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过境,繁华十里,一国之都,闾阎扑地。
令夏城中,往来商旅络绎不绝,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琳琅满目的商品,处处呈现着一个帝都的繁华盛景。
热闹之下,在一往来纷纷的寻常茶楼中,客人一面吃茶嗑着瓜子,一面三五成群,左右闲聊着令夏趣事,乐得悠闲自在。
“诶,我来令夏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那处府邸终日大门紧闭,少有人外出?”一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府门,疑惑问道。
旁座的人随意一看,“哦,那是平南侯府的宅子。说起这平南侯府,故事可就多了。”
“平南侯?”那人惊声一语,瞬时吸引了四座的兴趣,“可是三年前剿匪得胜班师回朝的洛老将军?洛老将军一生征战,立下赫赫战功,护我南楚一方安宁,那年被皇上亲封为平南侯,可谓众望所归。不知这洛府又有何事发生?”
男子仍旧称“洛老将军”,周围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只等着另一人回答。
另一人喝了杯闲茶,娓娓说道:“要说这平南侯府,还要从府中女眷说起。三年前侯府夫人意外离世,只留下两个小女儿。大小姐素有贤淑之名,自不必说,只是那洛三小姐……”
男子说着,欲言又止,瞬时勾起了一众人的好奇,“那府中的三小姐怎么了?”
话音刚落,另一人靠近,继续道:“哦,我知道,早年听闻那洛三小姐自幼患病,当年将军夫人爱女心切,请来闻名天下的余神医医治。神医断言那洛三小姐恐活不过十六岁呢。”
闻言,有人点了点头,有人一阵嘘唏。
“你说的不错,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男子说着,轻叹了一口气,“那洛三小姐虽患病在身,却自小就仗着侯府夫人疼爱,不受管教,胡作非为,常常女扮男装混迹市井,欺凌弱小,残害无辜,可谓不恶不作!”
众人听得此番言语,眼中一惊,“啊!不会吧?洛大将军爱民如子,将军夫人也是出自书香门第,那洛三小姐怎会如此妄为?”
男子惋惜般又叹了一口气,“洛大将军常年在外,将军夫人爱女,自然对那三小姐疏于管教,任她胡闹生事,总不过是使些银子的事。不过有一次事可就闹大了,据说她与国公府的小少爷发生争执,还险些打断了国公府小少爷的一条腿呢。此事闹到皇上那里,皇上顾虑在外征战的洛大将军,也只罚她禁足一月而已。”
众人惊叹之余,语中愤慨,“啊?如此说来,那这洛三小姐岂不是太可恶了?简直是败坏洛氏门风,有辱将军府的门楣啊。”
“可不是吗?”男子点了点头,兴致更盛,“不过三年前洛三小姐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如今算算年头,那洛三小姐也快十六了。平南侯府深居简出,只怕是当她早就死在外面了。”
听到此,众人叹了口气,便欲离去,“唉,这样也好,免得毁了侯府名声。”
“一派胡言!”
靠窗处,一人突然用力放下了手中茶杯,高声一语。
众人闻声看去,见是一戴斗笠的女子。虽不知样貌,众人却面上疑惑,纷纷围了上去,“姑娘何出此言?”
女子起身,看了看众人,眼中澄然,“诸位方才所谈之事,我也略知一二。据说那日国公府的小少爷当众强抢民女,被洛三小姐撞见,洛三小姐挺身而出,才救下了那名无辜女子。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长乐街一片打听打听。再说皇上并未责罚洛三小姐,并非是顾虑侯府,实则因为皇上明察秋毫,知晓了事件始末。否则,你们觉得洛三小姐禁足一月就能了结此事?”
闻得话语真切,众人半信半疑,“那传闻洛三小姐胡作非为之事可是真的?”
女子笑了笑,“胡作非为是假,仗义行侠是真。洛三小姐古道热肠,自幼就爱舞刀弄剑,替人打抱不平,常埋名游迹于市井,做得许多好事。你们若是不信,我不妨与刚才的两人当面对峙。”
话语间,众人将目光转向原处,却发现原来座位上的几人早已不知所踪,“咦?那两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女子见状,摇了摇头,留下一块碎银,便转身出了茶楼……
此刻,二楼某处靠窗的房间里,一白衣女子看着楼下的一举一动,喝了口手中的茶,笑而不语,“有趣啊,我三年未归,城中竟有如此传闻。”
“小姐,他们那么说你,你还坐得住?”一旁之人鼓大了眼睛,满是怒气,俨然一副想要下去干架的模样。
女子笑了笑,拍了拍旁人的脑袋,“飞鹭,公道自在人心。你看我没现身不也有好心人替我说话吗?”
说话者正是洛青辞,这两日她栖身茶楼,倒听得不少趣事。
飞鹭面色稍缓,看了看楼下女子离去的方向,“也是,这次多亏那位姑娘了。这样正义直言的好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
洛青辞看了眼远处,会心一笑,“飞鹭,你就没想过他们说的是真的?”
“小姐怎会是那种人?纵然人人都说小姐坏话,飞鹭也绝对相信小姐。”
飞鹭忙回道,又转过头来,“不过小姐回令夏都有三天了,打算何时回府?”
闻言,洛青辞不由眉头一皱,“不要急嘛,回府了可就没那么自由了。”
……
更深露重,远远几处灯火摇曳。一道院墙之下,人声渐远。
“小姐,我们这是?”飞鹭看着眼前两三丈高的院墙,满是疑惑。
洛青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察觉四下无人后,面上一笑,“当然是翻墙回家啊。”
“啊,小姐都是这样回家的吗?小姐可真会挑地方。”飞鹭眼中惊讶,不懂洛青辞放着大门不走,却要半夜来爬自家的墙头,若是被别人撞见,有理都说不清了,“可这墙这么高,我都爬不上去,小姐又怎能爬上去?”
飞鹭正担忧着,忽见洛青辞从一角落中掀开了杂草堆,露出一梯子,顿时傻了眼,“这……”
看着飞鹭惊呆的样子,洛青辞不由一笑,“飞鹭不用担心,我没了武功,还可以想法子的嘛。”
一想到侯府院墙外竟藏有梯子,飞鹭忍不住担忧,“可这里怎会有梯子?”
“哦,小时候贪玩儿爱出府,还多亏了这梯子。如今看来,我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洛青辞感叹了一声,三五下便架好了梯子,也不再闲聊,“飞鹭,我先上去,你在下面守着。”
话语间,飞鹭正想拦着,可洛青辞早已爬了上去,叫她只得在下面扶稳了梯子,不时注意着四周动静。
半刻之后,闻得院墙内的一声细语,飞鹭忙爬上了梯子。只见一棵茂密粗壮的槐树生于院墙,槐树之下,洛青辞一手招呼着。
有这么大一棵树挡着,难怪不担心被府中人撞见。
飞鹭一面吐槽着,一面慢慢顺着槐树的枝干,悄然没入院墙之内。
“跟我来。”洛青辞低声一语,拉着飞鹭便向一侧走去。
夜黑风高,一时脚下被石块一绊,洛青辞痛得正欲发出声来,忽听得前方光亮处传来一道声响,忙忍着疼痛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