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的眼睛回答,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濯池高声一语,似是不忍听闻这番话。
洛青辞抬头看了眼那轮被薄雾遮掩的明月,眼中迷离,“濯池,你永远不会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是怎样的痛让一个人不成人样,嘴角挂着笑,心里却流着血。你视若珍宝的东西被人无情蹂躏、践踏在你面前,而你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现在想想,会不会觉得那时的我很可笑呢?”
“好,很好!端王让你前来,当真是选对了人。”
濯池苦笑一声,对着月霜剑径直而前,胸口瞬时鲜血淋漓,血染衣衫,“平秋山、断月崖……过往所欠,我都还你。如果你觉得不够,稍微用力便可。”
碧月之下,两道人影默然对立,眼中漠然。
发现面前之人身体微颤,濯池忍着疼痛,伸手而去,想要擦去面前女子额间的汗珠。
“主子!”赶来的墨言见状,急言一语。
洛青辞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只要她稍微用力一刺,那个伤她的人便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可看着那人近在咫尺的手,她停顿半响,终是将剑抽出,闭目不语。
瞬时,一抹鲜血从嘴角流出,濯池面上一笑,“墨言,我们走。”
她终究是不忍的。
“主……”
墨言正欲开口,便被一道凌厉的目光压了回去,只得扶着身旁之人大步离去,消失于一片黑夜之中。
而就在二人离去的一刻,一柄长剑直直落地。
清碎声响中,洛青辞瞬时半跪在地,口中吐出一抹鲜血。
濯池,我们算是两清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连同那道明明已经好了的伤口,此刻会这么痛呢?
察觉到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眼泪?她抬头苦笑一声,便晕倒在地。
倏忽间,一道黑色身影凌空而至……
一夜黑暗,就此过去。
当晨光洒落窗户,洛青辞瞬时从睡梦中惊醒。
听闻屋内动静,青锋忙推开了门,“主子,您醒了?”
洛青辞打量着周围,这是被她买下的那家茶楼,看来自己昨夜,是在这儿过的夜,“我怎么在茶楼?”
“主子昨夜受伤昏迷,我担心府中人发觉,便将主子带到了此处,并传话说主子昨晚留在了易安馆中。”
洛青辞点了点头,随眼便看见了已被擦拭干净的月霜剑,不由眼中一顿,“那人如何了?”
“主子随我来。”
不久后,二人行至一处隐蔽之所。
可让二人惊讶的是,那房中之人,已绝了气息。
“这……是毒发而亡。”青锋上前查看了一番,这才作出定论。
“这人是端王交到你手上的,看来这位端王,终究信不过我们。”洛青辞打量着面前之人,不由苦笑一声,“青锋,将人交给端王吧。”
话语虽轻,青锋却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心中怒气,不由有些自责。
如果自己细心一点,会不会就会不一样呢?
走出茶楼,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身上,洛青辞竟觉得有些刺眼。
轻叹了一口气,她这才向着洛府而去。
府门外,她看着上方方正有力的两个大字,眼中一片迷离。
站了半刻,她这才缓了缓神色,径直而入。
“三小姐回来了。”
“刘叔,府中可好?”洛青辞面上一笑,正欲向风荷院而去。
刘叔点了点头,“府中都好,只是三小姐昨日一夜未归,老夫人那边……”
见刘叔欲言又止,洛青辞会意,“哦,我回房换身衣裳便去给祖母请安。”
半刻之后,洛青辞站在西院门外,稳了稳心神,这才走进。
“青辞回来了,特来拜见祖母。”
洛青辞恭敬一礼,这才退至一旁,等待着挨训。
然而上方之人注意力全在小清运的身上,正看着他一笔一划写着字,似乎未听到一般。
洛青辞看了眼一旁的阿姐。阿姐则摇了摇头,示意她乖乖等着。
半刻之后,老夫人这才端起茶水,看了看下方之人,“你还知道回来?昨日可是中秋。”
洛青辞有些语塞,忙回道:“祖母,我昨晚身体有些不适,便到易安馆瞧了瞧,可当时发现天色已晚,一时又没找到马车,故而留宿了一晚。”
老夫人面色凝重,“那也不能随意留宿在外,派个人回来报个信也好。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些了。”
洛青辞低下头,“祖母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
“祖母,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清运有些累了。”小清运撇了眼一旁,恳求道。
“好,就依运儿的。”
闻言,老夫人这才舒展了眉头,“你既已无碍,明日起,便接着进宫听学吧,省得到处生事。”
“是,青辞先退下了。”洛青辞心中不愿,也只得应声而去。
“三姐,昨晚你又失约了,你走时说过会回来陪我过节的。”
院外,洛青辞刚走出,身后便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听着话中的不满,洛青辞有些惭愧,此时她方明白,如果做不到,千万不要轻言许诺的道理,“小清运,是三姐不对。只是昨晚我确实回不来,你就原谅三姐这一次好不好?”
闻言,小清运嘟着嘴,“要我原谅三姐也不是不行,我想吃糖葫芦了。”
洛青辞笑了笑,摸了摸小清运的脑袋,“好,我这就让人出去买。”
“还有还有……”
小清运继续说着,洛青辞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好,都买给小清运。”
送走了清运,洛青辞回到了风荷院,回想起昨晚之事,心中一片复杂,不愿多想,索性蒙被便睡……
阳光微醺,消融了昨日的一夜血腥,街上行人依旧,喧哗不止,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御书房中,宫人面色肃穆,静守在门后,紧闭耳门,不敢偷听里面的动静。
其内,一人华冠坐在上侧,目光沧桑而深沉;一人跪于下,因为受伤的缘故,面色虚白,身体微躬着。
“朕问你,那幅画是不是在你手里?”凝视半刻,上方之人终于开了口。
闻言,男子嘴角一笑,眉宇间的傲然丝毫未减,“父皇在说什么?儿臣不知。”
见状,上方之人面上大怒,瞬时将一旁的茶杯打翻在地,“不知?不是你还能有谁!”
茶水溅到男子脚下,男子神色未改,笔直的脊背似在无言抗争。
“好!很好!你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着吗?”
此情此景,让上方之人怒火骤生,“传令下去,追拿邺城城守一事,宣王办事不利。即日起,禁足宣王府,非令不得外出。”
“儿臣领命。”
男子高声一语,随即起身,毅然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半刻之后,他走出宫门,冷眼看着高大的城楼。
这世人的心竟可以比这冰冷的高墙还要冷。
他径直走上了马车,而就在他上车的刹那,口中瞬时吐出一抹鲜血,大片的血染红了衣衫。
那色泽最红之处,恰是昨夜所刺的地方。
“主子!”
见状,墨言满是担忧,只得急忙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半刻之后,马车停靠在一处,惹得府中众人一片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