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在想着那日晚膳的场景。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让那女子将那道红烧鱼摆在我的面前呢?
她定然是因着什么才会这么做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日我在大殿。
大殿太过庄重,我并不喜欢在那里批阅奏折,可那日会见了官员,心中思虑,我便忘了回书房。
难道那女子喜欢那里?
为了验证这个问题,我便在那殿中批阅起了奏折。
我偷偷留意着她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一副拘谨的样子。
那道红烧鱼第二日则被摆在了离我最远的地方。
她显然是愈加生气的,连日常的茶水都送得晚了些。
是以,我每次喝到的茶,都是温凉的。
时下炎热,这也没什么。
也多亏了这炎热的天气,我才得以见到那女子穿上我准备的衣裳。
那衣裳我很满意,是依着宫女的服侍改制的,细看之下,诸多不同。
我瞧着顺眼得多。
看着她俯首低眉的样子,也觉得有趣得多。
可我仍旧很是烦恼,那女子对我毕恭毕敬,而且日日近在眼前,她却不肯多看我一眼,总是低垂着头四顾或发呆。
成了我的婢女后,她从不与我对视,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这让我看着她也说不出话来。
她越是这样,我便越是想使唤她。
我心里生着闷气。
……
又一日,夜色渐起,她为我点亮了宫灯。我坐在案桌旁,又看起了公文。
此刻,四处俱静,无人打扰。
明灯煌煌,我专注着手中文书,不时瞥眼看着那道柔弱的身影,恍然一整日的郁闷都在此刻消散,归于静好。
我喜欢此刻,喜欢这夜色,喜欢看着那女子私下的小动作。
她时而挠头,时而发呆,我都注意到了。
好几次,她趁着研磨偷看我写字,我也注意到了。
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多看,任由着她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这儿不用你候着了。”
可我终不忍她久站。
连日清晨,我都会发现她疲惫的眼色。她睡不好,我自然想让她早些休息的。
每当话落,我都会察觉到那女子松懈了神情,然后躬了躬身,大步离去了。
那脚步中的快意,让我定了定心,继续看着。
“皇上,冰清姑娘歇下了。”
每天晚上,当我听到这番话语,总会点点头,然后继续看着。
我已习惯了晚睡,这无边的夜于我而言就同白日一样。
此刻,我心中空无一物,不用去想身旁之人,我看得愈发入神了。
“皇上,已到子时了。”
当常公公端着一杯热茶走上前时,我这才放下了手中之物,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起身,看着寂静的夜色,我深吸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洗漱完毕,屏退了宫人,我并未入睡。
夜色之中,我去了偏殿。
我悄然推开房门,发现了那床上熟睡的女子。
借着微弱的灯火,我看到她微蹙的眉,似在做着什么噩梦。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
就在碧珠被调过来的那一晚,我就来过一次。
随即,就像上次一样,我轻轻取下了那女子脸上的纱布,然后拿起了被她收在桌子里的膏药。
看着里面的用量丝毫未减,我就知道,这女子未给自己上过药。
这些药,对她脸上伤痕修复,可是极为重要的。
她身体的修复速度果然非比寻常。此刻,看着她脸上的两道浅印,我还是心疼了几分,点了膏药慢慢抹在了她的脸上,生怕把她惊醒。
半刻之后,我为她上完了药,又裹上了纱布,这才安心。
起身离去,看着桌上的茶水,我突然有些口渴。
我为她上了药,喝她一杯茶不算过分吧。
我倒了一杯喝下,这才注意到了手中的茶杯。
这个茶杯,质地虽不错,却不及我用惯了的白玉杯,而且杯口略小,我不喜欢,拿着也不惯。
思虑之间,床头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女子睡觉还不老实,难怪会睡不好。
未再停留,我便出了房间……
第二日,当我从那女子手中端起一杯茶水,看着面前的茶杯时,我突然想到了她房中的。
为了我日后前去能讨杯茶喝,我决心给她重置一套茶具。
当然,到时要怎么给到她手中,还需费些心思。
……
两日之后,我刚得闲,便注意到那女子端杯茶水去了许久未来。
她真是愈加会偷懒了,我正想着要不要在飞霜殿中设个小厨房,便见常公公走了上前,“皇上,方才丞相大人来飞霜殿时,与冰清姑娘打了个会面。”
闻言,我心中一顿,不由想起几日前晚上发生的一幕场景。
当日我忙着处理公文,让她给我找个奏折。
她在一堆奏折中随手一抽,便拿了那位丞相的奏折给我。
我还记得,当时她盯着那上面的字,眼睛都看直了。
想到此,我定了定神,不由想了一番那刚离去不久的李良年的平静神情,“哦,那丞相是何反应?”
“丞相大人面色平静,并无任何反应。奴才担心冰清姑娘打扰到皇上与丞相议事,便让冰清姑娘重新去取了茶。”
“他最好没反应,”闻言,我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一旁,“墨方,那日交代你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墨方上前道:“皇上吩咐后的第三日,丞相府便举办了一场宴会,老丞相夫人对参加宴会的好几位小姐都很是看好。”
“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无比庆幸自己吩咐得及时,“你务必尽快帮助老丞相夫人挑选出一个好儿媳。这位丞相大人,为国效力多年,也该有桩姻缘了。”
“另外,传令下去,日后大臣非要事不得来此,都写个折子上来。日后的奏折,统统搬到御书房去。”
为了避免后患,我又补充道。
“皇上,冰清姑娘来了。”
听到常公公的轻声禀报,我忙示意墨方退去,定了定神色。
听墨方说,这女子每次外出,不是磨磨蹭蹭,就是走得极慢。
她这么快就到,那茶水也冒着热气,都是我没想到的。
难道是因为撞见了李良年?
看着她一副小心紧张的神色,我只觉心里堵得慌。
她心里没鬼,无故紧张什么?
“过来给朕研磨。”
我开了口,默默看着那女子走到跟前研起了磨,只觉她表现得很是乖巧。
我心中又气了几分,不愿再看她,只专注批着折子。
我一口气批了二十多本,还想着继续之时,便被常公公打断了。
我这才注意到那女子缓慢的动作和疲惫的神色。
她研磨累了,怎么就不提醒提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