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了花越的要价,以十万的价格向他买了一本《七雁山行》。
与此同时,我以那女子身体不适为由,阻拦了花越的进宫。
花越欣然同意,似是畏惧我的强权,又似想让那女子发现什么。
花越说我在向那女子隐瞒什么,可我自觉没有。
她没有问,我亦开不了口。
我只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向她诉说。
只是那话本中所写都是改编加工过的故事,我也不确定她在那名字之外,能看出几分真意。
其实,我本可以默写一本的。可我害怕,叫她发现什么。
飞霜殿中,那女子仍旧会按时过来,为我送上一杯温热的茶。
她站在我的身旁,我看得出她站不住,她的心全不在此。
是以,我放任了她离去。
她匆忙的脚步告诉我,她是急着去看那两本话本了;她疲倦的神色告诉我,她看得很是用功。
有时,我站在她的房门前,看着那里面不熄的灯光,心中思绪万千。
我不愿打扰她。我给她以时间。
当她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出了她神色中隐藏的一丝忧伤,那似是因为那两本话本而留下的痕迹。
我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和思索,可她为什么不问我呢?
花越说的不错,我应该对她全无保留。
她废寝忘食的沉迷与终日的安静叫我疑惑,我也忍不住去细想那话本的内容,我也忍不住沉浸在那悲意之中了。
……
我专心于政事,未再顾那女子的举动。
当我有所不安之时,是在一场倾盆大雨之中。
我屏退了朝臣之后,便发现天上下起了雨。
我站在门前,看着漫天的雨水,心忧着宫外之人。
我不知这雨何时开始,亦不知这雨何时停下。
凉意袭来,嘈杂的雨声之中,我的心分外不安。
“皇上放心,有花越公子在,冰清姑娘必然会没事的。况且,还有暗卫在暗中保护。”
常公公的话并没有叫我安心,我开了口,“墨方,去看看吧。”
他们应该在哪里避雨吧?我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我默默站着,看着漫天大雨,强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我默默等着。
“皇上,花越公子和冰清姑娘回来了。”
然而我还没有等到天黑,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天色尤新,可想他们是在这雨刚停之时就已动身。
他们的提前归来是我所意外的,而更让我意外的,是那女子单独出现的身影。
是什么能让他们提前归来?是什么能让花越没照常送到这里?
这不合寻常的所见叫我瞬时意识到什么。
今日,必然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发生了什么呢?我注视那一步步走来的身影。
橙黄的日光照在那女子的身上,恍然包裹着一个隔世之人。她换了身衣裳,许因淋了雨。
不远处,她停了步,默默看了我一眼。
那恍然承载着诸多情绪又格外平静的眼眸,叫我心中一震。
我想要上前,却被她的情绪感染,一时迈不开脚。
我看着她无声从我身旁离去,我的心愈发不安了。
“皇上。”
不久,在那女子消失转角的一刻,墨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看着他略有紧张的神情,我不由沉了沉心,“说吧。”
“据暗卫禀告,今日一早花越公子带着冰清姑娘出宫后,仍旧是在城中四处闲逛,上午并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下午在一面摊之前,花越公子无故丢了钱包,便留了冰清姑娘守在原地,自己折返去寻,说是很快就回来。
“我们的人觉得有异,便分作两队,一队跟着花越公子,一队暗中守着冰清姑娘。”
“之后,天降大雨,未等暗卫现身,冰清姑娘无处可避,就已跟着人群离开了原地。
“骤雨之下,我们的人跟了不久,就已冲散在人群之中,冰清姑娘也不知去往何处。属下带人赶到之时,便是这个情况。
“一番紧急寻找之后,有人发现了冰清姑娘被人带进了易安馆。暗卫在易安馆前堂四处寻找无果后,我想到了冉竹姑娘所在的竹楼。
“然而我们还未靠近竹楼,便被一走出的陌生男子拦下。那男子手持长剑,武艺不凡,似见我们行为有异,上来便与我们交起手来。
“我们道明了身份,那男子仍旧不肯罢手,说我们擅闯私宅,我们与之打得不可开交,前后耽搁了足足半刻有余。
“当属下带人赶到茶楼时,发现花越公子正带着冰清姑娘出来,属下等人未敢现身,便暗中护送他们回了宫。”
我默默听着墨方的叙述,只觉存有诸多疑惑,“与你们交手的男子是何人?”
“据易安馆掌柜说,那男子与冉竹姑娘有些来往,时常出入易安馆。具体身份属下正在派人调查。”
我点了点头,“你说是花越率先找到她的?”
花越将那女子留在原地,是我没有想到的。
他不会不知道那可能会有什么危险,而他却是第一个找到她的,并将她带了回来。
我不解。
“是,”墨方眼中一顿,“据另一队暗卫来报,花越公子沿路返回,一直在寻找钱包,之后无法,便去了钱庄取了笔银子,半刻之间,就已返回原地。
“花越公子发现冰清姑娘失踪后,很是着急,忙派人四处寻找。之后,花越公子亦是找到了易安馆,见我们与那陌生男子打得不可开交,花越公子命人相帮,自己则趁乱冲进了竹楼。”
“花越怎会突然丢了钱包呢?墨方,你说有没有可能……”
墨方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属下也有所怀疑这是花越公子想要让冰清姑娘趁机逃跑,回宫之前就已调查了一番。
“暗卫一路跟随,并没有发现花越公子是何时丢的钱包,不过冰清姑娘在那处面摊前停留了些时间。那面摊生意火爆,排了长队,花越公子似是因为看出了冰清姑娘想要那糖人,又怕人多买不着,才会独自离去。
“之后,花越公子在寻找冰清姑娘途中,表现得很是焦急,从竹楼走出之时,面上则是一副喜色。从这种种行为来看,花越公子似乎并没有帮助冰清姑娘逃跑的意思。”
闻言,我的心中沉寂了几分,“那女子又是如何去的易安馆?”
“据查,花越公子与冰清姑娘在那面摊前,就曾与问诊归来的冉竹姑娘打了个照面,冉竹姑娘当时神情冷漠,并未理会二人。
“至于冰清姑娘为何会在易安馆中,应该是被易安馆中的伙计拉进去避雨的。属下带人进去时,就发现了很多避雨的百姓。
“之后,冉竹姑娘到过前堂送药,冰清姑娘许是那时跟着去到竹楼的。我们的人当时正与那陌生男子交锋,未能得知冉竹姑娘与冰清姑娘在竹楼中是否有交集。
“不过花越公子带冰清姑娘离去后,属下去竹楼看了一番,发现冉竹姑娘正醉酒昏睡。”
“哦,她喝了酒?”
“据易安馆掌柜说,今日冉竹姑娘本不愿去那户人家看诊。冉竹姑娘回来后,便拒绝了一切问诊,说今日不看病,又向伙计要了一坛酒……”
我默默听着,只觉一团迷雾笼罩心头,挥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