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渐渐拉长了人影。喧嚣之下,一抹残阳的温暖试图融入其中。
“小姐,我们不回去吗?”
马车上,连珠看着外面,疑惑不解。
洛青辞笑着不语,直看着身旁那道坐不住的弱小身影。
马车驶过熟悉的街道,入眼俱是熟悉的街景。半刻后,几人站在街头一角。
“小姐,您这是……”
“我带小清运再过去看看。连珠,你去城东买些糕点,回头我们在城门碰面。”
洛青辞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片废墟。
连珠眼中一顿,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的。”
连珠远去,洛青辞看了眼身旁有些困惑的小清运,眼中生出些莫名光彩,“小清运,现在我们要玩儿个有趣的游戏。三姐一会儿会带你去那边,带你见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从现在开始,你就要闭上眼睛,不许睁开偷瞄一眼。如果小清运偷看了一眼,你期待的事情就见不到了。明白没有?小清运。”
听了这番叙述,小清运看了看那片废墟,眼中生出一丝光彩,即刻便听话闭上了眼睛。
洛青辞面上一笑,一把便抱起了小清运向着一侧走去。
那并不是去往那片废墟的路。
半刻之后,洛青辞放下了小清运,“好啦,小清运可以睁开眼睛了。”
闻言,小清运听话地睁开了双眼,眼中先是好奇,继而是惊讶和不敢相信。
他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日他玩耍过的那片废墟,已变成了房屋、亭台、走廊、水榭。
每一个地方,似乎都在复刻着那片废墟上曾有的原貌,每一个场景,是那么真实。
他不敢相信地摸了摸那房门,和他以往摸过的房门没什么两样。
他不敢相信地推开了房间,里面的陈设给了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又跑出去,折了一节树枝,在池边照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不敢相信地就这样玩儿好一会儿。
然而正当他想要走远些去瞧瞧那墙角的一棵槐树时,洛青辞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怎么样?小清运,三姐没骗你吧?”
这一次,小清运咧着嘴点了点头。
洛青辞也笑了笑,抱着他坐在阶前,“小清运,这是一个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要记住,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听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那可能只是一个假象。对于虚假的东西,我们的心里用不着害怕。你要记住此刻所见到的、所感受到的一切,你要记住此刻三姐说的话。”
看着小清运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洛青辞抱着小清运,为他折了一枝开得正盛的石榴花,便以同样的方式回到了原地。
她很感激金瑞的慷慨相帮和为她布置的这场假象,让她可以保住小清运的一丝童真。
……
光明退去,暗夜到来。昏暗的府邸中,沉坐着一道黑影。
“主子,暗雪阁来报,太子的人已经盯上了乾开,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男子眸光一闪,注视着面前的棋盘,“那我们就帮太子一把,让他早些了却这桩心事。”
墨方有些疑惑,“乾开澄清了关于杜明的谣言,不是我们要保的人吗?”
“三日后,就是春闱的最后一场。在这期间,需要有一个人的死来警醒众人。他不死,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他死得其所。”
墨方于这番决然话语中悟到了什么,他怀揣着不安隐身于黑夜中……
新的一日降临,预示着新的希望,新的未知。令夏城中的所有人,都在等候着一个结局的到来。
就在春闱最后一场的前一日,城中再次被传出的消息引爆。
这一次,乾开倒在闹市的街头。
他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利刃;他的面色,满是惊恐;他的四肢,蜷缩成一团。
这一次,乾开真的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
当洛青辞听到这个消息,已是第二日。
她看着令夏城风云平静的天空,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异常不安的感觉。
今日,是春闱的最后一场。
等日近黄昏,举子们交了答卷,一切都将就此结束。至于考试的成绩,那就是考官们该忙碌的事了。
这一天,她在茶楼坐了一整日。
她在脑海中串联起所有的消息,试图从中窥探到一丝天机。
……
一恍,四日过去。四日间,风平浪静。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第五日,刚刚平静下来的令夏城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一日,城中打探消息的人来来往往于各大府邸中,街上、茶楼、酒肆、客栈……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在不约而同地议论着同一件事。
这一日,洛府派出打探消息的人来来回回,从清晨到了晚上。
“不好了!侯爷,朝堂上出事了!”
当刘叔面色匆忙地赶回府时,一府上下正坐在院中看着小清运玩耍。
侯爷瞬时察觉到什么,随即命人抱走了小清运,又让一众仆人退去,“朝中发生了何事?”
“今日一早,在朝堂之上,未等皇上开口,毛阁老突然出现在大殿上,恳请皇上彻查此次春闱中一举子在答卷上的所述之事。”
“据说,在春闱的最后一场考试上,有一举子在答卷上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上面详细陈述了太子如何通过权势收买了百余名举子,如何结党营私获取考试题目,又是如何巧用手段帮助举子作弊及谋杀知情人等一系列事件。”
“毛阁老当众指责太子以权谋私、舞弊科场、残杀举子等几大罪名,恳请皇上将太子收押,彻查春闱舞弊一事。”
“此言一出,当即遭到太子的极力反驳,对于所指罪名,太子拒不承认。之后,毛阁老与太子一党展开了激烈的论战。太子认为,毛阁老始终不肯指出那个写出答卷的举子的姓名,是为理亏。”
“一番僵持之下,毛阁老气急败坏,当场拿出了证据。据说,那是春闱考试结束三日后有人投入毛阁老院墙中的一个包裹。那包裹里,有着太子舞弊科场的重要证据。”
“见此,太子一党仍极力狡辩,毛阁老据理力争,以一人对百口。而皇上,则一直犹豫不决。皇上未表态,太子一党出言愈发不逊,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别的事上。”
“毛阁老见势,在大殿上跪了三个时辰后,直言此事若不重办,必将危及南楚的江山社稷,便一头撞在了大殿的柱上,当场……吐血身亡。”
良久,管家一番慷慨的陈词后,空气骤然凝固了一般,众人的面色,已说不出用什么来形容。
“哐当!”
只听得一声清响,一杯茶骤然落在地上。
洛青辞忙起了身,侯爷叹了口气,未顾脚下的茶水,“如今朝堂上情况如何了?”
“老奴听闻此消息便匆忙赶了回来,如今的情况不明。”
“那就多派几个人去城中打听,只要有消息,就速回来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