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个人,“给我两分钟。”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我,“可以,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
我进到朽灵符中,肖愁看到我后立马跑了过来,满脸焦急。
我笑了笑,“没事肖愁,你哥只是在树林里迷路了。”
肖愁蹙着眉,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
“肖愁,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上仙的话吗?”我说道,“服从主体。”
肖愁愣了愣,片刻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慌张的看着我。
我说道,“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总之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我让你跑你就马上跑。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上仙发道仙灵符,到时候他会来接你。”
肖愁摇头。
如果旱虺肯留我一口气,也许仙灵尊还有办法切断我跟肖愁的连接,这样肖愁还有机会活下去,但如果这个人直接弄死我……
“肖愁,如果我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你还能存活多久,所以你一定要跟上仙回去,他们会想办法帮你。”
肖愁摇头,眼眶红了。
我按着肖愁的肩膀,“这是最坏的结果,也许我们都会好好的回到仙灵界,只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好这样的准备,到时候你一定要听我的。”
肖愁依旧摇头拒绝。
“肖愁!”我吼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肖愁怔了下,垂下眼睛。我从来没有这样凶过他,心里也很不好受,看到他掉眼泪时,我更是难过的要死。
良久,肖愁点点头。
我一把抱住他,摸摸他的头,但是安慰他的话,多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我离开朽灵符后,旱虺眯着眼睛看着我,“我还以为你……”
旱虺话才说一半,我就唤出了肖愁,他看到肖愁后,整个人都惊住了,半晌,失色道,“肖愁……”
肖愁不悦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怒火。
旱虺忽然上前一步,我立马把肖愁护在身后,“人你已经看到了,如果我把腿给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旱虺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肖愁,“肖愁,你不认识我了?”
我一听,这俩人还真是有些交情,而且看旱虺的表情,好像对肖愁没有恶意。我说道,“肖愁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旱虺问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我纠结了一下,说道,“肖愁现在是朽灵符里的灵王。”
“你说什么?”旱虺瞪着眼睛看着我,“朽灵符?灵王?”
我点头,“我自知灵力低微,担心有一天朽灵符会被不轨的人抢去,到时候肖愁也会有危险,所以我就把朽灵符封印在了自己的体内。”
旱虺看着我,“你竟然……”
我说道,“所以我必须要活下来,如果我死了,朽灵符也就不存在了,肖愁也……”
旱虺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舒了一口气,“你们走吧。”
我跟肖愁对视一眼,转头问道,“我们真的可以走了?”
“我不杀你,是念在你真心对待我弟弟的份上。”旱虺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你弟弟?”我问道,“谁是你弟弟?”
旱虺抬眼看向肖愁。
“你们……我之前没有听肖愁提起过他还有个哥哥啊,我只知道他有个妹妹叫肖愿,况且你一个旱虺怎么会是恐狼的哥哥?后认的?”
旱虺神色忽然有些感伤,“他没有跟你提起过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情愿没有过我这个哥哥。”
“你指的哥哥……是亲的?”我问道,
旱虺点头。
命保住了,心里一踏实下来,就想着挖点肖愁以前的事。我转头问肖愁,“肖愁,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是一些我也不知道的事。”
肖愁似乎没什么兴趣,略显茫然的看着我。
“之前是一场误会。”我指了下旱虺,“这个人也是你的家人。”
肖愁呆愣的看了一眼旱虺,旱虺在听到我用“家人”来跟肖愁介绍他时,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不禁向前挪了一小步。
我继续说服肖愁,“你不是最喜欢听故事了吗?以前是听我和水墨讲,这次我们再换个人讲好不好?”突然发现,原来我是一个这么三八的人……
肖愁点点头。
旱虺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像对肖愁想听以前的事既觉得欣慰,又有些害怕他再记起一样。
我说道,“肖愁对以前的人和事,不会存在任何感情,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旱虺点头,随后,我们三个走到附近的一块空地,各自找了一根倒地的树干坐了下来。
“我跟肖愁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旱虺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肖愁的反应。
卧槽,没想到这人开口脆啊!第一句话就爆出肖愁竟然是恐狼和旱虺的结合后代!我舅妈居然是旱虺……难怪肖愁长成这样,又是一个强大的基因在背后支持着。
肖愁静默的听着“故事”,没什么情绪波动。
我问道,“我见过肖愁的灵态,他为什么不是旱虺?”
旱虺道,“我们的父母有四个孩子,除了我们三个外,还有一个哥哥。我跟我的哥哥遗传了我们的母亲,肖愁和肖愿遗传了父亲。”
原来肖愁有一身漂亮的银白色毛发,还是受了旱虺基因的影响,不过我们恐狼的基因也不弱,不然肖愁和肖愿也会成了旱虺。
坐在我们面前的旱虺叫肖眸,他们的哥哥叫肖宓,他们的父亲,也是肖愁的父亲,我的舅舅,叫肖亦。
如赤墨所言,旱虺是雌雄同体,不过他们的交配方式就很……花哨了。
肖眸说,他们最常见的交配方式跟所有恶灵一样,可以同族,也可以越族,像是跟肖愁的父亲这种,就属于后者了。
旱虺在交配前,同时有着雌性和雄性的生殖器官,他们既可以制造精子,也可以制造卵子。但是在交配中一旦有了“角色定位”,之后的他们,也就只会有那一种性别了。
比如肖愁的妈妈,她在跟肖亦在一起后,雄**官便渐渐消失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女人的外貌。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再跟肖亦有男女之事了,因为交配一次后,她的下半身就合成了一体。
她在生他们四兄妹时也是所谓的“刨腹产”,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以灵态的形态生产,但是那样生出来的孩子,就会百分之百是旱虺了。
我不由替肖愁捏了一把汗,还好舅妈当时选择了刨腹产。
旱虺的另一种交配方式是“交换式”,这种方式仅限于同族之间,他们会把自己的精子或卵子跟对方进行交换,达到同时受孕的目的,生产后双方会变成男人还是女人也是随机的。
还有一种是——自体交配,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自己给自己受孕……这个也是我最不能理解和最不能接受的,但是肖眸说,这却是唯一一种,可以让他们交配完还保持着双腿的交配方式。
所以说,旱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样貌,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男人脸”仅限于他们还是个“雏”的时候,等到行了人事后,是男是女就取决于“案发时”两个当事人之间怎么安排了。
交配过的旱虺,为了遮挡自己单腿单脚的丑态,无论是男是女,都会穿着一件垂地长衫。这倒是跟仙灵界的装扮有些相似,而且为了迎合服饰,大多数的男旱虺也跟女旱虺一样,都留着一头长发。
因为男旱虺的长相也大多妖媚,有时又喜欢穿的很骚气,所以如果他们不说话,旁人是很难分辨出其性别的。
我听的津津有味,肖愁对这些事情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看他的表情也是听的一知半解。
心说,他们既可以自体交配,也可以互相交换精子,还可以找外族私通,玩的还真叫一个花!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旱虺也应该算是最痴情的恶灵了。有谁会放着两条能走能跑的腿不要,非要弄成一条腿只能蹦跶?
他们在遇到喜欢的人后,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的双腿。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最终却还是愿意选择爱情。而且他们一辈子,只能有一次翻云覆雨的机会……保不齐另一半会始乱终弃。
我问道,“那你们的父母现在……还好吗?”
肖眸黯然的摇摇头。
其实我也猜到了。
肖愁跟肖愿离开家,很可能也是因为当时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肖眸在最开始也不会说什么,肖愁情愿没有过他这个哥哥那种话了。
肖眸说,旱虺的优越感极强,他们自诩是龙的化身。即便很多旱虺选择了越族交配,但他们仍然把自己摆在了高于另一半的位置之上。
所以,在越族后生产时,他们基本都是选择以灵态顺产,像肖愁妈妈这种选择刨腹产,为了给孩子一个选择身份的机会的做法,在旱虺中并不多见。
我看了看肖愁,他和肖愿当时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处境,可想而知。
肖眸说,他们四兄妹在小的时候感情很好,但随着慢慢长大,肖宓的心态在其他族人的影响下,发生了改变。他开始渐渐跟肖愁和肖愿疏远,后来还拉着肖眸一起排挤他们兄妹。
肖眸那时心智不成熟,经肖宓多次诱导和洗脑,便站在了肖宓这一边。虽然他不会主动去找肖愁和肖愿的麻烦,但是在看到肖宓为难欺负他们时,也不会上前劝阻。
每次兄妹之间发生争执,父母都是会偏肖愁和肖愿多一点,当然,肖眸也承认,每次冲突都是肖宓理亏。
后来再一次争执中,肖宓忽然失控,竟然对着自己的父亲举起了银鳞指,声称这个男人才是家族耻辱的源头。他们的妈妈一怒之下,给了肖宓一个耳光。肖眸也觉得肖宓说的过分了,唯唯诺诺的上前劝阻,结果肖宓竟然对着自己的父亲和肖眸的腿,使出了银鳞指。
他们的妈妈当即震怒,将肖宓拖到了阳光下,把他化成了一颗灵珠。
我震惊的看着肖眸,心道,这应该是名副其实的大义灭亲了吧……
当他们的妈妈拿着灵珠回来后,发现肖愁的父亲和肖眸虽然还有意识,但却都开始有产生幻觉的迹象了,可是灵珠就只有一颗。
肖愁和肖愿求着妈妈救爸爸,在这个家族里,他们只有父母这两个人可以保护他们,所以他们不能失去其中任何一个。
但是肖愁的父亲却执意要救儿子,他用金甲切断了自己的双腿,威胁他们的妈妈,如果不救肖眸,就立马挖出自己的心脏。
父亲的决定,在肖愁看来无疑是一种“背叛”,眼前这个人不愿意再充当他们兄妹俩的保护伞了,肖宓已经死了,但他却选择用自己的命,给肖愁兄妹俩制造了一个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肖宓”的人。
当看到肖眸服下灵珠后,肖愁便满心恨意和绝望的带着肖愿离开了家。那年,他们只有七岁。
我看向肖愁,他听的很入神,但却没有半点“共鸣”的感觉,这种无感在这个时候对肖愁来说,也许是好事。
我摸了摸肖愁的头,那么小的两个孩子,能做出那样狠心的决定,内心一定是先被狠伤过的。
我问道,“他们兄妹离开后,你们的父亲怎么样了?”
肖眸道,“父亲当时状态还算撑的过去,只是偶尔会有些神智不清,以至于我们当时还以为截肢是一种抵抗银鳞指的方法。但是三天后,父亲的幻觉突然加重,我记得很清楚,他那时一直喊着‘肖寻快离开,有危险’这句话。”
肖亦一生中最害怕的事,竟然是当年的那场屠杀,他怕我的母亲被族人杀害。没想到他跟我母亲之间的感情那么深厚,弥留之际最牵挂的人不是妻儿,而是自己的妹妹。
“恐狼一族的家庭观很强,父亲说过,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可惜在旱虺一族看来,身份和血统才是最重要的。”肖眸看了一眼肖愁,说道,“肖愁一直都很渴望有一个家,有个疼他的哥哥。”
我想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家庭观念的。跟白爷在小店时,我是一点家的概念都没有。第一次接触到“家”这个东西时,应该是在树屋,在听小粉跟我讲有关我的父母时,我对家人和家庭这个领域,算是入门了。
后来在黑市跟肖愁相识,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很亲切,也很喜欢他,于是厚着脸皮非要认他做弟弟,因为我觉得只有把归到“家人”的圈子里,他才是我的,他才不会跟我疏离。
在当时,我对肖愁这个弟弟似乎只是单纯的想占有,不曾想,肖愁每一次叫我“哥哥”,对他来说却有着那么深的意义。我的存在,对他意味着的是这么多年感情缺失的弥补。
我又想起了最后在山洞里对肖愁说的那句狠话……这一定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后悔的一句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低着头,顿时被一股很强烈的悔意裹的快呼吸不过来。这时,肖愁忽然向我这边挪了挪,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腕。我看向肖愁,肖愁歪着头同样看着我。
“我很羡慕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肖眸道,“这是我永远都不会再有的东西。”
肖愁听闻后,微微扬起脸,满眼得意。
我问道,“肖眸,你的其他家人呢?”
肖眸突然眼神一冷,“拜你们仙灵界所赐,至今还在封灵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