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了?”
看着洛青辞突然的会心一笑,飞鹭满心疑惑。
“没事,只是没想到子渺暗中帮了我那么多,回头我定好好谢谢他。”
“我还听小姐的那位朋友说,小姐平时在后山忙于训练,今日小姐怎么有空了?不过话说起来,小姐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
“哦,今日无事,本来也想着去看飞鹭的。”
说到此,洛青辞心中也很愧疚。
最初一方面是自己忙于训练,一方面担心有人发现自己与飞鹭的来往,这几日自己又在养伤,所以进入祈延山已有一段时日,她与飞鹭也不过才见两面。
看着那愧疚的神情和面前人瘦弱的身体,飞鹭心中的那点委屈瞬时消失不见,不由有些心疼,“小姐是不是训练太累了?我看小姐都瘦了不少。”
“怎么可能?你没听传言说我师父对我极好吗?”
“在小姐没有亲口告诉我之前,关于小姐的任何传言我都是不信的。不过现在小姐既然说了,我便信了。”
“哦,照你那么说,之前还有传言说我是个武学高手,你也是不信咯?”
“那不一样,我曾亲眼见过小姐一人打退好几人。小姐在飞鹭心中永远是武艺最高的那个,别说祈延山上的一个弟子,就是十个,小姐也打得过!”
“哈哈哈,你这丫头尽会胡说。”
飞鹭给出的理由让洛青辞哭笑不得。
如果她知道祈延山的弟子远非几个普通杀手可比,自己是一个也打不过,她的语气还会不会如此坚定?
就这样,主仆二人又愉快地说笑了一阵。
飞鹭的到来让洛青辞近日的烦心一扫而空,在飞鹭离去后,她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可当她凝望着上方空无一人的石阶,她还是皱起了眉头。
自己与飞鹭聊了一个多时辰,那位师父怎么还没下来?
寂静的后山里,四处风声入耳,凉意袭来,那单薄的身影慢慢地缩成一团。
在漫长的等待里,在望了一遍又一遍之后,那安静等待的人儿不觉间合上了双眼。
在梦里,她回到了那片密不见天的树林。她在里面走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画面一转,她看见一持剑男子在密林中披荆斩棘般四处奔走,毫不在意自己凌乱的衣衫和新添的伤痕。
她想知道那是何人,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随后,那名男子的前方被一道石墙阻挡,他看了一眼便徒手攀爬了上去。
她看着那男子的背影,这才发现他的身后有一个体型高大的黑影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只听得吼啸一声,那黑影伸出利爪便向那名男子飞扑而去……
“不要!”
洛青辞惊呼一声,瞬时便从梦中醒来。
惊魂未定的她犹疑了片刻,那梦中的身影,是师父吗?
她这才起身看了看四周,天色已黑,那座石亭隐没于黑夜。
她想着那位师父应该不在上面了,只得回凌风阁。
走进主院,见房间里亮着灯,她便知道自己等了许久的师父此刻正在里面。
想到墨方告诉她的一切,她真想问问房间里的这位师父,为什么他会这样在意她的死活?又为什么今早见面时他只字未提?
她想要对他说,她的感觉是对的,子渺并非他口中的阴险之人。
她还想对他说一句感谢。
可当她敲了敲房门,听见里面的轻声回应后走了进去,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父的伤好些了吗?”
洛青辞看着坐在书桌前的师父,发现他正在提笔写些什么,而那半副面具之下,是一如往日冷漠的面容。
“已无大碍。”
濯池停笔看了洛青辞一眼,又继续着手中事务,那淡然的言语里表示着此刻他并不想看见她。
等了半刻,他发现洛青辞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眼问道:“还有事?”
洛青辞看着眼前的场景,妄图将眼前的身影与梦中之人的影子重合,最后眨了眨眼,语气平和地问道:“师父为何要救我?”
对于这个问题,她一直想知道。
他几次三番出手相救,他要她两年后出师下山,究竟是为何?
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无法弄清楚,她觉得和他之间将永远有隔阂。
“凌风阁的弟子出事,难道我不该救吗?”
面对这语气诚恳的发问,濯池并不想回应她。
“师父知道我想要问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要知道的答案也并非是此。”
其实,这并不是洛青辞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第一次,是他们在祈延山上的初次见面,他回答说这世上的很多事没有答案;第二次,是她这次出事前的玩笑之语,结果被他搪塞过去。
这一次,他似乎仍旧不愿告诉她。
听着这戏谑的话语,她想着,或许她永远都无法从眼前之人口中问出实情。
濯池盯着面前之人的双眼,那深邃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哦,那你想要问什么?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洛青辞看着他,此刻那副冷漠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可她仍旧扑捉到了那抹复杂的眼神。
这竟让她心生不忍。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洛青辞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告诉自己,纵然他是因为某个目的,纵然她不喜欢被人蒙骗,可他到底救了自己,或许自己不该太过纠结,或许自己应该对他改观,试着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师父。
“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师父收我为徒的真实原因,可现在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我未能对师父坦诚,自然也没有权利要求师父对我诚言相告。
“今后,我不会再追问师父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不管师父是出于何种目的,我都感念师父当日的救命之举。”
言罢,洛青辞向濯池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这番话语在濯池耳边回旋,他随手取下了面具。
那冷漠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深远的忧伤,仿佛永远都无法化解。
随即,他又闭上了双眼。
那日他确实有意要惩罚她,他在凌风阁等了许久,可偏偏她固执得不肯回头。
在知晓她可能遇险后,他立即派人围住了后山,心中却想着以她的聪明应该会没事。
可是找了大半后山,仍然没有消息,那一刻,他也不知怎么突然心中生出一丝慌乱。
于是,他孤身一人前往后山内侧,在经历了三天的艰难寻找之后,终于在一山涧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
这竟让他觉得莫名的欢喜。
回到凌风阁后,他不断问自己为何要拼命般救回她,自己是否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最后,他否定了这个答案。
他告诉自己,自己之所以救她,仅仅是因为那个约定而已。
于是伤好后他决定去看望她,可是他接到的消息还是让他怒不可遏,他告诉她真相,想让她看清人心。
他气她那样一个聪明的人竟会对一个所谓的朋友毫无防备之心,他气她在知晓真相后仍旧坚信那个算计她的人。
他生气地离开,可是一转身心中便问自己,他凭什么生气?她不过是他谋事的一块踏脚石而已。
于是,他去了后山的石亭。
在那里,他平复了情绪,决心抹去那些说不清的不该有的感觉。
思绪回转,濯池起身从书架中拿出了一本书,对着里面的格子轻轻一按,取出一个木盒。
在木盒中,他拿起了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一家茶楼的简笔,一旁字迹已有些暗黄,“四月十七青光剑。”
他就是凭此找到她的。他曾让墨方查过这张纸的来历,终无所获。
不过现在他突然觉得:落辞,或许命中注定你会是我最后一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