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殿外,烈日照空,热浪浮涌;飞霜殿内,清凉一片,心绪难平。
处理完手中奏折,我信手拿起了案桌边上摆着的一沓纸。
那上面,一副棋盘被画得歪歪斜斜,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这副极其敷衍的态度瞬时让我动了怒,我将那纸撕成了两半,“让她重抄一份儿,抄不完,不许她做别的。”
她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吗?我有的是法子惩罚。
几日下来,她的棋艺没有一点长进,简直是块愚木,不可雕琢。
“皇上,梅尚书殿外求见。”
突然,宫人传来通禀。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端坐了几分,“宣!”
很快,殿外出现一道畏畏缩缩的身影。
我看着他,不由想起两年前他赈灾时,错发了银两,害得国库亏损了两百两银子;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一次宫宴上,他失手打碎了个酒杯;不由想起三月前国事忙碌,他却称病不朝。
他是真的生病了吗?
想到这些,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让我瞬时拿起桌案上的一本奏折,直直砸了下去,“说吧,又把什么事做砸了?”
“陛下息怒!微臣惶恐!”
那人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着。
果然是做错了事!
我心中了然,我派他做了点事,他都做不好,我要他何用?
我直直看着他,“说!”
那人低着头,神色紧张道:“皇上让微臣调查的那件案子,已经有了结果,特请皇上过目。”
见下方之人颤抖着手拿出了本折子,我缓了缓情绪。
宫人呈上奏折,我匆匆略过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疏漏。
可他为何这般畏缩模样,恍然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一定是做了亏心事!
我心中了然,愈发恼怒,一手将那奏折拍在了桌上,“梅尚书,给朕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入朝做的官?”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我询问着他在朝为官的所有经过。我想要从要从他的叙述中,找到一丝破绽,或是借机敲打敲打他。
我越听越气,随口抓着什么将他痛骂了一顿,最终将他的那本奏折扔了下去。
只可惜一时气急,没能砸中。
“皇上,不好了!方才护卫通报,晋华郡主扮成宫女逃出了昭华宫。”
墨方一语让我缓了缓神。
那个女人,还真是本事不小。我都将她幽禁了,她还能跑出来。
随即,我带着人去了昭华宫,宫人跪地一片,那女子确实没了踪迹。
“情况如何了?”
“属下已派人封锁了各大宫门,正在四处寻找,晋华郡主应该就在宫中某处。”
突然,还未等我开口,便有一护卫赶来,对着墨方说什么。
墨方面色一惊,“皇上,镜台宫来报,清清姑娘申时就已出镜台宫,还未回去。”
一时,我心中生出一丝慌乱。
一想到那两名女子可能的相遇,一想到那女子可能身处危险之中,我瞬时离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御花园。
那里,花蕊芬芳,蜂蝶飞舞,并没有新拔的花草;荷花池旁,群鱼慢游,也并没有什么动静。
“回禀皇上,清清姑娘下午确实曾到过御花园,后来就脱离了视线,在里面一直未出。属下查探时,清清姑娘已没了踪迹。”
一护卫上前说着,我打量着四处,试图寻找到一丝踪迹,“长庆宫呢?”
“长庆宫已搜查,并未发现踪迹。”
“皇上,护卫在一假山旁发现了这个。”
看着墨方手中的一块面纱,我瞬时拿在了手中,“带朕去!”
我一路走到了假山,翻过后发现了好几条路。我让护卫四去,自己循着一条飞奔着。
此刻,我的心充满了害怕,如果那女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我拼命地寻找着。所幸,在一楼阁外,我发现了那道弱小的身影和熟悉的面容。
但我并未松气,因为那逃出的女子就在她的身边,那恶毒女子要对她做什么?
【“你最好一刀了结我!我活着,她便别想活!”】
恍然之间,我的脑中闪过这句话。
我忆起了那女子的狠毒,瞬时飞出了利箭,随即飞身而去。
我没想到,那女子自己撞死在了柱子上,血流一地。
一时,看着身旁站立之人眼中的漠然和僵立的身影,我心痛无比。
我知道,我终是晚了一步。
我立即蒙住了她的双眼,不忍她见到这副惨况。
我紧紧抱着她,那丝温热的体温让我慌乱的心舒缓了几分。
我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出事,如果我真的失去了这个人……“别怕!”
我不断地唤着,企图让她听到。
不要怕,有我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不要怕,不过是死了个人;不要怕,不过是流了一地的血。
感受着那女子身上的无力,我的心痛苦万分。
不久,她便晕了过去。
我一路将她抱回了镜台宫,又宣来了太医。
“回禀皇上,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床榻前,我屏退了众人。
看着面前躺着的虚弱的女子,我不由回忆起那楼阁上的场景。
那时的害怕与悲痛,是那么的真实,恍然我真的在抱着你,恍然我真的在害怕失去你,就同三年前一样。
我的心中一片复杂。
我绝不会爱上她,绝不会爱上除你之外的第二个女子,哪怕她生着那副容貌。
可我不能失去这女子,失去这副与你一般无二的容貌。
青辞,你能体谅我吗?
……
我在镜台宫守了她许久。
太医说她睡一觉就会醒来,可她睡得未免太久了。
果然,太医院里的都是一群庸医。
到第三日清晨,她终于醒来了。
看着她睁开了眼,我心中欣喜了几分。
可那女子看见我就像看见一只野兽一般,畏畏缩缩的,她的眼中一片惧意。
也对,她见到了那副景象,我还当着她的她面发出了那支利箭,她理应害怕我的。
我吩咐了几句,带着一丝落寞出了镜台宫。
“皇上,您已经几日没合眼了,要不休息一下?”
飞霜殿中,我换了身衣裳,正欲去书房时,不由晃了晃身。
闻言,我站稳了身,随即摇了摇头。
三日未朝,应该有很多政务需要我处理吧?
“墨方,可有查出当日那女子对她说了什么?”
墨方摇了摇头,“那楼阁乃是一处冷宫之地,并无多少护卫看守,是以并不知晓晋华郡主对清清姑娘说了什么。此事全因属下失职,属下甘愿受罚。”
闻言,我闭上了双眼。
我能罚墨方什么呢?是我留下了那女子的性命,是我撤下了防卫,归咎起来,是我的自负,导致了这场变故。
“取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