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七再有意识时,已是深夜。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夜空的圆月,又大又亮,她呻吟两声,想要撑身坐起,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句:”你腰受伤了,最好先别动!”
楚七闻言,朝四下望去,一片杂草丛生的密林。
“你能把我扶起来吗?”
“咦,你难道不应该先问一句这是哪里?或者你是谁吗?”
楚七翻了个白眼,对着空气道一句:”我不是躺着,看起来费劲么!”
“有道理!”
萧衍把串好的鱼架到火架上,还没来得及擦擦手上的炭灰,便又被楚七催促着,扶她起来。
皎洁月色下。
楚七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宽肩窄腰,一身青色短打,英气飒爽,这深山密林里,怎会有如此翩翩少年郎?
楚七偷偷掐了下大腿,疼,不是做梦!于是便好奇道:”你是做什么的呀?”
“哦,山野樵夫!”
楚七被萧衍的大灰脸逗的噗嗤一笑,赞叹道:“山野樵夫的气质可真好!”
萧衍不以为然道:“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一个小姑娘家,大晚上露宿深山密林,也没见你惊慌害怕呀!”
“你救都救了我,也不会再对我起歹心啦!”楚七一脸的乖巧。
“姑娘,真是好眼力,要不是对你起了歹心,谁愿把你从水里捞起来呀!”
“……”
“呵呵,淘气!”
楚七第一次遇到比她还不要脸的人,终于体会了一把怀因的无奈。
“那你可知我是谁?”
“要说姑娘是谁呀,那就得看姑娘是怎么看在下的!”
“哦,怎么说?”
“我是姑娘的救命恩人,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若是姑娘出得起救命钱,那姑娘便是在下的雇主,倘若姑娘出不起救命钱嘛……”
“要以身相许吗?”
楚七从萧衍手中接过烤鱼,笑如春风醉人心:”长相如斯的无赖,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不适合!”
“你就真不怕我是坏人?!”萧衍顿生一丝挫败感,认真问道。
“怕!怕死了!噗哈哈哈哈哈!”
楚七咬了一口烤鱼,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想感慨一句,天底下还有比皇帝恐怖的人吗?最坏的人就坐在你面前,你都不怕,我一个皇帝怕什么……
“哎,你叫什么名字呀?”
萧衍抬起下巴,梨涡浅笑间,露出一对白皙可爱的小虎牙。
楚七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盯着那小虎牙诙谐一笑,充满了好奇,道“告诉你,你便跟我走吗?”
“噗——
瞧姑娘说得,万一姑娘要是大户人家,我还能上门做个赘婿,也是不错!”
“那要不要给你打个金笼子呀?”
“呦,把在下当金丝雀养呢!”
“笼!中!虎!”
嗷呜——
萧衍闻言,立刻化身一只笑面虎,就朝着楚七扑过去。
“哎呀,小心我的鱼……”
“这么能吃?也不见你胖呀…我的也给你吧!”
两人说说闹闹间,便将鱼吃的一点都不剩。
……
……
寇国公府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府门外,不远处早已聚集了大量围观的人群,黑夜里蒲扇着大眼睛,像一头头饿狼,聆听着从寇国公府内响起的,寇氏罪诏书……
刘逑与禁军都懒得驱赶这群人,都是各大世家派来打听消息的探子。
今夜,哪家都别想睡了。
刘逑跟在众禁军郎官的后面,站在院子中,等待彦王爷的到来。
“来人,把寇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带去牢房,圣上要亲自审讯!”
“……”
“住手!”
一个柔弱如水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
刘逑看着火光中的粉衣女子,生的若花般娇柔水嫩,她自一匹赤马上翻身而下,面对持刀的禁军,镇定自若的将母亲拉至身后大声斥责道:
“你们不可以这样粗鲁的对待她,她乃是文景帝亲封的一品诰命!”
“阿音,你不该回来……”寇夫人发丝凌乱,一脸疼惜的看向寇婉音。
“母亲,你说什么呢?阿音是寇氏的女儿……但母亲不是,母亲才是那个该回关内侯府的人……”
寇婉音温声笑语,抬手拭去寇夫人眼角的泪水,将寇夫人凌乱的长发挽起后方才转身,面向众人道:
“我,寇氏嫡长女,婉音。今日在此代家父寇宪放下和离书。林氏婀娘不再是我寇国公府之人……”
寇婉音说完,顿觉轻松般,看向林婀娘,珍重的道了一句:”你,走吧!骑上惊风回关内侯府!”
“阿音!!”
寇婉音将林婀娘扶上惊风,又在马腹上狠狠一抽,惊风便如离弦之箭带着林婀娘冲破禁军防卫,离开寇国公府。
“阿音!阿音!!!”
不管林婀娘如何呼喊,寇婉音都置若罔闻。
“寇氏还没死,我自会自己走!”寇婉音挣脱开上来拉扯自己的禁军郎官,委屈又倔强道。
“你就是寇婉音?!”
闻言,寇婉音不知所以的看向刘逑,微微点了点头。
“倒是伶牙俐齿的,带走!”
刘逑一声厉喝,却不料还是令楚染与寇婉音见了面。
楚染跟在彦王爷的身边,一起来核对寇氏家产,骤然间与寇婉音四目相对,便愧疚的挪开双眸,不敢再看向寇婉音。
“三哥哥!寇氏虽待你有些苛责,可何时想过要要了你的命呀……”
”你倒是说话呀!说话!!!”
寇婉音不可置信的抓住楚染的手腕,质问连连。
彦王爷腆着肚子,嗅着他的鼻烟壶,眯眼好奇的看向楚染,想看看这个义子会如何应对。
“......”
寇婉音见楚染始终不发一言,便失望的看向旁边的彦王爷,道:“彦皇叔,阿音也是从小被您抱过的…您怎能……”
“阿音呀,本王也很惋惜…可是,你的父亲,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本王的弟弟……文景帝呀!”
“……”
寇婉音脚下不稳,一下瘫坐在地,泪眼婆娑,怎么都不敢相信,父亲会是弑君犯上作乱之人。
“阿音……”楚染踌躇当下,也不知寇婉音是否愿意让他搀扶。
“全部带走!”刘逑再次一声令下。
“慢着!”
天旋地转间,寇婉音拔下挽发的金叉,抵在喉间,再次跪倒在彦王爷的脚边,哀求道:”彦皇叔,爹爹虽鲁莽,但绝不会是弑君之人,阿音愿以性命担保,皇叔,阿音求您,定要还爹爹一个清白……”
“阿音,本王不是刑官,只是一个生意人……”
“王爷要什么?阿音都给!”
“这话说的,本王又不是什么罔顾人伦,王法之人,自会有圣上与刑部查明一切。”彦王爷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楚染。
“……”
几步开外的刘逑看不下去了,便对着禁军郎中令左卫使了个将人带下的眼色。
他虽同情寇婉音的遭遇,但此刻也觉得哪怕她名满中都,也不是配站在他身边的世家女。
还是找机会跟蕴阳帝甩了吧!
左卫领命看了彦王爷一眼,便招了两个禁军郎官上前将寇婉音拖走……
“王爷!我……”
“无垢,情深意重是好!但本王也要告诉你一个道理,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
说完,彦王爷便跨着流星大步,来到刘逑的身边,颇为满意的赞赏一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