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昊说这句话时隐隐有几分愤怒，他伸出手指着顾祁的后方。
顾祁站起身来向后望去，只见满地都是老弱妇孺的尸体。
他难以置信的伸出双手，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顾祁颤抖着双唇道:“怎么会这样？”
月亮似乎也被染上了血色，透着几分诡异的红。
顾祁终是支撑不住的跪在了地上。他从军的初衷是守护一方土地，守护一方百姓。
可他今日却屠杀了这么多百姓。
转瞬间满目的尸体消失不见，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消失殆尽。
顾祁惊愕的看着瞬间恢复正常肤色的手掌，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
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祁从地上捡起手枪重新站了起来。
又是那一群人，只是这次任凭顾祁再怎么扣动扳机也发舍不出任何一枚子弹。
他连忙回头道:“张宪昊快跑！”
只见身后已没有张宪昊的身影。
张宪昊仍一脸认真的趴在草丛中，像是刚才的一切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时的顾祁，夜视能力极为的好，他甚至能看到张宪昊鼻头流淌的汗珠。
这群人直直穿过顾祁向张宪昊的方向走去。顾祁伸出腿想要阻挡住这群人的脚步，可无论是多么狠历的招式，在这里都是徒劳。
因为顾祁根本就触碰不到他们！
顾祁眼睁睁的看着张宪昊中了数枪却无能为力，在张宪昊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张宪昊沁出血的唇张了张。
那两个字是“救我！”
顾祁连忙跑了过去，他扶起张宪昊。
却不想刚才闭上眼睛的张宪昊却睁开了眼睛，他掏出匕首一把刺向顾祁的腹部。
顾祁低头看着没入腹部的匕首，又抬头看着张宪昊。
只见张宪昊以近乎残忍的语气道:“这是你欠我的！顾祁，我本可以不用死的。可因为你的错误估算，错误部署，我不能回到家乡，我不能再见到我的奶奶！”
张宪昊抓起顾祁的衣领，紧紧盯着顾祁的眼睛，“你看我啊，你怎么不敢看我一眼啊！不可一世的宸枭！”
顾祁垂着眸子，腹部的疼痛他可以忍，可心中的痛苦却像利刃一样在时刻剜着他的血肉，不曾停缓，至死方休！
张宪昊又道:“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只剩下我了。可现在怎么办？”，他的语气近乎哽咽。
顾祁握紧双手，沉声道:“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说了无数遍，可今天是他说的最沉重的一次。
忽然，张宪昊的语气又一转，阴沉道:“队长，要不你替我去死吧！”
张宪昊拔出匕首又重新准备捅过去。
可这次顾祁却未让张宪昊如愿，顾祁飞速转身一脚踢开了张宪昊手上的匕首。
张宪昊呆愣着看着被踢到地上的匕首，喃喃道:“谁都不想死！可凭什么让我死！”
顾祁别开眸子，厉声道:“因为你不是他！你不是张宪昊！小张进部队后是我带着他的，我了解他，他绝不是一个如此狠毒的人，更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张宪昊冷笑了几声，面目有些扭曲，“你去死！”
说着便扑了过来，顾祁躲开张宪昊的攻击，诧异的后退了几步，在这里，张宪昊的力气怎会变得如此之大。
几番博弈之下，顾祁来到了张宪昊的身后。
他将手肘锢在张宪昊的脖子上，躺在地上的张宪昊拼命反抗，“队长，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还想让我再死一次吗？你不是对我满怀愧疚吗？”
顾祁闻言顿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电光火石之间，张宪昊抬腿向后踢，顾祁见状连忙加重了力道，即将到顾祁头顶的腿没有再向下。
顾祁现在不敢再放松，直至张宪昊的腿慢慢落下。
他看着张宪昊睁着眼睛慢慢的没有了动作，伸出手指颤抖着覆上了那双曾经闪着星光如今满是怨恨的眼睛。
“不要叫我队长，你不是他，他再也回不来了。”
顾祁的眸中隐隐有水光流淌。
场景一转，顾祁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拍卖厅。
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亮，顾祁有些许不适应。他连忙伸出纤长的手指遮住了眼睛。
另一只手覆上了腹部，没有伤口，没有痛感，一切都是幻觉。
突然有人哂笑了一声，嘲讽道:“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啧啧，那宸枭的名号也不过如此吗？”
回过神来的顾祁睁开狭长的眸子看着斜前方靠在椅背上的男人。那个从帘子后走出来的人。
顾祁唇角扯起一抹讥讽，“连幻境都不敢进入的人，哪来的勇气在这里叫嚣。”
那穿着时尚的男人面色一变，“你在说谁呢！我可是”
那男人的声音突然消失不见，顾祁诧异的抬头，只见那男人旁边又站了一个人，身着黑色大衣，面色冷凝。
刚才从帘子后走出的正是这两人。
那面色冷凝的男人皱着眉头看着那个穿着时尚的男人，他的手摁在那穿着时尚的男人的肩膀上。
顾祁看到这一幕，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唇角。
如他猜想的一样，这两人定是知道内情的人。
顾祁刚准备问话就听到那面色冷凝的男人的声音:“在下姐夫的性格就是这样，但他绝没有恶意。还望顾先生谅解。”
“姐夫？看着可不像。”顾祁探究的目光投了过去。
那面色冷凝的男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问话，只慢慢答道:“我叫季然，家姐确实嫁给了他。”言罢还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男人，“他叫杨柯，年龄小，所以会有几分莽撞任性。”
那个叫杨柯的男人闻言剜了一眼季然，“你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说！”
季然并没有理会杨柯，目光一直在顾祁身上。
顾祁沉思着准备开口，却又听到季然的声音，“我们都进入了幻境，内心深处的恐惧，没有人能够例外。”
得到这样的回答，顾祁也不好再说什么。
眸光一扫，只见寐清靠坐在椅子上。
为数不多醒来的人。包含他俩在内的话，醒来的只有四人，他，寐清，季然，杨柯。
寐清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回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顾祁没有闪躲，只是淡淡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寐清眸光一闪，最终淡淡道:“什么都没有。”
顾祁诧异的看着寐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撒谎的痕迹，可是他失败了，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表情天衣无缝。
若不是实言相告，那便是演技精湛。
顾祁更愿意相信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