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压着一腔怒意去了镜台宫,脑海中一直在想着那张卖身契。
可镜台宫并没有那女子的身影。
“她人呢?”
“回禀皇上,姑娘饭后就出了镜台宫,许在哪里闲逛呢。”
那女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我为何要准她在宫中闲逛呢?
闻言,我看向了宫人,“那就去找。”
我默默站着,焦灼地等待那女子的归来。
此刻,我不愿多想任何事,我只想亲眼见证那真相的到来。
我的心中被一丝莫名的情绪包裹,我的心中愤懑不平。
可我说不清,自己在恼怒些什么。
“皇上。”
墨方的轻声一语,让我回过神来。
那道熟悉的畏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看见她,我的心中复杂了几分。
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终于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让人带上来了那两名人贩子。
我注意着那女子。
只见她眼露惊慌,瞬时后退了几步,瘫倒在地,我这才发现她身后藏的是几株花。
那一刻,我没想到这女子的反应如此剧烈,那模样似乎比见着我还要惧怕几分。
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畏惧之色。
他们认识。这个推测,让我心沉了几分。
我随即想起了方盛所说的这女子的经历,她两次被这两人贩卖,自然应该心生畏惧。
想到此,我理解了几分,随即问出了口。
两人打量着那女子,或许是看到了那女子脸上的疤痕,忙认下了她。
到此,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我突然有些迈不开步,也说不了话,只示意了墨方一眼。
我看着墨方走到那女子面前,看着墨方拿出了那张卖身契,最终,看到了那女子惊魂未定、迟迟未应的神情。
她在想什么?她为何迟迟不应呢?
心中疑云顿生,我注视着那女子,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发现什么,终于,便见她点了点头。
她是被这两人的到来吓傻了吧?她还真是胆小。
我刚想笑她,可心中瞬时生起一种巨大的忧伤。
她点了头,她承认了那纸上所写,她有了自己的身世背景。
她点了头,人证物证俱在。
她点了头,就意味着她不是你,青辞。
那一刻,我留在这女子身上的最后一丝期望骤然散去。
我多么希望方盛没有查到那张卖身契,我多么希望那女子摇头否认。
恍然之间,这女子身上的所有疑点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遭遇了病疾,所以说不了话;她遭遇了土匪,所有毁了容。她遭受了那般苦难和折磨,所以失去了味觉,也失去了记忆。
她的柔弱、畏惧、粗陋以及才气,统统所有,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又忆起了之前对她的种种试探,是那么地可笑。
真相的到来是这么突然,也是这么残酷。我已不知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回飞霜殿的。
“皇上,那两人,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耳畔传来一道熟悉声响,我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瞬时一捶向桌案,激动万分,“他们犯了重罪,按律当斩!”
我是南楚的国君,自然有处置他们的权力,谁也不能说我滥杀无辜!
“属下领命。”
“等等,”看着墨方欲要退去的身影,我仍旧怒气难消,瞬时一把就撕毁了桌案上的那些证词,“所有伤害过她的,都要!”
墨方犹豫了,“可那些人是西境……”
“他们伤了我的人!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一时,桌案掀翻。
我是南楚的国君,谁也不能阻拦!就是他们,断了我一切的希望,他们应得!
“启禀皇上,梅尚书殿外请见。”
这时,宫人的通禀一语让我回过神来,“何事?”
“梅尚书递了折子,说是……”
看着宫人手中奏折,我不用想也知道那上面的内容,将心中的怒火沉了又沉,“让他进来,朕要和他谈谈心!”……
发泄完了一腔怒火之后,我又默默在飞霜殿中处理起了政务。
“皇上,镜台宫来报……”
“退下吧。”
我知道墨方要说什么,连忙开了口。
她不是那个人,我为何要去关心她?为何要在意一个陌生女子每日吃了什么菜,发了多久的呆,又睡了多久的觉?
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可我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我便收到了一张纸条:我要见方大哥。
那女子入宫两个多月,写下的第一句话竟是要见方盛。
她就这么急不可耐吗?她就这么待不下去吗?
想到此,我瞬时便撕了那张纸条,“她想出宫,门都没有!”
尽管她不是我所想的,就凭那副容貌,我也不会放她出宫,谁叫她让我遇到?
想到此,我看了眼墨方,“吩咐碧珠,不必理会。”
……
随后的两日,我确实未理会那女子。
但我没想到,就在第三日,镜台宫再次传来了消息。
我不理会她,她倒是会给我找事。这一次,她玩起了失踪。
她还挺聪明,知道支开碧珠,又绕过了护卫的视线。
我突然觉得撤掉那些暗卫是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当下,我也只得带着人在皇宫各处搜寻。
可处处都无踪影。
“皇上,护卫禀告,西侧的一处冷宫中有动静传来。”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正在长庆宫中搜寻,来不及多看,随即跟着护卫去了。
在一棵槐树之上,我终于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看着那道身影攀爬的样子,我瞬时动了怒。
我本想让那女子停手,却未想那女子着实不经吓,被我的一句话吓得失了平衡。
见那女子摇摇欲坠,我不由紧张了一下,忙飞身接住了她。
谁知未等我反应,那女子就已退到了一旁,与我拉开了距离,面上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一时,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若不是我反应及时,方才她怎么也得折条腿。
我瞬时忆起了那张纸条,她想要见方盛,她没有得到答复,便想逃出宫。
这是我不能忍受的。
我顿时对她说了好些气话。
可我没想到,那女子似是比我还生气,径直便从我身边走开了。
我是一国之君,她怎么敢的?
“皇上?”
墨方又想要上前劝说了,我皱着眉瞧了眼那棵槐树,怒气难消,“将这棵树给朕砍了!”
她想要出宫,我偏不如她的愿。至于方盛,我也不打算让她再见了。
“皇上,您消消气,明日就是冉竹姑娘说好进宫的日子了。”
被墨方这一提醒,我这才想起还有此事,心中更气了几分,“再派人去别的地方看看,宫里凡是靠墙的树,都给朕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