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伤痕不似经年所留,这让我心中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期望。
在梦里,我时常梦到你还存活于世的场景,或许是这给了我暗示。
思虑万千,我一夜未眠。
凉凉夜色无边,我想,我是愈发想你了,青辞。
第二日,我便让墨方去城中买来了各种早点,又让方盛给那女子送去。
我没有现身,既是害怕我的出现会干扰她的选择,也是因为自己不知如何面对她。
她的面容与你一般无二,我真的担心自己会将她错认。
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那女子起身;又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她出来。
每一刻,于我而言都是煎熬。我心中不断在问,她会选择什么呢?
“主子。”
墨方的到来打乱了我的思绪,我定了定神,“如何?”
墨方犹豫了片刻,“清清姑娘只吃了那碗米粥。”
那一刻,我心中一震。
在祁延山,你每日清晨吃的是馒头,从不爱喝粥;在洛府,我同样打听到了你的这个习惯。
她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为何偏偏是那碗粥?一个人经年养成的习惯,是这般容易改变的吗?
我叹了口气,示意墨方退去。手中茶水滚烫,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不久,房门再去被推开,她来了。
我喝着茶,目光则紧紧在她的身上。
我看见她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房门,那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恍然没见过什么场面,让我再次心寒了几分。
这一次,我看着那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其中似乎夹杂着几分粗鄙,我再也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故人之影了。
【“清清就是清清。”】
我的脑海中闪过这句话。
单纯、胆小、懦弱、卑怯,这样的一个人,我在她身上期望些什么呢?
不过既然她来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第一个问的,便是她的姓名。
从说出口的一刻,我便紧紧盯着她。我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提起了笔,在纸上写着。
在她的眼中,除了那丝疑惑,我并没有看出其他东西。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她就是叫那个名字?
那手腕着实柔弱,并不是拿剑的手;那字迹有几分娟秀之气,也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我不愿再看她,只当她是一个无关之人,继续问了起来,察觉到她无动作之后,便继续问着下一个问题。
此刻,我对这个女子,是全然的好奇了,而且是略带失望的好奇。
或许,她仅仅是个西镜女子,只是生了一副熟悉的面容,仅此而已。
半个时辰后,我觉得自己问得差不多了,想要看看她会写下一番怎样的答案。
我没想到,那白纸之上,除了“清清”二字,再无其他。
她是在耍我吗?
那一刻,我生气了,一夜的忧思与难眠让我生出些恼怒。
我逼问着她,她眼中似有些忤逆之色,给我写了两个字:不知。
这么简单的问题,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想告诉我?
这个女子,并没有方盛所说的单纯。
许是听到这番动静,屋外的两人走进。
方盛的一番话语,瞬时让我冷静了下来。我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疑惑道:“你失忆了?”
她看了眼方盛,随即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心中五味杂陈,满是复杂,不知如何言说。
失忆?会让人连家在何处都答不上来吗?那她又是如何失的忆呢?她失忆之前,又是什么人?
我逼问着她,她却未再看我一眼,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见状,我这才缓了缓神。
对于这样一个人,我能逼问她什么呢?
我放了她离去,可心中思绪纷飞,已不是我能控制的。
“主子,您没事吧?”
墨方的话语传来,我久久才反应过来,神色激动,“墨方,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她呢?她只是失忆了,忘记了一切。”
对的,她失忆了,所以不认识我了,所以对我如此陌生。尽管一些举动还无法解释,但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呢?
墨方扶住了我,“主子,您冷静一点。这世间千奇百怪,大千世界里一两个人容貌相似也是有的。”
“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我后退了几步,不愿去接受这个事实,“可当年我并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地牢之中的那具尸体始终没能调查出来是谁,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呢?或许那暗室之中死的并不是她,只是个逃命的毒人,碰巧是个与她同龄的女子。你们觉得,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呢?”
墨方定在原地,似是不知如何开口,方盛也哑口无言。
我知道他们想要告诉我什么。
他们想要说,当年那群毒人已经调查清楚,全是男子;他们想要说,当年事后围绕着平宣城,仔细搜查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他们想要说,我心中所想之人当年确实被关在那地牢,服下了那致命的毒药,已经没有存活的可能。
可是他们沉默了,似乎也同我一般对当年之事抱有疑惑而不知如何开口。
骤然之间,心中所有的困惑都被那丝期望压倒。
我要知道,那一切的真相。
“方盛,朕要你去查一件事。”
方盛闻言,忙半跪在地,“皇上请吩咐,方盛悉听遵命!”
我定了定神,看了眼下方之人。
对于此人,我自然相信他的能力和忠心,“朕要你去西镜,调查有关那女子的所有事情,她的家世背景、经历所遇,统统所有,事无巨细,她是落难也好,是奸细也罢,朕都要知道。”
“主子真的怀疑……”
“朕听闻你这些年在各地四处闯荡,这件事交给你办很合适。此番去西镜,乔装也好,张扬也罢,朕会给你提供一切援助。若是找到关键之人,直接带回令夏,你不用担心会惹上什么麻烦。这一次,朕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未等墨方问完,我便开了口。
是的,我怀疑,这一丝微茫的希望,我绝不会再放过。我姑且将她视作一个陌生之人。
“属下领命!”
方盛恭敬一礼,神色严肃,恍然又是那个我昔日的下属了。
他抬起头,犹豫着问道:“那清清?”
“朕会带回宫。”
方盛点了点头,走到门边,他又停了下来,“临走之际,属下能否去同她道个别?”
闻言,我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她到底是方盛认下的干妹妹。
“主子真的打算将那姑娘带回宫?”
墨方提醒道,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宫中耳目众多,让一个弱女子在宫中难免招惹是非。
我想了想,没有改变这决心,“墨方,此事朕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知道该如何做。”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