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殿中,我胡乱查阅着一份奏报,心中有些烦躁,“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吗?”
墨方点了点头,“是,那日之后,暗卫一直跟着冉竹姑娘。冉竹姑娘回到了易安馆,日常问诊看病、翻阅医书、打理药园,并无任何异常。”
“并无任何异常?”
我的口中念叨着这句话,突然想起了什么,“洛府呢?她可有与之接触?”
墨方摇了摇头,“冉竹姑娘回去后一直待在易安馆中,未出门半步。除了病人和易安馆伙计,并未接触他人。”
“皇上,冉竹姑娘应该要到了。”
耳畔又传来一道声响,我叹了口气,“走吧。”
在去镜台宫的途中,我不断回想着方才的对话。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确认了那女子的身份,此刻还是有些难过呢?
刚走到镜台宫,我便撞见了那道身影。她带了一个药箱,显然是有备而来。
那女子仍旧是上次一般的不满神色,不过这一次,她恭敬地对我行了一礼,“草民见过皇上。”
这一礼,恍然又在向我表达着不满。
我定了定神,已无过多言语,“平身吧。”
之后,我们来到了那房门之外。
碧珠的一席话让我想起了那女子昨日愤怒的举止,也对她平生了几分担心。
这还是第一次,我听碧珠说那女子失了眠。
她向来能睡,怎么会失眠呢?
我决定等她醒来,我也想多观察观察身旁之人。
至于那女子的漫天要价,我也一口答应了。谁叫她对我有气无处发泄,谁叫是我有求于她。
是以,我们在庭院中坐下。
那女子侧身而坐,静静喝着茶,看着院中风景,面上一片沉静,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良久,茶水换了几杯。见那女子稳坐如山,我不由有些佩服了。
我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不由叹了口气,“闲坐无事,冉竹姑娘可否告知打算怎么治?或是需要准备些什么?”
女子有了些反应,只仍旧看着院子,“剔肉重塑,缝肠补皮。至于其他,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纱布,顺便照我的方子熬碗麻药来便好。”
一时,我被那八个字震住,思索着什么,“哦,还有这种治法?不知能否恢复如初?完全康复又需要多少时日?”
“恢复如初?”
女子冷笑了一声,眼光不善地看了我一眼,“既是重塑,便有可能会有些许变化。只是不知皇上是想要副怎样的容颜呢?”
看着那女子眼中的笑意,我瞬时不悦了几分,“自然是原貌,冉竹姑娘应该知晓的。”
“哦,若是我失手呢?”
“失手?”看着那女子正经的神情,我还真有些担心,“冉竹姑娘所说之法我在医书上也曾见过,姑娘若是没有把握,朕自有人选。”
“如此甚好,只是此法中有一味修复容颜的雪绒草,极其难觅,若是不用只怕会有所瑕疵。皇上大可现在就派人四方寻找,我倒是等得,只是不知皇上能等上几年呢。”
“你!”
一时,我被她气得无语,她分明是在挑衅,“那朕就以一国之君的名义命令你,她的容貌不可有任何更改。”
“皇上就是皇上。”女子面上一笑,“一口价,十万两。”
“冉竹姑娘,你这……”墨方又开口了。
“雪绒草难得,皇上不会连一株药草的价钱都拿不出来吧?当然了,这还不算诊断的费用、动刀的费用和后续疗养的费用。”
她分明是借机发泄对我的不满,若我不应只怕会要价更高。
十万两,她也要得出口?
我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沉言道:“好。”
女子笑了笑,起身道:“爽快!午睡过久不宜,皇上还是派人将她叫起来吧。”
闻言,我看了眼天色。
一个时辰过去,那房中之人确实睡得久了一些。
房门打开的刹那,那女子险些又吓得摔倒下去。
见她面色苍白,神色疲倦,似乎真的一夜没休息好。
我有这么可怕吗?
地上一角,我发现了一支掉落的发簪,见那梳妆台前有些凌乱,瞬时便明白那女子做了什么。
她还敢砸东西?
我心中不悦了几分,不过看着身旁之人一副看戏模样,又忍了下去。
最后,我退出了房间。有碧珠在里面,我自然放心了几分。
日光斜照,空气中有丝闷热。我坐在庭院一角,不时留意着房间中的动静,不由注意到了面前摇曳的几株野花。
我认出了是那日那女子手中拿的花,没想到她竟种了回去。
“皇上,茶来了。”
宫人递上了茶,我觉察到了额头的一丝汗水,却无心饮下。
那房门中人会不会按我所说的做呢?如果她真的“失手”,我该如何做呢?
光阴渐长,思绪悠悠。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房间这才传出了些动静。
房门打开的一刻,那女子又瞪了我一眼,随即让开了路。
我看着里面一道熟睡的身影,心中放松了些。
庭院之外,那女子默默站着,似在等我,又似要走。
我走上了前,“要等上多久?”
“三个月。三个月后,她便可取下面纱,恢复如初。”
女子言罢,便提了提药箱,准备离开。
墨方会意地上前拦住了她,“冉竹姑娘,你这就走了吗?你还没交代这三个月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女子停下了脚步,冷言道:“后续的注意事项、该用的药物,我回去后会一一写在纸上。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敢问皇上,民女可以走了吗?”
我看着她,心生了丝警惕,“自然,不过姑娘既然接手,便要负责到底。”
女子看着我,满眼怒气,“你知道青辞当年为了劝说我救你是怎么说的吗?她说她并不怨你什么,她说在这短暂的生命中,能得一知己,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青辞视你为知己,你却找了个替身来,真是可笑呢。”
说到此,女子冷笑了一声,“我看那姑娘是还什么都不知情吧。皇上最好不要让她发现了什么,免得日后伤了感情。
“对了,那些银两和诊金就换成银票吧,金银之物,我拿着膈手。这皇宫,我算是来够了,我说不来就是不来!你下次就是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入这宫门半步!”
看着那女子愤怒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中复杂一片。
当她又提及了你,我便没有了阻拦她的勇气。青辞,你还真的交了个很好的朋友呢。
因为你的缘故,我确实无法对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