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容忙接过来,和祁隽相视一笑,心里立刻了然。
“夜色有些凉了呢,既然今天玩得开心了,那便早早歇息罢,不然明日里还不得睡个昏天黑地?”瑾容便向着屋子走去,余光里瞧见,菡若不舍地看了清辞一眼,这才跟了上来。
目送着瑾容几人进了屋子,清辞也转身想回自己屋子,一抬头却发现祁隽正看着自己。
清辞突然有些心慌,试探着说道:“三皇子也快些回屋吧。”
“我倒不着急,不如坐下聊聊?”祁隽说罢便自顾自地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抚平了衣衫等待对面的人坐下来。
清辞也不好拒绝,便也坐了下来,只是他看心思已经被祁隽瞧了出来,便是坐立难安,只眼神向地上看着,不敢直视眼前的人。
“我瞧你对菡若姑娘有意思,如今我也不留你。本来我以为我们能够回到北乾,杀了二皇子报仇,可如今不一样了,我也想留下来,不知你意下如何?”祁隽淡淡地说道。
清辞感到有些惊讶,但听他这么说,反倒心安了下来,于是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三皇子,当年是你收留的我,我这一生都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如果三皇子需要,我定当在所不辞!”
他顿了顿,又突然扭捏起来,低着头瞧着衣衫上的纹路,缓缓说道:“菡若是个好姑娘,我怕自己配不上她,我这样的人,行踪不定,怕是给不了她安定的生活。”
祁隽笑了笑,他知道清辞在忧虑些什么,“你既有这份心意,可知她的心思如何?”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清辞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的护卫,从此以后也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些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也照顾我很多,今后就好好待菡若姑娘,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
屋子里面,瑾容特地让涟漪先把吃食拿到厨房,便只剩下了她和菡若两人。
透过窗纱,两人都能瞧见外面石桌旁的祁隽和清辞在说话,看到月色下那人的面庞,菡若的脸瞬时便红了。
瑾容轻轻拉起菡若的手,为她整理好额间的碎发,轻声开口问道:“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的心意,清辞也对你很好,只想问问你,是不是就认定了他呢?”
窗户吹来凉凉的晚风,菡若的心绪这才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她点头表示承认,盯着窗外的那人,笑着说道:“阿容,那天祁公子去赵府救你的时候,是清辞找到了我。赵之遇把我藏得很隐蔽,他杀了很多人才找到的我。
阿容,你说他看起来这么讨人嫌的一个人,到了关键时刻其实还是靠得住的。今夜里他跟我说明了他的心意,我觉得,我心底里,其实对他也是有些欢喜的。”
瑾容轻轻拍了拍菡若的手,目光柔柔地看着她,说道:“既是如此,那便不需要顾及其他,若是今后寻个好日子,便给你俩把亲事办了,早些生个胖娃娃才好。”
“阿容就知道打趣我,你怎么不跟祁公子先成了亲,倒只知道催我。”
瑾容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菡若也是突然想起祁公子身上还带着毒,虽然这几日里状况好了许多,但是很难说今后能不能解毒。
她只能安慰瑾容道:“会没事的,妙春仙人不是快到了吗?她一定有法子的。”
瑾容瞧了眼院子里那一抹身影,只对着菡若微微笑了笑,其实她心里的话,却谁也没告诉。
若是祁隽撑不下去,她便决定随他去了。宫里那些事情她都不想再顾及了,上一代人的恩怨就让他们过去罢,自己就随着祁隽去了便罢,这一世,已经不枉来这一趟。
月色渐深,今夜里每个人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意,安然入睡……
但是朝堂上却依旧动荡不安。北三皇子失踪的消息不知为何传了出去,北乾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但明面上还是派了人来调查此事。
南熙帝本不想和北乾再开展,虽然之前的粮草失窃已经被追回,但是随着宫里开销越来越大,能否维持战事还是未知,且最近听闻北乾新发掘了一处煤矿,再度开战胜负却难料。
更何况,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医也查不出什么,只说是需要静养,万般不能操劳过度。现在的他,只想着把身体养好,哪还有心情去打一场不知道是输是赢的战役?
于是南熙帝便想找个替罪羊出来,把北乾那面应付了罢了。
谁承想他刚下令说要严查,就有人举报是太子捉了北三皇子去。一条条罪证呈上,还顺便提到上次北三皇子冬猎遇刺也是太子所为。
北乾派来的人还站在大殿上,指证太子的罪证就一条条被所有人的耳朵听见,南熙帝看着堂下说话的那人,指证太子的,正是如今手握兵权的二皇子宋徇。
可偏偏今日太子请了病假,并没有在朝堂上,算是辩无可辩。
南熙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他直直地盯着自己好儿子,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他终于还是等不住了。
宋徇倒是很坦然,他站在台阶下,低着头说罢,便抬起头来看着那龙椅上的人。
他想起来前些日子狼狈逃到府上的赵之遇,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能废太子,立新帝。
于是此刻宋徇信心满满地站在众人之间,心里早就有了最好的打算。
南熙帝连忙让北乾的使臣退下,好维持朝堂的体面。
可是大臣站在两侧的行列之中,一位接着一位地走出来,向南熙帝汇报着太子的所作所为。南熙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最后,宋徇不慌不忙地淡淡说道:“更甚者,我们的太子殿下,还通敌叛国,早些日子的粮草失窃一案,实际上都是太子的手笔。自导自演,反倒还让父皇对他生了信任,却没想到他正是和那质子一同商量好的,假装粮草失窃,再以劣质的粮草替换,证据已经一一呈给了父皇,也请父皇明鉴!”
朝堂上原本支持太子的人都默然无声,只有沈廉还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这些证据很可能是伪造的,还请陛下明鉴,陛下最为清楚太子的为人,断不敢做出这种不忠的事情来!”
南熙帝松了口气,衣袖一挥应付道:“此事日后再议,退朝!”
宋徇却大声打断了他:“父皇!儿臣还有要事想报,此事牵扯到社稷命脉,不可不讲!”
看到南熙帝楞在了那里,宋徇快步走上台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嘴角露出不明的笑意,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胜券在握。
南熙帝的脸色突然惊恐万分,龙袍之下,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愤恨着说道:“慢着!来人呐,传朕旨意,命太子即刻进宫来!”他话刚说完就直直地倒了过去,身旁的太监连忙赶过来,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只有宋徇直直地站在龙椅旁边,嘴角带着得逞的笑容,俯瞰着这朝堂。
不久,这都会使他的天下!
只是他突然和堂下一人四目相对,那人淡然地看着自己,有一瞬间,那人好像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好像是在笑话他,但下一瞬却又消失不见。
那人,正是自己的皇弟,五皇子宋彷。
……
太子宋衡本还在自己宫中乘凉,自从瑾容失踪后他的精神一直都不好,恍恍惚惚已有多日未去上朝。
他瞧见沈姝妍从长廊走来,带着浅浅的笑意,身着一身淡淡粉色的衣衫,身姿妙曼,步摇在她头上轻轻晃动着,增添了一份稚嫩的可爱。
他一定是疯了,他心里这么想到。
自从那日他们两个圆了房,好像有些事情就不太一样了。比如他也开始留意起身旁这个小姑娘,好像也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坏。
虽然她是沈廉的女儿,可是从一开始自己就是在迁怒于她,她本身,是没有做错什么的。
如今瑾容已经不在了,他也渐渐开始放下了。
沈姝妍身旁的婢女端着一盘点心,她眉眼含笑,轻声说道:“阿衡,这是我亲手做的桃花酥,你快来尝尝!”
宋衡刚一接过去,便有侍卫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说道:“太子殿下不好了!朝堂上出事了!还请太子殿下尽快入宫去!”
那一盘桃花酥就被他打翻在地上,碎了个满地飘零。
“什么!”宋衡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更衣就入了宫。
他的轿子在前往宫中的路上遇到了沈廉的轿子。沈廉已经在此处等候他多时了。
宋衡下了轿子,走进沈廉的轿子里,一路上他已经听报信的人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此刻正万般焦虑,若是南熙帝相信了宋徇,那他的太子之位便不保了。
废太子,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沈廉却丝毫不慌,他还慢悠悠地为太子递茶,眼眸深深地看着太子,让人看不清楚内心的想法。
“宰执,如今该怎么办为好?若是父皇他要废了我,这可怎么好?”
“太子殿下不必慌张,今日南熙国怕是要变了天了,不出所料的话,你将是新的南熙国的陛下!”
宋衡被沈廉的话吓了一跳,他怎能说出这般话来?但看到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宋衡便也渐渐冷静下来,问道:“沈宰执可知这话是砍头的死罪!”
沈廉镇定地说道:“太子可知,你并非正统。你的母后,和上任宰执苟且,这才有了你。此事你的父皇也知晓,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留着你,还封你为太子,你可知是为何?”
宋衡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好像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母后去世那日,父皇在屋子里陪了母后许久,他还听到了争吵声,本来母后只是病重,但父皇出门来,对着身旁的婢女说母后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