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黄昏,一辆马车悄然等候。
小厮打点着行装,向一旁问道:“公子,时辰快到了,我们还要等吗?”
闻言,男子看了眼天色,随即收起了手中折扇,神色自然,“罢了,这龙潭虎穴的令夏城,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好。”
……
巧云阁经营状况不善,只怕与沈氏有脱不了的关系。就在昨日,沈氏在炫耀的话语中,给她讲解了一点微末,她还要为此道声感谢。
因此,第二日,洛青辞便早早出了府,想着昨日的传信。
然而她提着酒在茶楼酒肆找了快一上午,也没有见到花越的身影。
最后,她这才想到了绸缎庄。
“洛三小姐可算来了,我们东家昨日等了一下午,已经走了。”
掌柜迎上来的一语,让洛青辞猝不及防,本以为花越只是找她喝酒,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走了?去哪儿了?”
掌柜的面上一笑,“东家有意去扬州游玩,昨晚便坐着马车出了城门。东家说,人生聚少离多,离别乃是常事,不与姑娘道别也好。东家还说,与姑娘相识一场,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的,便将这绸缎庄给了姑娘。日后,便由姑娘作这绸缎庄的主了。”
“这……”
闻得一席话,洛青辞眼中一顿。
花越真的走了?一声不吭地走了?昨日她回府时已是黄昏,疲乏得紧,便没有赴约。
没想到,这一别,便是山高路远。
见面前之人神色深沉,掌柜笑了笑,“姑娘不必扰心,东家本是性情随意之人。东家手中产业无数,自然不缺一个绸缎庄。”
言罢,掌柜似又想起了什么,不由拍了拍脑门,随即取来一本册子,“对了,东家还说,前不久姑娘托他沿商道找的那个人,并没有找到,此事可能帮不了姑娘什么了,这是东家派人一路找过的地方。”
南江归后,她曾传信花越让他试着帮忙找找,没想到他真的帮了,还如此尽心。
洛青辞看着那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心中动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她不得不接受,那样一个洒脱不羁、性灵放达的人,真的离开了令夏。
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当日下午,洛青辞便收到了绸缎庄的账本,不得不说,绸缎庄收益颇丰,被经营得很好。
飞鹭见了甚是高兴,说有了这笔银子,就是重开个巧云阁也不是难事。
索性,近来心中郁结,她也懒得管巧云阁了。
……
“刘叔,今日府中来了客人?怎么这么多人?”
又一日,洛青辞在院中转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仆人,不由有些疑惑。
刘叔笑了笑,“三小姐怎么忘了?是小少爷从学堂放假了,老夫人正吩咐人打扫院子呢。小少爷这次回来,正好赶上二小姐出阁,也是一件喜事。”
小清运回来了?
洛青辞面上一喜,匆忙便向院中奔去,心中欢喜,一时未注意脚下,在门口险些摔跤,更险些掀翻一丫鬟正好端来的一杯茶水。
这一幕,已然落入屋内众人眼中。
“都这般大了,连点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唉。”
老夫人眉头微蹙,不由叹了口气。
洛青辞有些尴尬地爬起,恭敬地行了一礼,顾不得寻找小清运的身影,便在满屋嘲笑的目光之中,匆匆而去。
走出了院子,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清运既然回来了,自然有的是机会见面。
想到此,她便准备回风荷院。谁知还未走两步,便被一道发呆的身影吸引,“青锋?”
闻言,面前之人忙反应过来,“主子可有事吩咐?”
许是太劳累了。
洛青辞心想,“哦,也没什么事,近来也没什么需要你忙的,你大可多休息休息。”
眼下巧云阁她已不想再管,飞鹭的提议也不错;那桩十多年前的旧事以及云家灭门惨案,已查不到什么;至于羽潇公主的事,她也只能说尽力了。
“青峰明白。”青锋眼中一顿,随即行了一礼。
洛青辞笑了笑,面前之人自小沉默寡言,不喜人亲近,她已习惯了这样。
飞鹭说他是“冷冰块”,其实她知道这只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活在自我之中而已……
翌日,洛青辞又去了巧云阁,心中沉思。
眼下银子有了,那怎么才能将其算到巧云阁的账上?总不能凭空多出来吧?要不雇着托儿,演出戏?
“掌柜的,这珠子怎么买?”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
洛青辞回过神来,发现小二都不在,索性迎了上去。见到来人,不由眼中一顿,“图吉?”
“原来是洛三小姐,”图吉眼中一惊,随即行了一礼,“这铺子是?”
“哦,这铺子是我家的。”洛青辞笑了笑,示意其一旁就坐。
闻言,图吉不由打量了眼四处,“洛姑娘的店铺未免太过冷清了些。”
“额,”洛青辞有些尴尬,“见笑了,这铺子客人极少,只怕开不下去了。”
闻言,图吉爽朗一笑,又看了眼店中的货物,“这有何难?回头我禀明公主,姑娘店里的东西或许还能卖到北宸呢。”
“这?”洛青辞眼中一惊,眼下两国通商,这确实是个互利的买卖。
未再深想,她又想到什么,“哦,不知公主那边近况如何?”
图吉笑了笑,“哦,前日姑娘告知寻找的结果之后,公主不久便收到了传信。信中说,那几名同行商人已经找到,据那几人透露,他们一路带着货物从令夏返回北宸,并非是在南楚,而是在祁延城一客栈中遇到一持剑的黑衣男子。那男子所述身形相貌与当年的胡老将军颇为相似。据说,当时与之同行的,还有两名年轻女子。”
她怎么忘了,祁延城本就是两国必经之地。
洛青辞心中一喜,“公主找了这么多地方都没有结果,这么说,那人极可能还在祁延城?”
“公主也是这么想的。”图吉点了点头,“是以近日在忙着交接两国商贸文书,想要趁年前回到北宸之前,能多几日在祁延城中寻找。”
洛青辞眼中一顿,“公主打算走了吗?”
图吉点了点头,“按照日程,公主最多还会在令夏待上半月。这不,我今日便是四处逛逛,看看有什么可以带回去的。”
“哦,那你有的逛了,我便不耽搁你了。”
图吉走出了门,正欲离去,突然又从袖中取出了什么,“对了,信中还有幅画像。虽只是个侧面,却可见其大致模样。我这里恰好带了一份,姑娘且看看。”
纸面展开,有一黑衣男子的身影。
男子身量欣长,目光深沉,一身冷意,手执一柄长剑,似是习武之人。一旁,则有两道少女身影,画得并不真切。
洛青辞看了一眼,眼中不由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又说不上。
“哦,图吉就先告辞了。”
图吉收回了画,径直而去。
洛青辞却在那一刹那,突然意识到什么。那画中男子手持之剑,多像青锋剑啊。
祁延城!
一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洛青辞定在原地,心中激动得说不出话。
如果这是真的!
“小姐,您怎么了?”连珠端来一杯茶,便发现面前之人有些不对。
洛青辞眼中一亮,忙走到了街上,可已寻不到图吉的身影,“连珠,去前方铺子里找找方才来店里的那个人。告诉他,明日邀公主在城南茶馆小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