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南钊怒意渐起。
楚清漪站定。
身后，南钊警告，“你不是心怀天下吗，再有下次，本将不介意把你宫里的人都弄死，有一个算一个，本将说到做到。”
楚清漪轻笑一声，转身：“你在威胁我吗？”
南钊未答，但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楚清漪淡淡地抬眸，平静地眸中是锋利的刀刃：“你可以试试，你杀一个人，我便往自己身上划一刀，杀一个划一刀，总有那么一回能划到……”
楚清漪抬起手腕，一手比作刀刃狠厉得划下去，勾唇，“这里，你说呢？”
南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楚清漪紧接着回答他，直视着南钊的眼睛，丝毫不退。
不再计较，她要走，想到什么，又道：“南钊，别再让你那什么将军夫人来找我了，我要是失手弄死她，你说华行会杀我吗？
为了不让华行为难，你可要赶紧把她送走哦。
我白衣心怀天下，却不包庇仇人。”
楚清漪懒散一笑，走了。
南钊甩了甩衣袖，气急。
可等冷静下来，再想楚清漪时，竟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栽在她手上了。
连威胁都能转换的人。
……
夜里，楚清漪思来想去，都认为华行一定会让南钊称王，若那支军队很重要，南钊迟早会知道。
不过华行既然知道自己孙女和南婀月的过节，见到她时，也一定知道南婀月和她很像。
可一边想要重用南钊，一边只让南钊看着她，是图什么呢？
不怕南钊把对南婀月的感情移到她身上吗？还是就是打定主意用这份不一样的感情，确保南钊一定不会让她出事！
南钊和南婀月发生了什么才让华行这样笃定？
想着想着，楚清漪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楚清漪听到屋子里声音很乱。
她脑袋有些昏沉，等睁开眼，发现南钊立在床边，看向她时眸色更加复杂。
楚清漪终于忍不住了，即便身体虚弱，却依旧出口挑衅：“南将军，透过我，你究竟在看谁？”
换来一阵沉默。
楚清漪要起身，南钊拦住了她肩膀。
“你怀孕了。”
楚清漪惊讶：“……你说什么？”
南钊有些怀疑：“你不知道？”
楚清漪嗤笑：“我若知道，从房檐上跳下来时一定不会让你看见。”
南钊略微粗暴地按着她躺下，忽略她话语中的挑刺：“两个月。”
孩子两个月，楚清漪知道，她敛睫，暗道筹码来了。
“你跳房檐时大概也不会想到吧，这孩子的报复就在昨晚。楚清漪，你疼得满头大汗时，知道自己差一点害死他吗？”
“怎么南将军比我还着急。是因为你又多了一条威胁谢容沉的筹码吗？”
南钊给她掖被角，在她话出口的那一刻，他没忍住，手一下子掐上她的脖子，他歪头，手背青筋暴起，却迟迟没有用力。
楚清漪看着他，目光挑衅，好似在说：你看，我知道你不敢。
南钊压下满腔怒意，收手：“这孩子，你想生也得生，不想生也得生。”
说罢，南钊猛地起身，他对着满屋子的太医和丫鬟喊：“若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本将要你们全家陪葬。若楚清漪身上有一道伤口，本将要你们生不如死。”
“是。”
太医和丫鬟跪了一地，不敢抬头。
看着南钊僵冷的侧脸，楚清漪甚至想，他的气势，真的比付冀足得多。
可付冀不忌惮南钊，因为华行让南钊守了最边远的七方城，而今，南钊甚至因为守城失败，手上的兵权都被收回了。
付冀没有理由忌惮他。
果真啊，朝堂之事，虚虚实实。
楚清漪闭上眼睛，有些累。
南钊离开时又看了楚清漪一眼，楚清漪闭着眼睛的模样，也像极了决绝地不肯看他一眼的她。
南钊心惊，自己都快分不清了。
可明明她和楚清漪，除了长相外就没有相似了。
屋门被摔上，楚清漪依旧没睁开眼睛。
她抬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心口紧紧一缩，就那样红了眼。
泪水从眼角滑落，胸口闷到抽搐的疼。
你能感受到我爱你吗？
可能没有。
对不起啊小家伙儿。
……
荣子澜以为谢容沉会把所有思绪都用来板正棋局，虽然荣子澜自己什么办法都想不到。
可他进幽兰院时，差一点就被满屋子的酒味逼退。
记忆里的谢容沉，被踩进泥里都不会借酒消愁，他总是理智地清醒着，让人以为，他不会沉沦。
就像，他给人的错觉，滥情、不择手段、喜新厌旧……
可真正的谢容沉就一条命，却拿来惨烈地爱。
他把自己扔在不见光的角落里，下巴上的胡茬几天未修理，酒坛子扔了一地，发冠未戴，似醉未醉，因为目光依旧深邃到包容一切。
啊，原来，谢容沉不是圣人。
荣子澜没想劝，静静地退了出去。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
危险渐临，没有办法，只得沉沦，若有一日不清醒了，浮世便无所挂念。
他的夫人，他的孩子都在敌国，杳无音信。
那是不见踪影的刀刃，在谢容沉的心脏处一下一下地剜着肉，不醉，就疼得生不如死，他抗得了刀山火海，却抗不过挂念和担忧。
是不是也怀疑过自己无能，巴掌抽在脸上，麻木地都忘记喊停。
……
自那日南钊发了脾气，楚清漪就开始难受。
她什么都吃不下去，却一直在吐，丫鬟们甚至都觉得如果不找太医，她都会性命不保。于是，太医一天往这里跑很多次。
南钊就一直在她身边陪着。
有时候想想也挺可笑的，陪在她身边的，竟然是一个想她死的人。
又感觉命运奇妙，谢容沉因为南婀月像她而救了人，南钊因为她像南婀月而处处忍让。
这样的南钊为什么会把南婀月伤成那样呢？
楚清漪有一日灌醉了他，吹着千魄曲引诱他说了出来。
不过，刚开始是要问他那支军队的，但南钊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改了主意问了南婀月的事情。
其实很简单，一个野心勃勃的将军，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
两人相爱，可南钊更爱自己，既想娶权贵女，又放不下心头挚爱。
或许真的爱，所以处处呵护，却也不够爱，所以舍不掉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