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春去秋来，这三年，流华宫似乎不复以往的盛宠，但是也没人敢惹贵妃娘娘。有太后眷顾，，有两位皇子在皇上膝下嬉闹，再加上贵妃的手段本事，即使是皇后也不一定能在贵妃处讨的了好。

　　这后宫里，谢贵嫔自从两年前被降为谢嫔后，尚未有起复的希望。丁美人倒是因为生下皇四女，本人又极其讨皇上的欢心晋升为正四品嫔。有新人得宠就有老人逝去，岳贵人因忧思成疾，终究还是死在了宣和十六年的秋天。

　　“你看好了？还是没有中意的？”云凝看着长乐摇头，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在去年娶了王妃，入朝议政。而上官嘉，宣和十七年行完及笈礼之后，一直没有遇上自己中意的驸马人选。

　　柳妃今日又送了些青年才俊的消息过来，云凝看着上官嘉这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个猜测浮上了心头：“你们都出去吧。”

　　待到四下无人，云凝起身看她：“你是不是喜欢谁？”

　　“没有，母妃说什么呢？”上官嘉不安的挪动自己的身体。

　　“去年你看着三皇子求娶云沁，最终你父皇拗不过他，遂了他的心愿。所以，如果你有心上人，不必怕，说出来就是了。”云凝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官嘉有了心上人，否则怎么会放着这满京都的大好人才都不要。

　　柳妃有些震惊，但是一想这才合乎情理：“长乐，你真的有钦慕的人了。不要怕，说出来，即使我帮不到你。贵妃和淑妃也会帮你的。”

　　上官嘉依旧否认。云凝见她不说，就挑了其中一个：“既然如此，那就择这个吧。今年的新科状元，虽说是庶子，但是也是姑苏宋氏的人，出身不算差。汐玖，去告诉太后，长乐公主的驸马选定了。”

　　“母妃不要。”上官嘉突然就被定了终身，慌忙阻止。

　　汐玖不是长乐公主的人，只听命于贵妃，只见她稳稳的端着这位公子的画像，准备往太后处去。

　　看着汐玖脚步不停，上官嘉慌了神：“母妃，母妃再容儿臣想几日吧。这位宋公子不是儿臣的良配啊。”

　　柳妃心疼女儿，欲求情，被淑妃拦住，贵妃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出来？“不瞒你说，你父皇今年去平南诏之乱，眼看着就要回来了。你的婚事迟早会被放上议程，若是你不想成为南诏之事的吉祥物，就尽快择一个夫婿。”

　　淑妃见公主执拗，继续劝道：“南诏战事打了三个月，方才小胜，现在正在全力追击。平西侯得了一个公主儿媳，却折了一个承载家族荣耀的长孙，长眠于南诏。现在南诏虽灭，但是这场胜仗的背后是无数人的家破人亡。若是有功之臣不封，何以安这些士兵的心。”

　　听贵妃和淑妃说的严重，柳妃有些凝滞：“长乐可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啊，难道要嫁给那些满身汗臭的小兵？”

　　“柳妃慎言，那些是为龙祁打下江山的铮铮汉子，你即使再口不择言也该想想祸从口出。他们是拼了自己的性命冲锋在前的人，不容你诋毁。我让长乐自己选夫婿，是想她嫁一个合心意的丈夫。当然，若是你喜欢这些保家卫国的士兵，我也不拦着，只是会辛苦些罢了。”云凝看着还跪坐在地的长乐，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两位母亲为她的婚事，前前后后忙碌了大半年，上官嘉觉得自己有些不孝：“母妃，儿臣愿意嫁一个为国为民的小兵，只是恐怕他不愿意娶我。”

　　“那么，你愿意说说你要嫁的小兵是谁了吗？”云凝敏锐的察觉出了上官嘉这句话里藏着的意思。

　　上官嘉隐有泪意，强逼着自己不去落下：“儿臣喜欢的是李潇白，是兵部尚书的次子，如今在平西侯麾下第三营做一个副将。”

　　柳妃听着，这人也没什么不好啊，为何先前不愿意说呢？淑妃渐渐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李家？难道是成郡主的未婚夫婿？”成郡主是庄国公唯一的嫡女，这场婚事是国公夫人生前定下的，只是前年国公夫人去世，这孩子要守孝，这场婚事才耽搁了。

　　上官嘉有些难以张口，但还是回答：“是，就是他。”

　　云凝这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为何难以启齿，庄国公教养子女都是照着规矩教的。成郡主破格晋封说明皇帝也是看重庄国公府的，而一个公主去抢自己姐姐的夫婿，说出去也真是很难听：“说说，你为何喜欢他吧。”

　　上官嘉被柳妃扶着坐到位置上，听母妃问起缘由，皱了皱眉，还是如实道出：“宗室女子每年都会有一次聚会，有时在宫里，有时在大姐姐府里。成郡主出门有几次都是由李潇白亲自送来的，一来二去，我们就都认识了。因着他的身份，我们作诗绘画的时候，都会邀他一道。他为人风趣，谈吐之间又是另一派风度。有一次我偷偷出宫，他经过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困扰我的事情解决了。”

　　上官嘉还在侃侃而谈，云凝却听明白了。她这个女儿自幼在宫中行走，看惯了诡谲人心，看遍了趋炎附势。但是有一天，她碰上了一个少年，明媚如暖阳，是她未曾见过的风景。所以她倾心了，倾心给一个或许并未留意她的少年。

　　淑妃不语，在这一瞬间，她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但是她看向上官嘉的眼神里带着怜惜。柳妃也听明白了，这场戏里动心的只有上官嘉一人而已。

　　上官嘉说完，但是没听到一个人的回应，便静静的等，等着答案。云凝有些迟疑，该不该说出口：“其实，你也知道，这只是你一个人的喜欢而已。李潇白和成郡主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是。”上官嘉很悲伤的承认了这一点，所以她需要时间去抚平这点喜欢，这点悲哀。

　　云凝走到上官嘉的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摸了摸她的头：“你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温柔，所以有些迷失了。你这是感动不是心动，你要记住，这个世间一定有个人在等你，等着爱你。”

　　“母妃。”说到底，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不免觉得委屈。上官嘉在云凝怀里哭泣。淑妃听着她的哭声，竟然也有些泪意。柳妃也随着她哭起来，上官嘉还有追求幸福的机会，而她们三人却注定要继续在这皇城里渡过漫长的岁月。

　　云凝摸着她的脑袋，为她开解：“他帮你只是因为你是成郡主的妹妹，或者是因为他和你相熟，又或者是因为你的公主身份。绝对不是因为对你有意，你也说了他上战场之前，去了庄国公府告别。若是他对你有意，为何从未有只字片语告诉你呢？”

　　“母妃，你别说了。”上官嘉明白，所以才会心伤。

　　云凝看着汐玖手中的画像：“这位宋公子，母妃已经查过了。他今年十九岁，生母早逝，在祖母的教养下长大，是个谦谦君子。你爱读书习字，他是新科状元难道不喜欢吟诗作对？”这个人他看了很久，是个自谦自矜自持的人，是个不错的孩子。

　　“母妃，你看人一向很准，儿臣信您。”上官嘉大哭一场，又把心事说过一遍，心里松快了很多。

　　云凝唤人给她打水洗脸：“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宣他入宫见见，你看看再说吧。”她没有强迫自己的孩子去做这个事情，她明白这个弯儿上官嘉现在还转不过来，但是迟早她会明白的。

　　“母妃，儿臣见过他的。”出乎意料的，上官嘉竟然见过。

　　云凝疑惑：“那么，你不喜欢？”

　　“那时候，他跟着李潇白一道来的，只是儿臣的心神大半都放在别人身上。并未太过注意罢了。”上官嘉有些想不起来，那个布衣少年的样貌了。

　　“母妃，就定下他吧。儿臣有些累了，先告退了。”上官嘉如今对这事儿并不热衷，只要母妃觉得好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