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日光渐暖,草木盎然,轻风中花香摇曳。
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日子,我再次带着那女子出了宫。
春景宜人,宫外的总比宫中的好,在日常忙碌之中,我想着有这样一次出游。
自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没有告诉她。
马车上,她安静地坐着,也未如往日那般总想着掀开车帘,似还在困惑此次出宫的意图。
我心中默笑,掀开车帘瞧了眼簇拥的街市。
繁华一片,热闹非凡,远远可见旖旎春色。这般的景象,她大抵期盼许久了吧?
今日,我谁也没带在身边,我只想和她一起看看这令夏城的春景。
为此,我准备齐全,决计听从她的心意。
可她戴上面纱后,我便难以猜着她的心思了。她先是无故瞪了我一眼,继而又走得很快。
我知道她可能不想与我同行,可这城中人来人往,三五成群,我总该带着她的。
我想着上次出宫的过错,今日未强给她买任何东西。
她的目光也不在那些货摊之上,只闲散地走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走向人群之中,我亦跟着走去。
人声鼎沸,喧哗不止。
我要注意着人群,注意着来往马车,我的眼里尽是她,可她连我的糖葫芦都不要了,叫我不知哪里又做错了。
我默默跟着她的步伐,她走得是那般快,叫我不由开了口。
闻言,她果真停了下来,指了指一处货摊,那里摆放着一排排各样的面具。
当看到那副青鸢面具时,我的心中一顿,恍然忆起了一段经年往事。
我定了定神,这才开口,“你想要这个?”
她目光坚定,一手取下便递到了我的手边,很显然她是要给我的。
可她为何要给我呢?
是觉得自己一人戴着面纱无趣,还是不想见到我?
想到此,我只得给自己找一番说辞,就当她是为我着想吧。
随着人流,我带着那女子去了街市的另一处。
热闹的街头一角,行人两排聚着,没有喧天的礼炮,没有气派的队伍,只十几眉开眼笑的人簇拥而来,有说有笑。
当一道道面上雀跃着欣喜的熟悉的身影敲锣打鼓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的心中一阵恍惚。
我默默站在人群之中,身旁之人似乎也被这喜气感染,格外专注地看着。
耳畔议论嘈嘈切切,当墨方在花轿前犹疑了一刻时,我便知道他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他是因我身旁之人而紧张的。
或许有那么一刻,他心里是希望我身旁之人就是那故人的吧。
看着那新娘下轿的场面,我的心中思绪纷飞,恍然又忆起了在祁延山的日子。
不由自主地,我看向了身旁的女子,她的目光澄澈,一直看着前方的场景,很是平静的样子。
我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连带着,还有一丝欣慰之意。
耳畔嘈杂不止,他们又议论起了旧事,议论起了洛府。
看着身旁之人沉思的神情,我突然于心不忍叫她来观摩这样一场婚礼,叫她思及旧事。
这里太过喧哗,我也不宜出现在这里,我想带她去个安静的地方。
转念之间,我便想起了那一片湖水。她也点了头。
恍然了却一桩心事一般,我悠闲地带着那女子去了明泽湖。
湖光滟滟,碧波轻澜。一叶孤舟之上,我与她对坐。
清风徐来,两岸春色无边。那女子眼中雀跃,我看出了她的欢喜。
纵意山水,谁会不喜欢呢?畅意之间,我取出了一壶酒。
我不会告诉她,墨方既无空也不会给我送这壶酒,这是我途中命暗卫带来的。
山水之间,我为她续上一杯喜酒,邀她品尝。
她似乎有些诧异我的举止。
我心中一笑,这明泽湖上,没有什么皇帝与婢女。
眼前人是冰清姑娘,我姑且做一回明泽君。
过往诸多不快消散耳后,畅意之间,我饮下了一杯酒,闭目养神。
佳人在侧,我的心一如这湖水,舒畅而自然。
不久,轻舟靠岸。
尧山山脚,我看着粼粼湖水和那女子不住观望的神情,突然生出了一丝玩意。
许是在宫中太过压抑,我不愿过早归去,索性与她比起了钓鱼。
不久,我们各自放好了鱼竿。
她似乎当了真,离了我足足五步远,显然不想打扰。
放眼看去,她侧身站着,目光直直盯着湖水,很是专注的样子,我都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将湖中的鱼儿吓跑。
然而湖中的鱼似乎很喜欢她,不一会儿,我便发现她鱼竿下聚集的一群游鱼。
她仍旧盯着那群鱼,未曾回望一眼。
我不满于她这副专注的神情,那群鱼有什么好看的?
不平之中,我故意咳嗽了一声。
那群鱼确实被我吓跑了,那女子也因此怒视了我一眼。
我压下了心中的笑意,故作神色继续钓鱼。
她总不会生我气的。
这一次,不过半刻,我就钓上了一条肥鱼。
当我得意地展示给那女子瞧时,再次得到了一个白眼。
我没有多言,只叫她去拾柴火。谁叫她方才对我漠不关心?
尧山并不险峻,更有暗卫跟着,我并不担心什么,只默默将钓来的鱼处理干净,一面等她回来。
可我将鱼鳞刮尽,一切就绪,又无聊地堆好了石头,日近黄昏,那女子仍旧没有回来。
她是真的生气了?她遇到什么危险?
正当我想命暗卫现身之时,她突然现了身。
她抱着一堆木柴,面色平静,眼中的怒气未消。
“怎去了那么久?”
我未敢多言,径直接过了那柴火,便主动生起了火。
火光渐起,我将鱼放好后,她仍旧站着不动。
料想她还未消气,可她还要我怎样?
最终,我又开了口,她这才有了反应,坐到了我的身旁。
日暮之下,感受着一道灼热的目光,我的心中分外难安。
我只得心虚地烤着鱼,生怕这鱼烤焦半点。
从她回来时起,我就已经后悔惹她生气了。
这女子生起气来,果然厉害得紧。
“给,烤好了。”
当我将烤好的鱼肉递到她手边时,她的眼中一片错愕。
我是一国之君,能同一小女子计较什么?谁叫我今日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