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七给予至高评价的楚遇,此刻正身处乌巴大营前方的烽火台,身旁是同样一身戎装的定北侯崔渊和定北侯世子崔洛舟。
黑甲军在丘池第三大营连着休整了三日,期间军士饮酒作乐,通宵玩乐,如此招摇高调都未引来任何匪军,安静地就像他们被世俗忘却一般。
就连同在丘池埋伏的汝南十二军周英部都未曾派人去第三大营探探情况。
战时,没有异常便是最大的异常。
无聊地楚遇每日早午晚三封家书发给楚七,楚七竟是一封都没回,被追的紧了,楚七就给他放个信号箭,以示朕收到了。
楚遇被楚七搞的整个人状态都不好了,天天担心她孤身一人在军营里受了欺负。
速战速绝赶紧回去!
于是楚遇决定不再守株待兔,而是与季京兵分两路,主动出击。
季京负责留守第三大营,继续围剿汝南十二军,转嫁左贤王部。
楚遇则在昨夜定昏时分亲自带着五千黑甲军,赶夜路在今日午时抵达乌巴第一大营,与定北侯汇合。
简单吃了些军中伙食,楚遇便随定北侯崔渊和定北世子崔洛舟一同巡视边防线。
三人站在瞭望塔上,负手而立,遥望对岸,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只有偶尔天空中会传来几声秃鹫的叫声。
“那是死神!”
崔洛舟好客又自来熟,他见楚遇没有明白过来,便指着空中的一个小黑点子,解释道:
”它叫秃鹫,别看个头不大,但凶狠的厉害专以腐肉为食,在吐蕃郡被称呼为死神!”
楚遇点了点头,礼尚往来:”世子好学识!”
“他哪是学识!分明是军报!”
定北侯崔渊偏头看向楚遇,笑了笑道:”昨日北境的探子传回情报,说是吐蕃郡陈兵五万在西北边境,军事演习一搞就是一整天。
这秃鹫呀,就是吐蕃郡的眼线,哨兵!”
“没想到康王大妃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
这可是楚七那个小机灵鬼,靠出卖沈国公的姻缘换来的支援。
想到此处,楚遇眼底便染上一层浓浓的笑意。
“宝亲将军,知道此事?”定北侯世子崔洛舟闻言,不禁有些好奇的追问道。
楚遇没有刻意隐瞒,只是简单一句话,说是蕴阳帝与康王大妃之间谈妥的交易而已。
“……”
崔洛舟闻言,心里不禁又对这位亲征的女皇帝多了一些期待。
就是单纯的好奇与敬佩!想月下把酒,畅聊人生理想那种!!
他没见过楚七,但从中都为官的崔氏族人传回的日常情报中,看到很多吐槽她的话语…..说什么这小皇帝不仅脸皮厚,脑回路也清奇的紧……擅长演戏与伪装。
要不,谁能三五下就把整个寇氏给收拾了!
在崔洛舟陷入遐思的时候,楚遇则陷入了关内侯的补课环节。
这是楚遇第一次站上中楚王朝边境线的最高点,越过面前这堵高高的城墙,就是北境地界,一墙之隔,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北疆物产富饶,四季分明。
而北境一年中有过半时间都在下雪,剩下的日子不是在化雪就是在冻冰的路上,物产可想而知有多么的匮乏。
但因着盛唐时期,国力昌盛兵强马肥,北境又愿意做小伏低。
于是乌巴便应运而生,成了人来人往的边境互市。
北境将他们的肉糜肠和烈酒绕过祁连山,可以在乌巴换成北疆的瓜果鲜蔬。
见识多了,总会令人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占有欲,于是边境互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乌巴第一大营。”
定北侯崔渊很喜欢身旁这个年轻人,总觉得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子衿可知,北境是如何教育孩子的?”
“愿闻其详!”楚遇恭谨谦卑。
定北侯崔渊年轻时官拜盛唐末期的北疆节度使。
年少时,还曾随定北军潜入过北境,在学堂里做过情报收集的要务。
“课堂上,夫子拿出一个红苹果,莹润饱满,问众人可知何否,学生摇头不知!
夫子再拿出一个青苹果,又小又皱,再问众人可知何否,学生答苹果。”
崔渊说得轻缓,仿佛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依旧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有何差别?”楚遇有些不解道。
“学生们也是如此问夫子的,夫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再抛给学生们,道’这红苹果是长于北疆,又脆又甜,这青苹果是生于北境,又涩又苦,你们想吃哪一个?’”
回忆到此结束了。
定北侯崔渊和蔼慈祥的看向楚遇问道:“你想吃哪一个?”
”自然是红苹果,又脆又甜!”
“是呀!学生们都是这么回答的!”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是呀!吃又脆又甜的红苹果是理所当然,但红苹果在北疆,想吃就要去夺!”
“夺?!”
楚遇有被最后一个”夺”字震撼到。
中原大地,近两千的历史影响着中楚的教育,以”礼、仪、仁、义、智、信”为本,而北境竟是近乎本能的掠夺!这与兽群又有何区别。
楚遇陷入思考中……
而一旁的定北侯世子崔洛舟却有些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个故事他从小就听,但现实却给他讲了另一个故事。
“父亲,有些东西乃是上天早已注定的,不是强求便能求得的!若是强夺可行的话,那北境不早跨马南下了吗?!”
崔洛舟是定北侯世子,妥妥的嫡出,母亲更是盛唐的昭华大长公主。
崔运洲是定北侯庶出四子,母亲只是地位卑贱的河东双绝之一的十娘子。
崔渊看着心思单纯的崔洛舟,心中直摇头,这小子这中庸的性子都怪小时候太娇养了,直到现在还是这副阳光的模样。
怪不得,你斗不过运洲呢!
“子衿兄,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崔洛舟见得不到父亲的赞同,便开始拉拢楚遇。
楚遇可不愿将自己夹在人家父子情深里当磨刀石,于是便笑呵呵的敷衍道:”未经他人苦,何谈他人路!”
“哈哈哈哈!好!”
定北侯崔渊大笑着拍了拍楚遇的肩膀,赞赏道:“留下来吧!配上弯刀,去收复这北疆十二州!”
楚遇笑了笑,拒绝道:“家中有妻,娇弱怕事…..”拒绝的话,还未说完,远处的烽火台就再次燃起了狼烟。
第三次冲突了!
自他跨入乌巴地界儿,还不足半日,北疆便有三处狼烟燃起!
“子衿,要不要淋漓尽致地战上一场?”
崔渊也不等楚遇回答,便大步流星地带着两人下了瞭望塔楼,开始安排新一轮的支援战。
下了烽火台,只需骑马颠婆一盏茶功夫,就能到达乌巴大营。
乌巴大营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军营门口的几棵老树还挂着火红的叶子,残风轻抚,便有红叶被风带着飘扬而下。
楚遇伸手,正好接住一片落下的红叶。
“红叶最寄情!”崔洛舟将马缰绳交到亲兵的手中,又道:”想打仗了就来第一大营找我!”
楚遇将红叶收进铠甲中藏好,便爽朗的回道:”今日,带我打一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