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凝与两个孩子聊天的时候，柳妃去了永乐殿站在上官嘉的身后，给她梳着头发：“公主明日大婚，是极大的事情。只愿日后能万事顺遂。”

　　“宋楚是个好人。母妃的眼光很好。”但是说到底自己心里还是会有些不甘心，尤其是在听到成郡主与李潇白如今并不痛快的时候。

　　柳妃替她梳着头发，这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并不需要回避什么：“我们的一生里总会遇见这样那样的人，或许现在你还是觉得那李潇白才是最好的。但是日子久了，你就会更加珍惜那个对你好的人。”

　　“是吗。”上官嘉对着镜子，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到底知子莫若母。

　　“宋楚对你好，或许有一半是看在你公主的身份上。可还有另外一半，若是他真的对你无意，贵妃私下询问他母亲之时，他大可以推拒此事，并没有人强求他。”柳妃放下手里的木梳，贵妃在这件事情上，给了他们两个最大的选择，希望上官嘉不要辜负。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贵妃曾经问过宋家的意思，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母妃为我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

　　“我只是生了你，但是贵妃养了你，而且是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养。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指摘的。所以这些年，我是真的感激她，感激她把你教养的这般好。”柳妃看着镜子里的女儿，明日她根本没有资格出席，但是贵妃还是替她向皇上皇后求了情，让她能够亲眼看着女儿出嫁。她这辈子最没有做错的一件事，就是把上官嘉托付给贵妃。

　　上官嘉看着边上的嫁衣，火红：“是我小气了，执泥于一个不属于我的人做什么呢。我是一国公主，怎么能日日陷在这种小情小爱里。”

　　“你知道就好。好了，今晚早些睡，明日才是最美的新娘。”

　　这番母女谈心，云凝第二日一早就知道了，她递给汐玖金钗，没有多说什么。

　　二公主大婚，这百里红妆早就铺好，永乐殿里人来人往，个个赞叹。

　　黄昏时分，上官嘉梳妆完毕，到正阳殿拜别皇上和皇后。云凝今日特许被坐在皇帝右侧，看着女儿一身凤冠霞帔，当年那么小小一个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柳妃被允许站着观礼，眼眶早就湿了，她的女儿终于长大成人了。驸马玉面玉冠，身姿挺拔，看着就像是一对儿璧人。

　　上官熙和皇后都勉励了几句：“贵妃也说两句吧。”

　　云凝收了泪意，摇了摇头，她想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今日就不乱了章程了。看着上官嘉盖上红盖头，坐入花轿，离她越来越远，甚至走出这座皇城。云凝依旧站在正阳殿门口。

　　上官熙叹了一口气，给她披上了披风：“这里风大，自己的身子也要看顾着些。这几日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今日两个儿子都到宫外的公主府去了，不知道今夜还回不回来。

　　听着她有些疏离的话，上官熙顿了顿，负手到背后：“今日长乐出嫁，朕陪你回流华宫吧，听说你那六间库房，三间的东西都搬空了。长乐的嫁妆比起她的姐姐，那可是多了两倍了。”

　　“都说她是宫人之女，才会被我许嫁给一个庶子，说皇上也不看重她。那么，我就只能多给她一些嫁妆，多长长脸面了。”云凝有些畏风的躲了躲，被上官熙一把揽进怀里。

　　听得她这样说，上官熙有些生气：“谁敢这样说三道四，朕拔了她的舌头。”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是有些感情的。

　　云凝有些无语：“自从她出生，看不起她的人就这样说，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有人这样觉得。你说，人的出生就这般重要吗？”

　　“出生自然重要，但是你后天的努力也一样重要。”上官熙的生母本来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但是他不也有这样的成就吗？

　　这个话题，云凝不敢多谈，长乐出嫁之后，她的心神就放松了不少，恍惚间就有些睡意。上官熙的怀抱依旧像往常一样，温暖有力。

　　等到御驾到流华宫时，云凝就已在半梦半醒之间了。上官熙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一把抱起，但是怀中女子的重量让她心惊。她何时这般消瘦了？这一瞬间，他想喊御医来看看，又想起今日这日子，她定然不愿，便收了这心思。

　　花姑姑已吩咐人备好了热菜热汤，见皇帝亲自抱贵妃进来，唬了一跳：“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娘娘又犯病了？”

　　将贵妃放到床上，汐玖和碧香连忙给卸了钗环，松了发髻，让她睡的舒服些。上官熙听到这话，把花姑姑单独叫出来：“什么叫又犯病了？”

　　“娘娘这个月来，时有头疾，又不让人说。今日皇上抱着进来，老奴还以为，娘娘又犯了头疾了。”对于贵妃的身体，花姑姑一直很注意，私下里找了多次左医正，只是最近这左医正很是忙碌，一直避而不见。

　　上官熙皱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左老头怎么说？”

　　“左医正，左医正他，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流华宫了。平日里的平安脉也无人来请。”花姑姑还以为皇帝毫不关心贵妃，这不是还是在意的吗。

　　上官熙刚要发火，突然想起这做老头这几个月在做什么，握了握拳：“过几日，朕让他来一趟。”再过几日，应该就有结果了。

　　花姑姑不敢多言，给皇上上了茶：“皇上可要用些什么？”

　　上官熙放下手里的茶杯：“这是什么茶，我记得她爱喝碧螺春。”

　　花姑姑有些尴尬，缩着手：“碧螺春很是贵重，流华宫里也没有今年的新茶了，有的都是往年的。”

　　上官熙一拍桌子，这动静就有些大，碍于云凝还在休息，压低了音量：“什么叫没有新茶？”

　　“回皇上，这些时日流华宫想要些吃的、用的，都没有最新的。娘娘知道此事之后，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花姑姑还记得，当时云凝那个眼神，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一日是这样的光景。想到这里，她就很心疼。

　　上官熙没有再碰这茶：“那你怎么不来禀报。”花姑姑是自己的人，这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事情。她现在做事还需要束手束脚的吗？

　　花姑姑冷静的很：“贵妃娘娘迟早要经历这些的，不过是没有把最好的送过来。六局也并没有短了娘娘的份例，皇上不必担心。”

　　“想也知道，她肯定没有吃过这样的亏。若是这事儿放在十年前，她肯定早就找朕给她撑腰了。”上官熙有些感叹，到底是谁变了呢。

　　花姑姑不语，时势如此，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福源看着这一幕，心里明白着呢，自己这宝没压错，皇上心里还是有贵妃的。

　　吃了些东西之后，上官熙还是没有睡意，借着窗外的夜色看着躺着的云凝。终究还是自己对不起她要多一些，但是他也是为了这江山。

　　“皇上，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早还有早朝呢。”福源在一旁劝着。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上官熙问的极轻。

　　福源心头一颤，身子极低：“都准备好了。”

　　上官熙握了握拳，他很久没有在流华宫留宿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又似乎一切都变了。但是他实在等的太久了，终于不用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