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潼坐在潜水设备储藏室的水泥地面上,四周的设备台上,全是熟悉的潜水装备,此时他正对着这些形形色色的装备发着呆。他在思考着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
大学毕业后,他报名参军,从一名普通的水兵,经过层层选拔,进入蛙人大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斗二十多次,守护过祖国的岛礁,打击过罪恶猖狂的海盗,代表陆战队出国参加过国际性质的特种兵大赛……
这样算下来,自己应该算是一名合格的军人;退伍之后,他十分顺利被一家海洋环保机构聘请为潜水员,虽然戎装不再,但自己在部队学到的本事照样能用到,比如对失事船只进行营救,协助海洋机构对海洋环境进行监测和保护,当然还有一些海底沉船打捞活动,只要能潜水,他就会感到兴奋和满足。
然而,就在昨天,他竟然被单位开除了,而且开除他的人正是曾经无比器重自己的白鲸。
白鲸在单位主管潜水作业任务,遇到古潼之后如获至宝,不止一次公开说过,古潼是他唯一看好的接班人。古潼被开除的原因跟“长远号”没有关系,而是一件更加离奇和难以理解的事情。这几日,他一直在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一切都毫无头绪。
那张布满青色鳞片的巨脸,还有死去的那些同事,就如同诅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旋,让他痛不欲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古潼不断问自己,如果就这么离开了,那么多的谜团,如何才能解开?自己能放下这段令人既痛苦又惊悚的记忆吗?“咔嚓!”装备室的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别催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拜托了!”古潼看都没看门口一眼,上来就没好气地吼了起来,以为又是装备保管员来撵自己了。装备室门口,一个穿着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第一眼看到古潼这个脾气暴躁的年轻人时,中山装男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跟其他人不一样,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只见此时的古潼正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信号枪,枪口正抵在自己下巴的位置,显得过于随意,这说明他是一个相当率性的人。
看来白鲸把这个年轻人调教得不错,没有丢掉他的本性。“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古潼意识到进来的人并不是设备保管员,当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之后,表情十分疑惑,还没听说过外人能随便进入这里。
“本人姓秦名龙,是一名古生物研究人员,目前在大学当教授,我得到了你的上司白鲸的授权,是专门来找你的。”
自称是秦龙教授的人说道。“就在昨天,他已经不是我的上司了……”古潼把信号枪往旁边一扔,干脆直接躺在地上,双手垫在后脑勺,大有一种爱谁是谁的意味,然后才缓缓问道:“找我干什么?”“想听你陈述一下,在半个月前的荒岛事件当中,你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在那座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龙教授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已经连续跟各部门派来的调查员反复汇报过多次了,不想再提这件事,你去问他们吧。”
古潼并不想搭理这个教书人,他不明白自己都已经被开除了,为什么连一个教书的都会来讯问自己,何况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无法理解。秦龙教授看得出古潼有心结,对待这种急性子,不如开门见山,于是说道:“你们在那座岛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我就是被派来调查这件事情的,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加入我的勘探队,和我一起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或许这样才能够了了你的心结。”
古潼听完秦教授的话,瞬间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第一次正眼看了一下眼前这个自称秦龙教授的人,发现这个教书先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讨厌,于是问道:“就凭你?”
“我能站在这里,你觉得呢?”秦龙教授反问道。“如果你有能力调查清楚那天发生的事情,给我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我愿意配合你。但是,你最好不要拿这件事情跟我开玩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古潼说道。半个月前,“长远号”科考船的搜救工作进入尾声。
在距离麒麟岛一千五百海里的一座无名的小岛上,一股身份不明的海盗驾驶着一艘海盗船靠岸登陆,越过沙滩之后一路往小岛深处移动着。海盗头子搂着一个身穿比基尼的欧洲女人走在最前面,时不时还捏一把女人肥硕的屁股,嘴里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逗得比基尼女人不时发出一阵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
紧跟着海盗头子的,是八名抬着一只金属箱子的海盗成员,金属箱的拼接缝已经全部被焊死了,四周还被缠绕了几十圈拇指粗细的钢丝锁,一些并不起眼的水渍从金属箱上布满的排气孔里流了出来,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
海盗头子每走上十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那个像是一口铁棺材的大箱子,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他对抬金属箱和游走在四周负责守卫的海盗们喊道:“都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马虎,一定不能让箱子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否则大家都得完蛋……”
“老大你就放心吧,咱们已经把这个铁箱子给焊死了,就算这东西的神通再大,也不可能跑得出来。”一个海盗回应道。
海盗头子说道:“还是小心点儿为妙,一想起它那张脸,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老大,J国人出多少钱买这个东西?”另外一个海盗问道。一提到钱,海盗头子开始两眼放光:“兄弟们,干完这一票,抵得上我们劫十艘大型的商船,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分到买下一座海岛的钱!”海盗群一阵欢呼,肆无忌惮地朝着荒岛深处走去。这种无名荒岛,位置偏远,平时少有人来,却是海盗的天堂。
这一天,古潼带着公司的十五名搜救人员乘船来到了这座荒岛附近,这是为失踪的“长远号”划定的最大搜索范围,古潼所负责的这条搜索路线,终点正是这座荒岛。
但是在靠近这座岛的时候,古潼远远看到在荒岛边缘竟然停泊着一艘船,他一眼就认出,那艘船属于一个匿藏在东海附近的海盗组织,他服役期间曾经不止一次打击过这伙企图进入我国海域的不法分子。
“这里有海盗出没,赶紧报警!”古潼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工作人员在使用卫星电话的时候,却发现无线电信号被严重干扰,尝试了多次就是打不出电话。“不行啊,信号受到干扰……”工作人员道。
“难道有人在岛上设置了无线电信号干扰器?”古潼疑惑了一声,拿着望远镜远远观察着荒岛深处,结果很快就在丛林间看到了一些晃动的人影。而且还从人群中看到了那只奇怪的金属箱子。古潼根据经验判断说:“这些海盗恐怕是到这里来做交易的。”
“怎么讲?”有人问道。他把望远镜递给这名工作人员,让他去看海盗抬着的那只金属箱,并说道:“这是经验。
你仔细观察一下,他们是乘坐快艇来的,而且登陆的时候只带着轻武器和一只金属箱,其他的家当都没带上来,驻扎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而且你看他们的队形,似乎有意保护着金属箱,这就说明海盗此行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跟他们手中的金属箱有关,除了黑市交易,还有什么情况能让海盗冒险进入到我们的地盘?
还有我们无线电受到干扰,说明岛上有人设置了信号干扰器,而海盗没有携带类似设备,就说明岛上还有另外一伙人。”“果然是行家,怪不得白鲸那么器重你!”
这名工作人员道,“可是,我们打不出电话,怎么办?”古潼抓了抓耳朵,似乎遇到了难题。如果现在返回,等到卫星电话有信号的时候再报警,恐怕不等执法人员来了,海盗早已经溜掉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登陆荒岛潜伏下来,盯住海盗的踪迹,其他人立即返回,一旦具备报警条件,就立即报警。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其他人说了一遍,众人表示这也确实是个办法。但是古潼自己去太危险了,一旦出事,连个照应都没有,因此当下就有人提议,让两人负责返回报警,其余的人跟着古潼登陆荒岛,也好有个照应。
古潼自然不同意,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比谁都清楚,海盗可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一旦暴露,必死无疑。可是其他人一再坚持要跟古潼一块去跟踪海盗,古潼执拗不过,只好答应,从十多个人里面选了八个比较机灵的,跟随自己上了岛,而其余人按计划返回。古潼带着八个人上岸后悄悄抵近,隐蔽在距离两个岗哨只有五米远的一块黑色礁石后面。
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被发现,古潼瞅准了时机,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等到两个岗哨背对着对方踱步的时候,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冲了出去。先是一拳放倒距离他最近的那个海盗,同时还没等背对自己的海盗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手里的石头便如同流星锤一般飞了出去,直接命中第二名海盗的后脑勺,对方闷哼了一声就晃悠着身子倒了下去。
礁石后面的几个人看到古潼在一秒解决一个手持步枪的海盗,眼睛都直了。
以前只是听说这个人身手不错,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所谓的身手不错,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放倒海盗之后,古潼又对着两个海盗的太阳穴分别补了几拳,然后招呼其他人用绳子把海盗绑了,之后捡起地上的枪,对所有人说道:“太危险了,你们不能进去,就留在这里看守这两个人。”“那你呢?”有人问道。
“只要有把枪,对付那些乌合之众足够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古潼说完就一边隐蔽,一边沿着刚才海盗行走的路线进入了树林。
古潼经验丰富,很快就循迹跟上了海盗,但始终都与海盗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没有直接干掉他们的想法,保持一定的距离没有什么坏处。就这样大概跟踪了十分钟的样子之后,忽然一个瞬间,古潼感觉这些海盗行走的路线似乎有些奇怪。
他想了想,觉得这些海盗在林子里走路的时候,选择的并不是最容易走的路线,也不是最高效的路线,而更像是在随意乱走,这非常不符合常理。这时,他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熟悉的概念,那就是选择性路线,也叫非常规性标记路线。
所谓选择性路线,通常是指一些特殊地带的非常规路线,目的是隐秘和安全,而这样的路线,一般在附近会有隐藏的路标。
意识到这一点,古潼开始留意周围的树木,想看看有没有记号一类的东西。
结果他很快就在附近的一棵树上,看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金属物件。古潼悄悄移动到那棵树下把金属物给取了下来,一看那个东西,顿时就是一愣,他发现自己竟然认得这种金属物件。如果没有记错,这种东西,跟J国特种部队使用的一种暗器非常相似,看上去有点像古代的飞镖。
有一年,他被派往美洲地区参加国际特种兵大赛,在一次对抗训练中,J国特种部队就使出了这种飞镖。
只不过当时是演习对抗,J国特种部队射出去的都是一些没有开刃的飞镖,但仅仅是这样,当时古潼所在的分队就折在这种飞镖手里好几名战斗力。
此时的古潼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如果这真是J国人留下的记号,那这股海盗很有可能是在跟J国人在进行某种交易。就在他刚一走神儿的这个空档,忽然之间,他听到从正前方的灌木丛里,传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潜伏在那里。
他顿时暗叫不好,难道中埋伏了?于是下意识就举起枪,一点一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可随着距离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古潼逐渐看到在灌木丛里面,似乎有几个人的身影在扭动,而且不时还发出一阵“呜呜”的怪叫。
古潼倒吸一口凉气,心说难道有人被绑架了?想着,他用枪慢慢挑开了灌木丛,瞬间看到了藏在里面的人,忍不住低声喊了出来:“怎么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