场景尤存脑海,可昨日她在断月崖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她心中满是疑惑。
带着疑惑,她当即就去了藏书阁。
在藏书阁中,她查找着有关祁延山的所有记载,她试图在那些记载着祁延山历史的书籍中寻找到一个没有记载的名字。
这一找,便是一整日。
夜深,暗鸢看着归来的一身疲惫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忙迎上去出口询问着,只得到了几句简单的答语……
第二日,洛青辞亦是一早就去了藏书阁。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当晚她准备从堆集的书籍中起身时,一旁的书架突然意外倒塌,正好撞在那受伤的腿上。
当她再次睁眼,只觉身上疼痛不已。
“主子,您醒了。”
暗鸢见状,面上半是自责,半是欢喜。
洛青辞艰难地起身,这才发现一旁还有个正在写字的老者,“我这是怎么了?”
“主子在藏书阁被一经久失修的书架撞倒在地,正好撞到了腿。这腿……”
到此,暗鸢已说不下去。
这时,老者已停下了笔,接着道:“听这人说,姑娘近日曾在山中意外失足,想必是那时就已伤到了腿部神经,只是未有症状而已。姑娘昨日被重物撞到,腿部的伤就引发出来了。老夫给姑娘诊治之时,发现姑娘的腿部曾受过伤,姑娘若是在失足受伤时及时就诊,或许还有救。只是如今旧伤加新伤,姑娘这腿想要治好……只怕是难了。”
那一刻,洛青辞的手僵持在半空,心中一片茫然,不过片刻,腿部的疼痛感又让她回过神来,“有劳医师为我治疗了。”
老者叹了口气,将一张药方交到了暗鸢手中,“医者治病,本分而已。这上面记载了用药和相关事项,姑娘只要静心休养,切莫忧思,这腿日后或许还有希望能痊愈的。老夫就住在幽兰居,姑娘若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尽可来找我。”
医者向来愿意给病者多一些希望。
洛青辞心中了然,只笑了笑,“暗鸢,替我送送。”
暗鸢去而复返,看着床头发呆之人,心中的愧疚之意油然而生,“主子当日受伤,是属下失责,这次藏书阁……”
“暗鸢,你不用这般自责,是我非要去的,是我……运气不好罢了。”
洛青辞忙开了口,看着自己的腿笑了笑,“不过是废了一条腿,又不是以后不能走路了。我都没伤心,你也不用为我难过。”
暗鸢面上激动了些,“主子到祁延山究竟是为了什么?属下也可以帮忙的。”
洛青辞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暗鸢,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算上今日,是第十七日。”
十七日?也就是说她离开令夏有二十三天了,算上归程,她最多还有三日。
想到此,她心中愈发悲凉,“好,你先下去吧。”
……
千里之外,南岭。
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简易搭建着几个帐篷,几名士兵守在外面,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个个面色疲惫。
“按照王爷的安排,帐篷、被褥等用品都已分发到城中难民的手中,有专人负责发放。各地官员在街道、驿站等处设了十余个施粥点,每日两餐,限量供应,目前并未引起大的动乱。”
“只是周边的难民闻讯,纷纷赶来,城中难民人数愈来愈多。王爷要的大夫也已经被调派到各处难民聚集地,确保一处至少有两名医者,至于药材等物正在加紧采办,王爷要的农工、商户和手艺人也在征集中……”
帐篷中,侍卫仔细叙述着。
案桌旁,坐着一名神色憔悴的男子,正处理着手中文书。他听后只点了点头,“引水渠呢?”
“引水渠正在修建,五日后便可竣工,对参与修建的难民也给予了优待。就在昨日,朝廷下拨的第二批物资到了,据说其中有不少是商户出资。”
“好。传本王令,每个难民点再增派十名守兵,确保治安。一旦发现有人肆意挑起骚乱,即刻制止,必要之时,可动用武力。你先下去吧。”
“是。”
侍卫恭然退去,帐篷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男子皱着眉头,手中的笔就未停过。
半刻之后,他终于觉得手腕有些酸楚,抬头便见到了一个皱眉的老者正对着他,“药老,本王的伤已大好,这药就停了吧。”
药老面色不悦地端出一碗汤药径直放在了桌上,“王爷既带着我来,这喝药的问题上王爷就要听我的。老夫可不想回去后被墨方那小子追着盘问。”
闻言,男子眼中一顿,“令夏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啊。王爷还是把药喝了,老夫还要去熬其他的药呢。别嫌老夫多嘴,这再怎么强健的身体,也经不住王爷这么熬的。”
【“你还不明白吗?你每次受伤,南楚都会出现大的变动。”】
男子脑海中闪过这句话,随即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
老者见状,这才欣慰地离去。
……
千里之外,祁延山。
经过两日卧床休养,洛青辞已经能够走动,只是手中多了一副拐杖。
这两日,暗鸢为了让她分心,到藏书阁借了一大堆医书回来。
只是她看了两日,似乎仍旧没有收获。
暗鸢看着这位姑娘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见她正欲拿着拐杖回房,他忙走了上前,“主子,昨日我在打扫书房时,发现了一个机关,从里面取出了个盒子。”
没有人知道,这两日,暗鸢生怕凌风阁的哪块瓦意外掉落,再砸着这位行动不便的姑娘,硬是将凌风阁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闻言,洛青辞眼中一顿,随即跟着暗鸢到了书房。
自第一日到过书房一次,她便未再过来。如今再来看着书房陈设如新,不由让她有些恍惚。
看着身旁之人怀旧的模样,暗鸢行了一礼,便退出了书房,“暗鸢先退下了,主子有事吩咐。”
灯火之中,洛青辞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的一个木盒。
她看了眼一旁的那张椅子,并未落座,随即打开了面前尘灰未尽的木盒。
木盒中,放了好些物件。
她一眼就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具。她颤抖着拿起,仔细打量,眼中迷离。
见一侧放着一卷轴,她疑惑地拿起打开,借着光影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不由眼中一顿。
那上面的字清晰可见,“门下弟子三百人,三百宠爱在一身。”
【“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让师父写副字给我。”】
她的目光又被几块碎瓷片吸引,那瓷片上的图案是那么的熟悉,只是里面的药丸已无。
【“你那日所说的三枚救命法宝可还算数?现我将这救命之物,连同一坛好酒,换成拜师之礼。这份拜师礼……可好?”】
脑海中闪过这些话语,她只觉眼眶欲湿,忙定了定情绪,从中又拿出了两块碎片。
两块重合在一处,恰是一个“池”字。
【“落辞,我将它给了你,你知不知道,这枚玉佩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一时,一行眼泪直直落下,心中的伤痛再次被引起,这泪叫她怎么也止不住。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流得多了,可以这样廉价。
那一刻,少女无助地瘫在了地上,无声啜泣着。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很克制了,还是忍不住会去想那些往事?为什么她都这么努力了,还是没有半点收获?
时间已过,濯池,我终是没用,我该怎么办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夜空之上,星子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