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凉风无眠,一轮孤月照空,寂静一片。
高楼之上,瓦砾之间,一墨衣男子静立,眼中神色不清,却一直看向一处。远远看去,依稀可以看见院中摇曳的灯火以及一扇半掩的小窗。
墨言看了眼身旁之人,又看了看自己几日前留下的还未痊愈的伤口,似明白了什么般走近道:“主子向那边望了许久,何不去看看?”
濯池收回目光,打量着手中的一把剑,“墨言,你说是不是每个靠近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听闻消息,他已经猜到,那日宫中之人是谁。
“主子切莫如此想。”闻言,墨言忙恭敬回道,“洛三小姐宫中落水只是意外,听闻她已经醒来,主子若是不放心,明日大可登门拜访。”
只怕自己是连那道正门都进不了了。
濯池轻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府吧,我去去就来。”
一语言罢,面前之人便消失不见,留下墨言一脸错愕。
洛府,一道黑色身影默默潜入院中,暗自向那抹光亮靠近。
此来,他只想暗中看她一眼而已。
然而他还未靠近那扇窗户,便有一道剑光突然袭来。
黑暗中,两道身影交手了两招。许是二人都担心惊动府中人,都默契地飞到了房檐之上。
青锋一脸警惕,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子,“此乃洛府,王爷请留步。”
濯池打量着面前之人,面上一片冷漠,“我见她一眼便走。”
青锋看了眼下方的灯火,透过窗帘,依稀可见人影晃动,“主子不会想见你的。”
闻言,濯池冷笑一声,“她想不想,你怎么知道?”
见面前之人并无离去之意,青锋随即持剑于前,“王爷若再往前一步,就莫怪这刀剑无眼了。”
“很好,”濯池眸光一闪,只觉这个护卫比他想象中的难缠,可凭什么他可以守在她身边,心中不由有些气愤,“许久未活动筋骨,我也想与你切磋一番。”
几乎同时,两道身影双双出手。
由于担心闹出动静,青锋并未拔剑,却是招招狠绝,毫不留情。而每一招,都被另一人用剑接下。
夜色下,二人严肃交手,一时难分胜负。
久之,招法渐慢,二人却仍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莹莹灯光下,飞鹭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剪去了一段烛火,突然觉得有什么动静传来,可放眼看去,院中平静一片,“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坐在床边的洛青辞放下了手中的书,不由打了个哈欠,随即便躺了下去,“大半夜的哪儿有什么声音?许是飞鹭你幻听了。把窗户关了吧,我有些困了。”
“哦。”
飞鹭点了点头,走近为面前之人理了理被子,随即走至窗边,“啪”的一声,便关上了窗户。
随后,房中熄灭了烛火。
声音传来,床上之人动了动,便沉沉睡去。
而屋顶二人见状,都默契地停手,心想着这番动静是否吵到了下方之人。
看来今晚是见不到了。
濯池看了眼下方昏暗的房门,不由皱了皱眉,又不忍再打扰,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剑,转身一跃,便消失于一片黑暗之中。
……
肃穆的宫墙内,几名宫人恭敬地侯在一侧,手中端着什么。
一侧,一华服少女点了点头,细数了几遍,朱唇微起,“将这松子百合酥包好,送去池哥哥府上。”
闻言,宫人正欲行礼而去,身后突传一道笑语,“哈哈哈,晋华,朕刚派人送了你这糕点,你转手就送给了老四?”
晋华眼中一顿,看着来人,忙上前挽起来人的手,笑道:“舅舅好意,晋华心领。只是那糕点着实好吃,晋华不愿独享。”
闻言,皇上大笑一声,看向了一旁,“你若不愿独享,怎不见你给老二和老三送去?听闻你最近表现很好,朕想不到老四还有这福气?皇后,你觉得呢?”
“舅舅。”晋华刹时脸上一红,不好多言。
身旁之人见状,笑道:“晋华这孩子脸皮薄,皇上莫要打趣晋华了。想来老四不比其他皇子般从小养尊处优,晋华多关心些也是常理。”
闻言,皇上眼中一顿,似想着什么事。
晋华则上前撒娇一语,“小时舅舅可是答应过我,晋华想要什么舅舅都会答应的。”
“瞧瞧,这还不是急着想嫁人了?哎呀,朕的小郡主果然是大了。”
皇上瞬时朗声一笑,起身离去,“好啦,朕还有事,就不陪你说笑了。你和皇后慢慢聊吧。”
见人远去,晋华收起了玩乐之态,行了一礼,“多谢舅母方才为我解围。”
皇后笑了笑,“晋华客气了,说不准日后啊,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闻言,晋华面上亦是一笑,“那舅母可要多帮我说说好话。”
……
韶光漫逝,中秋将至。
对于落水之事,宫中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只听闻宫中加强了防卫。
洛青辞心中了然,此事不会再有什么结果,因为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在太尉府和平南侯府之间,已经作出了选择。
当然,这早已是定局。
所幸,在她的身体大好之后,宫中一直未催她进宫听学,她也乐得清闲,每日吃吃睡睡,不愿理会其他,又听闻小清运将从书院回来的消息,心中欢喜之余,便细想着该如何过好这个中秋。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悠闲的时光不过短短几日,就在她满心欢喜地给将要回府的小清运挑礼物的时候,就在中秋到来的前一日,她会匆忙地跑上街市,不顾满头汗水,向着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奋然奔去。
“冉竹!冉竹!”
洛青辞一口气跑至竹楼,四处查看,却不见人影,不由有些心急。
“人在这儿呢。”
药园中人察觉到动静,起身一看,惊讶于面前之人的满头汗水,随即理了理衣裳,出了药园,“我说洛三,我不过是昨日没去给你送药,你至于跑到这儿来吗?你的伤已无大碍了,我也是有自己的事做的。”
“我……”
看着四处陈设依旧,雨后屋舍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洛青辞松了一口气,这才收起了紧张的神色,抹了把头上的汗,“冉竹,听闻你这儿前几日有官兵来过?”
冉竹轻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水递上,这才点了点头,“对啊,说是搜捕逃犯,可这医馆哪有什么逃犯?还生生弄坏了我好几株药草,也没赔我。”
听着话中的戏言,洛青辞的心半悬着,忙追问道:“那他们待了多久?有没有同你说什么?走时是什么表情?”
闻言,冉竹疑惑地打量了面前之人一眼,“不过是四处搜了一圈儿,也没搜出什么来,不过半刻便走了,来时就说了句搜捕逃犯,就没再说什么,真是莫名其妙。最近城中有什么案子发生吗?”
“我哪儿知道?”洛青辞喝了口手中的茶,若无其事般看向了院中,未再言语。
见状,冉竹摇了摇头,随手侍弄起自己的一堆药草。
“冉竹,余爷爷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闻言,冉竹手中一顿,“那老头现在也不知在那个深山老林采药呢,不过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洛青辞笑了笑,“哦,我这不是看你一人待在易安馆嘛,突然想起便随口问了问。”
“哦,”冉竹点了点头,继续着手中之事,“那老头将我丢在这易安馆多年,也不回来看看,要不是每逢过年会收到封信,我都以为他忘了这令夏还有个孙女呢。”
洛青辞眼中一顿,“冉竹,你别这么说,余爷爷爱药如痴,最爱救死扶伤,悬壶济世,顺便游玩名川,寻些珍奇药草,等余爷爷游玩得差不多了,也就回来了。”
冉竹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嗯,他倒是济世了,留下我守在这医馆,哪儿也去不了。对了,你回令夏后,我按着地址还曾寄过一封信,也不知道寄到没?”
闻言,洛青辞笑了笑,“冉竹,你在这易安馆行医多年,想走谁也拦不了啊,我看是你舍不得吧。”
当年余爷爷对易安馆掌柜有恩,是以冉竹在此也算无拘无束,有一方避雨之地。
冉竹眼中一顿,看了眼竹楼,“是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都习惯了。”
见状,洛青辞收起了目光,“好了,冉竹,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