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台上月,皎皎风中雪。湖光微荡间,一墨衣男子端坐,静心于飘渺琴音中,目光深邃如水,似是盛满了一宵清霜。
这琴声并非如行云流水般让人心静,又非轻灵小调般让人提神,拨弄两声后,节奏激越,如泣如诉,凛然之声一一流出,似充斥着金戈铁马之声,诉说着一场动人往事,让人沉醉不觉。
少顷,曲中节奏错乱无章,时急时缓。
众人还未反应,曲调便不知在何时悄然放缓,调子悠远绵长,又夹杂着一丝幽怨之声,让人闻此悲悯之音,心中生恸,不觉泪下潸然。
而后,琴音变得婉转,似是鸟雀在枝头的轻语,最后落入云霄之外。
一曲弹罢,众人恍然。
有人疑惑于自己失神,似被那琴音感染,随即面上一笑,四座哗然。
“不知王爷弹的是什么曲子?”一人高声问道。
“此曲名为《飞凰引》。”
濯池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淡然一语,言罢,便已归座。
“飞凰引?莫非是专为晋华郡主所作?”
“这琴音极富情感,可见王爷对郡主之用心啊。”
四座议论开来,言语间夹杂了丝丝羡慕。
座上无言的几人,只顾默默喝茶品酒。
“阿辞,你没事吧?”
洛青漪看向身旁,身旁之人回之一笑,待其转身后,又默默喝了杯酒。
虞夫人看了眼四座,“今晚时间有限,这击鼓传花就再玩最后一次,诸位觉得可好?”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
鼓声再次响起,片刻之间,便已有了结果。
羽潇公主错愕地看了眼手中的梅花,又看了看对面之人。
李良年恭敬一礼,看向了明泽湖,“‘星河一道城四畔,灯火万家水中央。’愿公主今夜得享此美景。”
羽潇公主爽朗一笑,不由抬头看向了夜空,满目清辉。
碧色的天宇下,一轮明而圆的月亮高挂,浮云静默,星子闪烁。
“今夜难得,我也附庸风雅一回。长风空对默,皎月盈心骨。落眼星辰河,流光正轻渡。愿赠公子此轮月亮。”
“这月亮也能送人的?”一少女轻声发问,似有不解。
羽潇公主朗声一笑,“如何不能?各人心中自有一轮明月。”
“公主好诗。”虞夫人起身,看了四座一眼,“诗酒尽兴,诸位不妨起身活动一番,四处赏赏美景。”
闻言,众人纷纷离座。三五成群,围在湖边,吹着微风,瞧着月亮。
夜色下,洛青漪起身走近摸了摸身旁之人的手,感受着微凉的温度,不由皱了皱眉,“怎怎么凉?许是炭火烧没了,我去给你拿个手炉来。”
洛青辞还未反应,阿姐便已离去。她想说的是,明明阿姐的手也很冷的。
“怎么样?”
突然,身旁传来一熟悉声响。
洛青辞回过神来,便见羽潇公主一副打趣模样,“什么怎么样?”
羽潇公主看向了一侧,“对面的李家公子啊,一入席,他可是往你这边瞧了好几眼。”
洛青辞看了看,发现李良年正面色和善地与旁人交谈着什么,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是啊,她确实察觉到了。
可她也知道,另一边,那人的注意力全在身旁女子身上,从未看过她一眼。
见面前之人似是不想回答,羽潇公主有些心急,“你就跟我说说嘛,这李良年在你心中是个怎样的人呢?”
闻言,洛青辞看了眼头顶的明月,淡然道:“儒雅有方,谦恭有礼,直而不肆,刚而不折,可谓君子。”
“唉。”羽潇公主轻叹了口气,“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这近在眼前的不要,非要那云上的月亮。”
洛青辞不由面上一笑,“公主这是在说自己吗?”
羽潇公主眼中一顿,随即自嘲一笑,也看了看头顶,“知道吗?青辞,再过一年,我就要奉我父皇之命成婚了。他是宰相之子,可我不爱他。此番我以婚姻为约,换我这次出使南楚的机会,为的就是找到他。”
羽潇公主爽口一语,似乎并没有难过。
洛青辞看着,心中恍然。
难怪那日南江她未带别的人来,这本就是她的一意孤行。
想到此,她悄然饮下了一杯酒。
另一边,墨方赶来,恭敬一礼,“主子,景乐公主已被安全送回宫中。”
闻言,濯池只点了点头。
晋华郡主侧过身,询问道:“池哥哥,你觉得今晚的宴会如何?”
濯池眼中一顿,打量了面前之人一眼,“晋华你若是累了,我们便回去。”
晋华郡主摇了摇头,“我还不累,我们等到诗会结束好不好?”
“好。都依你。”
濯池沉言一语,随即饮下一杯酒水。
众人闲逛了半柱香的功夫,心满意足地归了座,继续闲聊着。
这场宴会,众人仍不觉倦。
虞夫人看了看四座,“诸位可还有什么想玩的?”
“我等玩得也尽兴了,虞夫人也是时候展示压轴的了。”
“虞夫人去年准备的口技表演,技艺一绝。我等至今记忆犹新,不知今年准备了什么好戏?”
“是啊,就别藏着了。”
几人互相应和着,逗得四座捧腹大笑。
这时,一名侍从走近,对虞夫人耳语了几句。
虞夫人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我想着寻常的歌舞曲乐你们也听腻了,不久前我便发帖欲请千音坊的徵羽姑娘到场一舞,不料徵羽姑娘正好有事。可巧了不是?就在方才,徵羽姑娘告知说已到了明泽湖畔。这可是徵羽姑娘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跳舞,诸位可是有眼福了。”
“啊?夫人竟请到了千音坊中能歌善舞的徵羽姑娘。”
“对啊,听说徵羽姑娘已经好几月未在千音坊出现了。”
“传言徵羽姑娘精通音律,舞艺一绝,每次出场千音坊座无缺席,今晚我们倒能一睹芳容了。”
听着众人热闹的议论,虞夫人面上一笑,“诸位莫急,徵羽姑娘正在准备,诸位且细细欣赏,一会儿就以徵羽姑娘所跳之舞,每人写出一首诗来如何?”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好主意,不知这诗可有什么讲究没有?”
“不如就玩飞花令吧?既能考验诗才,又多些趣味。”
“诸位既有心要比试一番,我便抽签了。”
闻言,虞夫人果然叫人带上了一个木盒,从中随手取出了支花签,不由眼中一顿,“哈,是个‘清水’的‘清’字。在场也不全是会作诗的,不如放宽些,只押此韵便可。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还未点头,便已噤声,被前方吸引。
管弦声起,湖边传来一曲悠扬婉转的调子,曲音错落有致,起伏和缓,若银辉晕开了湖面,荡开层层波澜。
舞女登台,长袖善舞。
少顷,台上现身一锦衣女子。身量婀娜,风姿天然,一双明目顾盼有情,手持一柄长剑。虽戴着面纱,却可想那面纱之下是怎样的倾城之姿,一出场便已艳压群芳。
“阿姐,这曲子里弹的是什么?”
婉转曲音下,洛青辞不由醉了心,疑惑问道。
洛青漪笑了笑,“这是由一首描写春江水的诗改编而成的小曲。”
洛青辞似懂般点了点头,又静下心来,注视着那台上之人。
最后一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