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的桃花开的真美,美得就像十里桃林一样。
书中记载的十里桃林是一片仙境,传说那里的桃花开了几万年都不凋谢。
她来这里这么久,似乎也没见桃花断过绽放。
“先生,先生,这句诗是何意?”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回过神来,拿过小手中的书,看着书上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她展颜一笑,看着孩子的眼睛,解释道:“小笙,这首诗的背后有一个很美的故事。”
叫小笙的孩子约莫七八岁,很是期待的看着她,说:“先生,先生,我要听故事。”
她放下书,把孩子抱在大腿上,柔声说:“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名书生进京赶考,因为赶路赶得急,有些渴了,就想着找户人家讨杯水喝,这时他正巧到了一家院外,他就敲了院门。正巧呢,院中有一女子,因为家中父母都出了远门,她一人在家,因为父母走之前曾叮嘱过,她一人在家,万万不能让生人进家门。她听到敲门声就走过去开了一个门缝,看到是一个书生,书生见有人开门,就说走的口渴想讨杯水喝,她见他打扮斯文,想着应该也不是坏人就让他进院子了。他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说了句有劳。她回屋发现热水没了,就打了碗井水给他,他倒了谢,拿起茶杯,在喝水的时候抬眼看着女子,那时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女子在桃花的映衬下很美,他喝过水,就离开了,那年书生高中了,第二年再次路过此处,他想起了那个女子,再次敲门,是她的家人开的门,那时书生才知道,他走之后,那个女子为他相思成疾,已经去世了。书生听了此事,心有所感,就做了这首诗。”
孩子听完故事,忽然从她身上站起来,笑着说:“先生,这女子真傻。”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先生,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学这么深的诗,你给他解释了,估计她也不懂。”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她起身,就看到着一身淡紫色纱衣,缓缓而来的慕容铢衣。
慕容铢衣十八九岁年纪,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
她浅浅一笑,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既然她问了,我自然是要答的。小笙虽然年纪小,但是对诗文很有天赋,给他解释了她自然是明白的。”
慕容姝衣走到石凳上坐下,摸着孩子的头,笑着说:“小笙以后会成为大诗人。”
孩子转头看着慕容姝衣,很是开心的拉着他的手,说:“少城主的意思是,以后我能和先生一样咯?”
慕容姝衣点了点头,抬头又见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发呆。
从慕容姝衣出生起,她就来到了姑苏城。
他们是在河边发现她的,她就静静的躺在冰棺里。
姑苏城几百年来从未有生人闯入,而且这次闯入的还是一个已逝之人。
巫师说,她没有气息,只是在沉睡,总有一天会醒来。
就这样,她沉睡了十六年。她醒来那日,正巧是他的十六岁生辰。
那日,他拉着她的手,开心的说:“今年生辰,最好的礼物就是姐姐醒了。”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来自哪里,她的过去,连她自己也对过去没有一点记忆。
她对自己空白的曾经茫然,连她自己的名字也不曾记起。
桃花花瓣随风飘落在她的发间,他伸手很是轻柔的替她将花瓣取下。
他有些迷离的看着她身后的灼灼桃花。
桃花虽美,却不及她万分之一。
“先生,忽然很想听你弹琴。”慕容铢衣看着树下的琴,开口说道。
她转身做到桃花树下,用手轻轻拨掉落在琴上的花瓣,开始抚琴。
琴声很清,就像她的人一样,没了过去,自然比旁人活得更纯粹,更清。
每次听她弹琴,他都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她的一曲琴音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先生的琴真好听。”小笙甜甜的说。
她站起身,对孩子温声说:“小笙,琴也听完了,你该回家了,你看太阳都下山了,如果你再不回家,你娘亲该着急了。”
小笙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小书袋,就回家了。
她目送小笙出了院门,才回到院中收拾桌上的书。
慕容姝衣帮着把书抱进去,她也抱着琴进了屋子。
他把书放到架上,一边整理一边说:“先生,下次让他们回家前自己把书放好,你每天整理这么多书,得多累呀。”
她把琴挂到墙上,浅声说:“他们年纪小,哪会整理书呀,要是姝衣心疼先生,你以后经常过来帮我整理书就行了。”
慕容姝衣点了点头,笑着说:“行,以后有空我就过来。”
她不知从哪来端出来一盘糕点,对慕容姝衣说:“姝衣,这是你爱吃的桃花糕。”
慕容姝衣一见有吃的,马上凑过去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尝了尝,非常满意的说:“还是那个味道,刚才你那话可是说错了,我不是爱吃桃花糕,而是爱吃你做的桃花糕。”
她脸上满满都是笑,宠溺的说:“我做的桃花可有什么不一样?”
他又拿了一块桃花糕塞进嘴里,笑着说:“你做的桃花糕多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她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孩子,因为他,她的生活总是充满欢乐。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把桃花糕一咽,说:“对了,差点忘记了,巫师爷爷说让你去宗祠,好像有大事发生。”
她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愣,起身随便收拾了一下,就随慕容姝衣去了宗祠。
几百年前,慕容姝衣的先祖来到这里,建立了姑苏城。
并且建了宗祠,历来城主去世的牌位都会置于宗祠。
他们认为这里是集姑苏列祖先贤灵气的地方,自然是有他们庇佑。所以只要城中发生大事,都会来宗祠解决。
这里也是她醒来的地方。
巫师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虽然他年纪很大,腿脚却很是灵活,还有他那双眼睛,很是明亮。
巫师一见她,就走过去说:“先生,你来得正好,你可知我在河边发现了什么?”
姑苏城与世隔绝,唯一通向外界的就是那条河,他们也是在那条河里发现她的。
她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巫师忽然用手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沉声说:“我又发现了一个人,他的穿着与你之前穿的衣服很相似。”
慕容姝衣一听,立马上前追问道:“巫师爷爷的意思是,他和先生来自同一个地方?”
巫师点了点头,看着她说:“或许他能帮你找回,你曾经缺失掉的记忆。”
慕容姝衣很是开心拉着她的手说:“那太好了,先生,那很快你就能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过去了。”
她看着他的开心的样子,淡然一笑。
“不过他没有冰棺护体,身体在河中受了撞击,身上有轻微的伤。不过没有大碍,只要休养得当,定能醒过来。”巫师说完就转身走到了里屋。
她跟着巫师,走了进去,见到了那个沉睡的男子。
当她见到他第一眼时,她的心忽然有种深入骨髓的疼。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傻傻的站在那里发愣。
慕容姝衣一见躺在床上的男子,有些惊奇的开口:“没想到还有比先生长得还要好看的人,不过挺奇怪的,他看着挺年轻的,为什么头发却是白的呢?他们那里的人头发都是白的吗?”
巫师看着慕容姝衣说:“他的白发不是天生的,是后来白的。”
慕容姝衣有些疑惑的说:“书中记载有些古人因为经历国破家亡,头发才花白,那他又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年轻,头发却全白了?”
巫师有些叹息道:“无非也是经历了生老病死,爱恨别离罢了。”
“对啦,我这边没人能照料他,既然先生和他有些渊源,他就交由先生你照料吧。”巫师忽然转头看着她说道。
她微微一愣,抬眼看着巫师点了点头。
“不过,他虽然有气息,但是意识却很薄弱,他似乎没了求生之念,如果想要他醒过来,还得你多费心唤起他的求生之念。”巫师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念道。
她俯身,伸手轻轻抚着他的白发,轻声说:“他还这么年轻,该好好的活着。”
巫师让人把男子抬到了城西书院,她就把他安置在离她屋子最近的地方,便于照料他。
姑苏城书院分东南西北四个,她就在城西的书院。
她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琴棋书画没忘记,所以她就成了姑苏城唯一的女先生。
每日清晨,她都会先给他喂早膳,然后再去教孩子念书。
等孩子都走了,她把院子收拾好了,就去陪他。
有时孩子不来,她可以一整日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她拿起他的手,为他擦拭手心。虽然他还活着,但是他的手却很是冰凉。
“你的手一直是这样吗?还是因为你住的地方特别冷?对了,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你心口有个伤疤,看着当时伤口一定挺深,那时一定很疼吧?我一直在想,你长那么好看,谁会忍心如此伤你?”她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回答,但是她还是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
她坐下来,为他盖好被子,用手支撑着下巴,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心求死,你有很多人求几世都求不来的容颜,而我连我的过去都不记得,我不知道我是谁,来自哪里,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但是我依旧活得很开心,因为有姝衣,有那些孩子,还有姑苏城的一切。我觉着人活着,就是好的。”
“还有,姑苏城的桃花很美,花开不败,我扶你出去看看吧。”她走出去把木椅推到床边,轻轻将他扶到木椅上坐着,然后推着他出了屋。
纷纷扬扬的桃花随着轻风飘落在地上。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伸手,一朵花瓣飘落在她的手心,她轻轻一吹,手心的花瓣就随风起舞。
她咯咯的笑,开心的绕过木椅,走到他面前,跳起了舞。
她一身素衣,在飞舞的桃花中翩翩起舞,美得心醉。
她恍惚觉着他看着她,她停下跳舞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的双眼还是闭着的。
她蹲下身子,伸手握着他的手,揉着他的指尖,很是温柔的说:“刚才还以为你醒了呢,诶,你的指尖有茧,你也会弹琴吗?上次弹琴还是一个月前姝衣过来呢,要不我给你弹一曲吧。”
她进屋抱琴,乖乖的坐到他对面的石桌上,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阿雪。”当她快要弹完时,一个很是轻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抬眼就见到静静看着她的男子,她有些不相信,晃了晃头,发现他从木椅上站了起来。
他缓缓地向她走来,她似乎看到他的眼眸有些水雾。
她本能的向身后退,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她转头一看,她已经退到了桃树下。
她向前走一步,抬头就见近在咫尺的他,他俯身静静的注视着她。
他微微动了动眼,他的长睫随着他的眼动了动。
她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美,深深地,一眼望不到底。
他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脸,她睁大眼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的脸慢慢靠近。
她以为他会吻下来,可他却忽然停住了。
他放下捧着她脸的手,忽然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松了一口气,珊珊的说:“你终于醒了!”
说完她就轻轻推开他,看着他傻笑。
他展颜一笑,如浴春风。“是姑娘救的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是我救的你,我只是照顾了你一个月而已。”
“救命之恩大于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来报答姑娘大恩。”他忽然很正经的说道。
她一听,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很是窘迫的说:“公子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忽然坐到琴前,用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开口说:“姑娘的琴声真是悦耳动听,是姑娘的琴声将我唤醒,自然是姑娘大恩。”
她忽然坐到他旁边,很认真的说:“既然是一曲琴音救了公子,那公子何不还我一曲?”
他微微一笑,沉默无言,弹了一曲梨花白。
这首曲子她没有听过,不过很好听,就像梨花一样清甜。
曲毕,他将手轻轻放到琴弦上,抬眼看着她,浅声说:“这首曲子可能还你救命之恩?”
她一阵甜笑,有些开心的说:“这首曲子以前我没听过,不过挺好听的。”
他看着她的笑,忽然感觉整院的桃花都灿烂了。
他起身摘了一支桃花,闻了闻,然后把花插到了她的发间。
“这才叫人面桃花相映红!”他笑着说。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她拉着他的手,走到屋里,然后给他倒了杯茶水,让他坐下。
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抬眼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她看着他,很是期待的问:“你是谁?来自哪里?”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叫颜墨,来自青国。不知姑娘芳名,这里又是哪里?”
“青国?怎么没听说过。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这里的先生,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先生,这里呢,是姑苏城。”她看着他,回答。
他转头,看着院中,感慨道:“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姑苏城啊,姑娘蕙质兰心,怎能没名字呢。”
她看着他,微微一愣,开口:“你以前认识我吗?我记得你醒来叫我阿雪?”
他看着她,很是温柔的说:“如果你喜欢,那么以后我就叫你阿雪。”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以前不认识我咯……”她有些失望的趴在桌上,发呆。
他也不知道她的过去,那么谁才知道她的过去啊。
他伸手揉着她的头,轻轻的问:“你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她看着他,静静的点头:“虽然忘记了过去,我还是过的很开心,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那些和我有关的人,不知道他们过的是否还好。”
如果是他,他也会执着于过去吧,毕竟那也是我们人生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阿雪,我饿了。”他忽然看着她说。
她忽然回过神来,他沉睡了一月有余,吃的少,身上又有伤,肯定会很饿。
她去厨下做了几个清淡的菜,看着他吃得特别香。
当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的碗里全是菜,她给他夹了些菜,说:“你不用给我夹那么多,你伤还没好,该多吃点。”
他抬起头,一边吃着碗里的菜,一边说:“阿雪,你做的菜真好吃。”
她给他盛了一碗鸡汤,说:“不是我做的菜好吃,而是你太饿了,来喝碗鸡汤补补身子。”
他接过她手中的鸡汤,一口气喝完了。
“吃得挺饱的。”他很满足的站起身说。
她笑了笑,没说话,收拾碗筷,打算下去。
他从她手中拿过碗筷,说,你坐着休息吧,我去洗。
她微愣了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碗筷洗干净回来了。
“阿雪,我已经把你沐浴的水备好,你去沐浴吧。”他把卷着的衣袖放了下来,说。
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她没说话,转身出去沐浴。
她想着,既然他醒了了,明日定要带着他去找一下巫师。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他去了宗祠,巫师见他醒了,也没多问,只是叮嘱他好好调养身体。
慕容姝衣一听说他醒了,很快赶到了书院。
当他进院时,他就看到这一幕。
颜墨一身白衣坐在石凳上,一阵微风吹过,他披散着的银发随风飞舞,纷纷的桃花落到他的发间,衣角,
他坐在石凳上和阿雪下棋,刚巧阿雪落下了一子。
慕容姝衣凑过去,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颜墨,颜墨注意到他的目光,微皱了皱眉,也落了一子。
“先生,你要输了。”慕容姝衣说道。
阿雪抬眼看着姝衣说:“的确是我棋艺不精,我认输了。”
慕容姝衣坐到旁边,看着颜墨,说:“你叫什么?”
“颜墨,”他收了棋盘,漫不经心的答道。
“我叫慕容姝衣,你们那里的人都长这么好看吗?”慕容姝衣笑着接道。
颜墨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姝衣,说:“你长得也不差呀。”
慕容姝衣看了看颜墨,再看了看阿雪,笑着说:“我虽然长得不丑,但是没你们和夫子好看。”
“姝衣,你怎么净说着傻话,长得好看又如何,长得不好看又如何,不都是一生吗?”阿雪看着慕容姝衣认真的说。
慕容姝衣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低声念着:“虽然如此,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阿雪,你过来帮我束发。”颜墨坐在石凳上,抬眼看着阿雪,柔声说。
阿雪微愣了愣,进屋拿了木梳就帮他束发。
他的头发很好看,银色的头发一直长到腰下,她用木梳很是小心的梳着。
她忽然伸手折了一支桃花,用桃花枝拨起他一半发丝,树枝轻轻一绕,头发就束好了。
“银发桃花簪,像十里桃林的仙人。”慕容姝衣忽然叹道。
颜墨一阵浅笑,淡淡的说:“是阿雪束得好。”
慕容姝衣忽然觉得,因为他的笑,院中的桃花都红了几分。
“阿雪?先生的名字叫阿雪?”慕容姝衣忽然看着阿雪问。
阿雪收起木梳,说:“姝衣,以后我就阿雪了。”
“慕容公子觉着怎样?”颜墨忽然抬起头,问道。
慕容姝衣看着颜墨,点了点头:“挺好的,适合先生。”
阿雪看着天色有些晚了,说:“姝衣,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
慕容姝衣摇了摇头,说:“不了,今日还有事。下次吧。”
“那改日吧。姝衣很久没过来了,是很忙吗?”阿雪忽然问道。
慕容姝衣有些惆怅的说:“父亲已去世三载,城中一直无人打理,一直都是长老们操心城中之事。我想着尽早继承姑苏城,一则为他们分忧,二来也能让父亲安心。所以近日格外严厉督促自己。”
阿雪有些感叹道:“姝衣也长大了,知道了别人的不易。”
慕容姝衣转头看着阿雪,深深地说:“曾经父亲就说过,我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因为我是他的儿子,姑苏城的少城主。”
说完就离开了书院。
阿雪转身发现颜墨不见了,进屋一找,才见他在厨下。
他竟然还会做饭?阿雪感慨万千。
阿雪出了厨下,到外面坐下等着吃饭。
不知怎么,她有些困了,趴在石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有人叫她,她抬起头,就看到颜墨。
“吃饭了吗?”她朦胧的问。
颜墨忽然俯身,一把抱起她,向屋里走去。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饭桌上一大桌子菜。
她忽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
颜墨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碗菜,很是温柔的说:“阿雪,最近辛苦了,多吃点。”
阿雪应了声,拿起筷子,开吃。
一边吃一边说:“这菜真好吃。你也多吃点。”说完就给他夹了一大筷子菜。
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阿雪。”
“姝衣今天没留下吃饭,太可惜了,没机会饱口福了。”阿雪喝着汤,说。
颜墨忽然抬眼看了阿雪一眼,轻声说道:“你对他挺好的。”
阿雪放下碗,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说:“我在这里三年,他一直都很照顾我,而且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
颜墨忽然把脸凑了过去,很是轻柔地说:“我也要。”
阿雪微愣了愣,没明白,有些迷惑地看着颜墨。
颜墨伸手握住她的手,把手帕放到她手心。
阿雪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是想让她帮他擦嘴。
她有些恍惚地拿起手帕,为他擦了嘴。
他忽然用力抓着她的手,很认真的看着她,说:“慕容公子很喜欢你。”
阿雪感觉他的眼神有些灼人,忽然挣开他的手说:“十九年前我来这里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模样了,算起年岁我该和姝衣的母亲差不多,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个孩子。”
颜墨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嘴角扬起了微笑,他起身说:“你去洗碗吧。”
说完就回了房间。
阿雪今天总感觉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就去厨下把碗洗了。
颜墨去院中摘了一些花瓣,将花瓣撒到浴桶里,脱了衣服,在浴桶里泡着。
他的伤,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没过多久他起身,走出了浴桶,拿了身衣服穿上。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打开门走到屋外,想要把头发晾干。
他坐在桃花树下,把头发拨到前面,用手轻轻揉着。
阿雪在床上躺了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发现屋里有些光亮。
一看屋外面,才知道是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她想着正好睡不着,可以出去赏月。
阿雪推开门走到了院中,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男子。
他白衣白发,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下,像极了画中仙。
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使他绝美的脸多了几分朦胧。
她站在那里,看痴了。
他觉着有些凉,打算回屋,起身就见她傻傻的站在那里。
颜墨进屋拿了一件衣裳穿上,走到院中发现她还站着。
他忽然走到她面前,扶起她的腰肢,起身一跃,带着她飞了起来。
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屋顶的上方了。
她低头一看下面,好高啊。她闭着眼,本能的抱着他的脖子。
“你冷不冷?”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一转头,嘴唇轻轻从他的脸边划过,她的脸忽然红了,很小声的说:“我不冷。”
他微愣了愣,加重了力气扶着她的腰,着地了。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说:“我们已经到地上了。”
一听他这么说,她才微微睁眼,把紧紧抱着他的手松开。
他忽然一用力,就把她带入怀中,他转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阿雪,刚才你亲到我了……”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痒痒的,她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很小声说:“对不起,刚才不小心碰到你了……”
颜墨忽然转过她的头,深情一吻,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放开她了。
“这下两清了。”他有些愉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抬头,发现他已经进了屋子。
她有些郁闷的进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刚才他吻她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难道他以前亲过她?
怎么可能,他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她。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知躺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巫师爷爷,你过来了?”慕容姝衣拿下手中的书册,站起身看着巫师说道。
巫师把眼光从他的书册挪开,很是欣慰的说:“听长老们说近日少城主特别用功,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慕容姝衣给巫师倒了一杯水,示意他坐下。
巫师坐下,喝了口茶,说:“对了,今日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慕容姝衣很是认真的看着他,问:“是什么?”
巫师盯了他一会,才笑着说:“为你的终身大事。”
“巫师爷爷说的是我成亲之事?”慕容姝衣问道。
巫师点了点头说:“依我姑苏城的祖制,你一继任城主之位,就会娶亲,你还是提早把人选定下来。”
慕容姝衣想了想,忽然伸手拉着巫师的衣袖,低声问:“巫师爷爷,我能娶先生吗?”
巫师很是认真的说:“你娶她有些不妥,一则她不是我们姑苏城的人,不知会不会离开这里,二则她年岁比你大许多。”
慕容姝衣开口:“如果先生嫁给了我,自然是要一生陪在我左右,那她就会一直在姑苏,第二她虽然年长我许多,但是她看着就和我一般大,我觉着这个也无碍。”
巫师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少城主执意如此,我们也不敢拦,如果少城主真想娶先生,就得先问问她的意思。”
自巫师走后,慕容姝衣就没心思看书了。
他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放下书去找阿雪。
阿雪正巧泡了茶在院中喝,抬眼就见一脸激动的慕容姝衣。
她看着慕容姝衣的样子,笑着问:“什么事把你激动成这样?”
当她一说完,慕容姝衣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他忽然握着她的手,很认真的问她:“先生,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如五雷轰顶,抽掉被他握着的手,很是肯定的说:“我不愿意。”
慕容姝衣一脸的不相信,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不喜欢你。”一个很肯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转头他就见缓缓而来的颜墨。
慕容姝衣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阿雪,说:“先生你怎会不喜欢我,一直以来你都待我那么好。”
慕容姝衣步步紧逼,想要把阿雪圈入怀中。
颜墨把慕容姝衣一推,用手饶过阿雪的腰肢,轻轻一用力阿雪就到了他的怀里。
颜墨抱着阿雪,提声说:“阿雪待你好,只是因为你给了她很多欢乐,她不愿意嫁给你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喜欢的是我,自然她只会嫁给我。”
阿雪抬头,更加震惊的看着颜墨,欲言又止。
慕容姝衣非常失落看着阿雪,不甘心的问:“先生,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阿雪转头看着慕容姝衣,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颜墨低头,吻上她的唇,她震惊万分,竟然忘记了挣扎。
颜墨意犹未尽的离开她的唇,笑着说:“慕容公子,你还不知道阿雪的心意吗?”
慕容姝衣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他低着头,缓缓走出了书院。
阿雪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很难过。
颜墨放开她,坐到石凳上,喝了一杯茶说:“阿雪,刚才我可帮了你大忙,你该怎么感谢我?”
阿雪忽然站到他面前,低着头俯视着他,有些生气的说:“你下次再敢吻我,我就不理你了!”
颜墨抬头,仰视着她,灿然一笑,说:“你我两情相悦,吻一下又无妨。”
阿雪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的笑,她又发不了火,“我何时说过喜欢你了?”
颜墨站起身,一阵浅笑,很是肯定的说:“虽然你嘴上没说,但是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是很喜欢我的。”说完还用手摸着自己的心口。
阿雪很无语,什么都没说,进了屋子躺着。
到了半夜,下起了小雨,她是被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的。
她有些迷糊的起身,看可一下屋子里面,发现地上没东西。
然后又听到东西摔地上的声音,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在隔壁。
她走到颜墨的屋外面,轻轻敲了敲门,问:“你没事吧?”
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都没人应,就推开门进去了。
进屋就发现他躺在地上,全身蜷缩着,表情很是痛苦。
她吓了一跳,跑过去摇着他的身子,很是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他疼得似乎失去了意识,一直听不到她说话。
她用尽力气把他扶到了床上,他忽然抱着她,一直念着:“阿雪,阿雪不要离开我……”
他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心特别疼,她紧紧的回抱着他,温声说:“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她这样说,忽然他的心安定了下来,沉沉的睡着了。
她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她也困得睡过去了。
当她醒来时,她发现她正睡在颜墨怀里,她有些小心的拿掉他抱着她的手,想起身,忽然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到了身下。
他的脸就埋到了她胸口,她有些无奈,轻轻推了推他,想把他推开。
由于推得太用力了,颜墨被惊醒了,他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微微抬头,就看到一脸尴尬的阿雪,他晃了晃头,有些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她咧嘴笑了笑,推开他爬了起来,说:“昨晚我在屋里睡得好好的,听到你屋子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发现你躺在地上,表情很痛苦,然后就把你扶到了床上。本来不放心,就在床边坐着,结果睡着了。”
他起身看了看屋外,说道:“昨天晚上下雨了?”
她点了点头,说:“昨天看你挺痛苦的,你的病只在下雨时发作?”
颜墨取下外衣,一边穿一边说:“陈年老疾,一遇到下雨天心口就疼。”
“和你心口的伤有关系?”阿雪忽然想起此事,小心地问。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忽然低头,看到自己就穿了一身单衣,有些尴尬的转身跑出了屋子,回屋换了身衣服。
当她一出屋,就见颜墨站在院中,静静的看着院外。
循着颜墨的目光,看到站在院外的慕容姝衣。
慕容姝衣就那样直直站着,头发有些湿润,双眼微闭,身上在轻微的颤抖。
颜墨有些叹息道:“该是站了一夜,不知道有没有淋坏。”
阿雪忽然跑过去,对慕容姝衣说:“姝衣,你干嘛这么傻?快进屋,我看看有没有冻坏?”
慕容姝衣有些恍惚的睁眼,一见阿雪,就把她抱在怀中,深深地说:“先生,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阿雪感觉到他全身都是冰冷的,很是心疼的说:“可不要受凉了,快进屋换身衣服,我给你熬姜汤。”
慕容姝衣点了点头,才随她进了屋。
阿雪给他找了一件衣服,让他换上,自己去厨下熬姜汤。
刚换上,忽然颜墨进来了,看了他一眼,说:“你该学会尊重她的选择。”
慕容姝衣站在颜墨面前凝视着他,深深地说:“是我先遇到她的,为什么她不能嫁给我,我一定能给她幸福的。”
颜墨看着慕容姝衣,很淡然的说:“慕容公子你要明白,感情不是谁先遇到,谁就赢了,她既然说不愿意嫁给你,那你就该明白,她对你不是男女之情。你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孩子。”
“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知道,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成了一个可以护她一世周全的男人。”慕容姝衣眼中很是明亮,也很确定的说。
颜墨没再说什么,正巧阿雪端着姜汤进屋了。
她看着慕容姝衣,有些宠溺的说:“姝衣,快把姜汤喝了。”
慕容姝衣笑了笑,乖乖把姜汤喝了。
见慕容姝衣喝完了,阿雪收过碗,轻声说:“喝完你就快回去吧,你昨晚不在,估计他们到处找你呢。”
慕容姝衣点了点,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颜墨忽然叹气道:“看来我还得帮人帮到底呀。”
阿雪有些疑惑看着颜墨,问:“你在说什么?”
颜墨看着她,笑着说:“慕容公子对你情根深重,想要他放弃,难呀。”
阿雪想了想昨晚的事,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呀,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雪,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知难而退。”颜墨沉声说。
阿雪看着颜墨,满怀期待的看着颜墨,问:“什么办法?”
颜墨眯着眼,深深的看着阿雪,低声说:“办法就是你嫁给我。”
阿雪忽然感觉自己被他戏弄了,转头不看他。
颜墨徐徐走过去,走到她很近的地方,伸手捧起她的脸,和自己的额头碰着,很是温柔的问:“阿雪,你可愿嫁我为妻?”
阿雪透过他的眸子,能看到自己,她愣在那里,忘记了回答。
察觉到颜墨的眼中多了一丝神伤,她忽然掂起脚,吻上他的唇,她的手缓缓攀上他的脖子。
颜墨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肢,回应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没力气了,她才松开他的脖子,他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来到了院中。
颜墨轻轻把她放到石凳上,然后坐在她身边,她轻轻地靠在他怀里,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阿雪低声说。
颜墨一阵浅笑,用手抱着她的肩,柔声说:“那让你闻一辈子吧。”
她点了点头,用手摸到他的心口,忽然说:“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才会伤你至此。”
颜墨看着远方,沉默着没说话。在她以为他不愿意说时,他忽然伸手握住放在他心口的手,轻声说:“我的心口受过两次伤,一次是她为了救她爱的人刺的,一次是我为了救她,自己刺的。”
她抬头看着他的脸,说:“那一定伤的很重,不然下雨天你也不会如此痛苦。”
“为了得到她,我夺了她爱的那个人的一切,并且差点杀了那个人,她一直很恨我,所以在我们的新婚之夜,她选择了永远的离开……”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们的事。
阿雪从未想过他会为了一个女子费尽心机做那么多事,那他该很爱很爱她。
她只知道那个女子很柔弱,但是却很倔强。
阿雪忽然很羡慕那个女子能得他如此的爱她。
她抬眼看着他,看到他眼中那种深深的绝望,她很心疼他,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颜墨感知到她,下巴靠在她的头上,双手抱着她。
阿雪想,以后每个下雨天,她都要陪在他的身边。
因为阿雪不想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痛。
阿雪醒来时,她正在自己的屋子,她伸了伸懒腰,起身。
当她打开房门时,阳光照了进来,她微微一笑,心情特别好。
阿雪忽然想起好久没做画了,她从屋里拿了笔墨纸砚到院中,摆好之后,忽然不知道从何画起。
她想了想,忽然拿起笔,蘸了墨水,开始作画。
颜墨推开门,看到她坐在院中很是认真的拿着笔画丹青。
虽然隔的有些远,但是他还是看到她嘴角逸出的笑意。
以前他从未见过她笑,那时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自己都没办法左右自己的人生,如何能开心得起来。
在这里,她可以纯粹的活她自己。
他走到她身后,静静的站着,看着她把画做完。
她放下笔,叹了一口气:“终于好了。”
“你画的画中仙?”忽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她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颜墨站在她身后,她有些疑惑的问:“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仔细的看着画,说:“你作画太认真了,我过来你都察觉不到。看着这画,我怎么感觉很熟悉?”
阿雪站起身,笑着说:“这可是那天你在月光下晒头发的场景。”
颜墨浅笑着,忽然把画拿起来,问:“你作这画可是打算送给我?”
阿雪看着他已经把画拿起来了,就说:“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颜墨看了会画,然后把画卷起来,淡淡的说:“那我就当是阿雪的定情信物收下了。”
阿雪收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没说话。
“先生,今日三月三上祀节,要不要随我一起去春游?”慕容姝衣忽然走进院问道。
阿雪忽然想起来今日是上祀节,这边的风俗,上祀节这天,所有的男女老幼都会一起出去春游,去河边为彼此洒水,意为洗去身上的陈年的气息,迎接新的春天。
阿雪点了点头说:“你先等一会,我先进屋把东西放了。”
阿雪拿着笔墨纸砚进了屋,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就出屋了。
见颜墨不在,就去他屋里找,发现他刚把那幅画收好。
“墨,我们一起去吧。”颜墨一听她的称呼,忽然心情大好,牵着她的手,出了院子。
慕容姝衣就看着他们手牵着手走出了屋,心里一阵酸涩,走到阿雪身边,说:“走吧,那边都快开始了。”
阿雪点了点头,拉着颜墨往前走。
姑苏城的人都聚集在一条河边,河很宽,两边都站满了人。
河水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清澈。
巫师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戏水,给河对岸洒水,给身边的人洒水。
阿雪放开颜墨的手,忽然捧起一抔水就洒向了颜墨。
“洗去你过去的陈旧,让你迎来新的以后。”她开心的说。
当颜墨反应过来时,他的脸上,头上,衣服上全是水。
颜墨笑了笑,也低身,捧起一抔水向阿雪洒去,“你也是,愿你迎来新的人生。”
洒完他们很有默契的一起向慕容姝衣洒去,齐声说:“愿姝衣能有最美好的一生。”
慕容姝衣手一抹,抹掉自己脸上的水,向他们两洒去。
颜墨,慕容姝衣,阿雪,此时他们正坐在姑苏城最高的归去楼中吃饭。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整个姑苏城就在眼前。
姑苏城的夜晚很美,整座城在星星点点的烟火下显得格外的温暖。
轻吸一口气,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这座城独有的香味——桃花香。
阿雪醒来三年有余,每日闻着这香,却从未感觉到厌倦,有时她会觉着空气里本应有这香。
“这桃花醉不错。”颜墨轻尝了一下杯中的酒,说。
慕容姝衣转眼看着颜墨笑着说:“我姑苏桃花酿的酒自然与别处的不同。”
颜墨拿起筷子,把所有菜尝了一遍,笑着说:“这归去楼的菜可奇了,桃花鱼,桃花鸡,桃花丸子,桃花豆腐,桃花羹,桃花糕,还有桃花酿。我想知道的是,姑苏城的桃花花开不败,是否能结果?”
阿雪夹了一个桃花丸子给慕容姝衣,笑着说:“这里能结果的桃树只在山上有,一到成熟的季节,他们都会上山去摘,摘回来每家都分点。”
慕容姝衣高兴的吃着桃花丸子,说:“归去楼的菜挺不错的,虽然每道菜都有桃花,但是做出来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看来桃花是这座酒楼的特色。不过挺适合办喜宴的。阿雪我们成亲就定这里的酒菜。”颜墨喝着桃花羹说。
慕容姝衣深深的看了看颜墨,又看了看阿雪,欲言又止。
阿雪放下碗,开口:“城中很多人成亲,大寿都来这里。”
颜墨从袖中拿出手帕,轻轻为阿雪擦嘴,阿雪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没躲。
颜墨看着阿雪有些娇羞的脸,很是温柔的说:“我看什么时候去找巫医,然后选个好日子,我们成亲吧。”
阿雪娇羞的样子落入慕容姝衣的眼中,他很是失落,静静坐在那里,低眸看着窗外。
“少城主你也在这里?”慕容姝衣闻声转身,就见一个孩子站在他脚边,他笑着抱起孩子,说:“小笙也过来吃饭?”
小笙抱着慕容姝衣,点了点头说:“娘亲带着我过来的。”
小笙的娘亲一见小笙在慕容姝衣身上瞎闹,说道:“小笙你快下来,不要把少城主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我挺喜欢小笙的。”慕容姝衣笑着说。
小笙的娘亲忽然对阿雪说:“先生也在这里呀,刚才无意听见这位公子说的话,看来先生好事将近呀。我在这里先恭喜先生。”
阿雪看着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小笙忽然伸头看了看阿雪,念道:“先生要嫁人咯,先生要嫁人咯。”
小笙娘亲一听,笑着说:“这孩子天天在家跟我念叨先生,还说什么桃花什么春风。”
阿雪看了看小笙娘亲,微微笑了笑。
“等小笙长大了,小笙也要嫁人,嫁给少城主,”说完还在慕容姝衣脸上亲了一下。
慕容姝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低头,脸上一阵潮红。
小笙娘亲有些不好意思的抱起小笙,说:“这孩子就知道乱说,少城主不要见怪……”
慕容姝衣抬头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见慕容姝衣没说什么,小笙娘亲牵着小笙的手,走了。
阿雪看着慕容姝衣调笑道:“姝衣你刚才脸红了。”
慕容姝衣起身,说:“不和你们一起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急匆匆的跑了。
阿雪看着慕容姝衣逃走的样子,笑着说:“姝衣挺可爱的。”
颜墨也笑了笑,说:“我看着他和小笙以后挺好玩的。”
阿雪看了看外面,站起来说:“天色有些晚了,我们回去吧。”
颜墨点了点头,随她回去了。
阿雪今日玩得有些累,一躺下就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她起身一道闪电划过。
电闪雷鸣,是下雨的前兆。
她披了身衣服,出屋。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了颜墨的屋子。
他睡得很安稳,她就静静的坐在床边守着他。
没过一会雨就开始下了,雨下的不大,窸窸窣窣的。
他忽然捂着胸口,紧皱着眉头,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轻柔的叫:“墨……”
颜墨听到她的声音,微微睁开眼,见是她,说:“阿雪,你怎么在这里?”
阿雪忽然掀起被子一角,自己躺了进去,双手抱着颜墨,说:“我听到有雷声,想着要下雨了,就过来陪着你。”
颜墨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忽然心特别安,他微闭着眼,表情稍微缓和了。
阿雪能看到他带泪珠的眼睫,她轻轻伸手擦掉他的泪珠。
“以后下雨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阿雪轻声说。
颜墨是在半夜醒过来的,他发现自己在她怀里,他笑了笑,掌开双臂,把她护在怀中。
她察觉到他动了,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一见他明亮的双眸,问:“你现在不疼了吧?”
颜墨看着她,摇了摇头。
阿雪靠在他怀里,用手紧紧地抱着他,柔声说:“不疼就好。”
颜墨也抱着她,有些虚弱地说:“我好像听到你说以后下雨天都会一直陪着我?”
阿雪抬眼,看着颜墨的下巴,点了点头,“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种痛。”
颜墨低首看着阿雪,眼中满是缱绻。
“每当你疼得撕心裂肺时,你可曾后悔过为她做的一切?”阿雪忽然抬头问他。
颜墨抬头,深深地看着远方,说:“从未后悔过。”语气中满是肯定。
阿雪想了想,忽然说:“其实她爱的是你。”
颜墨听了她的话,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回想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觉着她的记忆是爱着那个人,而她自己爱的却是你。最后她选择离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不爱你,而是因为她很善良,不想辜负那个人,她想的是,他因为你失去了那么多,如果她再离开他,那么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一直身不由己的为别人活着,从未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她一说完,发现脸上冰冰的,抬头一看,发现他眼中全是泪水,他泣不成声。
阿雪伸手,将他的眼泪抹去,很是温柔的说:“墨,你怎么了?”
颜墨脸上满是喜极而泣的微笑,有些哽咽地说:“我没事,知道阿雪爱着我,我很开心。”
“阿雪,她和我一样的名字吗?”阿雪听他这样说有些疑惑的问。
颜墨什么都没说,忽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深深一吻。
阿雪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由自主的回应着。
颜墨放开她的唇,忽然伸手去解阿雪的衣带,阿雪握住颜墨的手,有些害怕地说:“墨……我们还未成亲……”
颜墨很是魅惑的一笑,沉声说:“这是阿雪欠我的洞房花烛夜。”
说完还没等阿雪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的衣服脱掉了。
忽然阿雪感觉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包住了。
她在他的气息中迷迷糊糊的,怎么也走不出来。
当阿雪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转头就看到他安静的睡颜,脸上全是笑意。
她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双手环着他的脖子。
颜墨眼睫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他有些睡眼模糊的看了看四周,伸手挡了挡阳光,有些低沉的问:“天亮了?”
阿雪点了点头,有些缓慢地起身,穿衣服。
颜墨见她穿衣服有些困难,起身很是温柔的说:“阿雪我帮你穿。”
阿雪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笑着说:“墨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颜墨一边拿着衣服帮她往上穿,一边说:“你先穿吧,不然着凉了。”
阿雪心头一暖,赶快把衣服穿上,转身看着他说:“需要我替你更衣吗?”
颜墨看着她,点了点头,转身,阿雪拿起衣服为他更衣。
“我倒是很久没人为我更过衣了。”颜墨把衣服弄好,开口说。
阿雪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为他束发,温声说:“那以后我每天都为你更衣,为你束发可好?”
颜墨轻轻将她抱入怀中,在她额头上一吻,说:“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两用完早膳就去找巫医了。
巫师一见他们来,挺开心的,说:“恭喜二位再续前缘。”
阿雪没听懂巫师的说,站在那里发愣。
巫师翻了翻古书,算了算,开口说:“下月十五正好。”
阿雪一听,说:“那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可以准备一下。”
颜墨点了点头,说:“那就有劳巫师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您。”
巫师放下书册,问:“何事?”
颜墨看了看阿雪,说:“我想问阿雪的记忆还能再找回来吗?”
巫师一听,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说:“因为她体质特别的原因,她的记忆才能消释掉她体内的毒性,她才能重新活过来。记忆自然已经消失殆尽了。”
阿雪见颜墨失魂落魄的样子,拉着他的手说:“没有记忆我不也活得挺好的嘛。”
颜墨抚着她的头,深深地说:“以后就让我,来弥补你缺失的那些年。”
第二日阿雪就带着颜墨去了城东,站在布庄门口说:“这家店的绣娘手艺很好,我们两的喜服就在这里做。”
颜墨牵着阿雪的手往里走,很温柔的说:“阿雪说这里好,我们就在这里做。”
他们一走进去,店老板就过来了,笑着:“二位是要做衣服吗?”
颜墨看着店老板说:“下个月我们成婚,想在你这里做喜服。”
店老板一听,笑着说:“两位可是来对地方了,我这里喜服的样式可是姑苏城所有布庄中最多的,二位随我去里面看看喜服样式。”
说完引着他们两进去了,两人挑选了一个有桃花印记的喜服,和老板说好了下个月十四把衣服送到城西书院。
然后他们又去归去楼定了酒宴。
颜墨阿雪这几日忙着采办,两人从早忙到晚,左邻右舍知道他们的事,没事的也会陆续过来帮忙。
“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慕容姝衣走进院,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问道。
阿雪一见是慕容姝衣过来了,笑着说:“姝衣能过来我就挺开心的,你先坐会,喝杯茶。”
说完给他倒了一杯茶,还拿了一盘点心。
“你们该备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吗?”慕容姝衣喝了口茶问。
阿雪坐下,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备齐了,就等着喜服做好送过来了。”
慕容姝衣看着阿雪有些疲惫的脸,很是关心的问:“先生,累不累?”
阿雪看着慕容姝衣,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幸福的笑,轻声说:“姝衣,等你以后成亲就会知道,再忙也不会累,因为有他在,会觉得每一天都是很好的。”
她眼中的光芒深深的印在他心里,以前她虽然开心,但却是寡淡的,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开心。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她的幸福,只有颜墨能给,他给不了。
他忽然心中释然了,觉着自己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在这么一瞬间就放下了。
慕容姝衣展颜一笑,看着阿雪,“先生,姝衣祝你们两白头偕老。”
阿雪看着慕容姝衣的眼中满是诚恳,很是开心的说:“姝衣,能得到你的祝福,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阿雪,布庄那边把喜服送过来了,你过来试试。”颜墨从院外走进来说道。
阿雪应了声:“嗯,我马上过去,姝衣,你在这里等等。”
慕容姝衣点了点头,“先生去吧。”
阿雪一进屋就见放在桌上的喜服,拿过来一看,果然做工很好,上面绣的桃花栩栩如生,而且这喜服有些地方做得和之前他们看到的样式不一样,不过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好看。
“阿雪,你还不换?”颜墨穿着一身喜服从里屋走了出来。
阿雪抬头就看到一身红衣的颜墨,袖口的那几朵桃花在他的衬托下显得娇艳欲滴,银发随意的披在身后,他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绝美卓然。
颜墨见她看着他,愣在那里,走过去,捧着她的脸说:“你怎么了?”
阿雪回过神来,抬眼看着他笑着说:“原来你穿红色这么好看。”
颜墨放下她的脸,把桌上的喜服递给她,轻声说:“你去把喜服换了,让我也见见仙子的美。”
阿雪接过他手中的喜服,进里屋去换了。
颜墨坐在桌边,喝了杯茶。
他忽然想起了那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想着等到成亲那天,他一定要亲口告诉她。
“墨。”他闻声转过身,就见到一身红衣的阿雪。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新婚那天,她倒在她怀里,还有她嘴角留出的血。
他走过去,抱着她,很是温柔的说:“阿雪,我的阿雪……”
阿雪抱着他,深深地说:“墨,阿雪此生最庆幸的就是能遇到你,成为你的妻。”
颜墨眼眶中溢满了泪水,无语凝噎。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她。
“对了,这喜服怎么和我们去看那会不一样?”阿雪想起来,忽然问道。
颜墨放开阿雪,说:“我让老板把样子照着家乡那边改了改,阿雪还喜欢吗。”
阿雪点了点头,笑着说:“阿雪很喜欢。”
“一直以来,能把凤冠霞帔穿得这么美的也只有阿雪你了。”颜墨低身用头碰着她的额头,很是温柔的说。
阿雪深深地看着颜墨的双眸,眼中溢满了幸福。
成婚这天,天气甚好,桃花比往常开得更加的灿烂,桃花香似乎比往日要浓上几分。
城西书院来了很多客人,大多都是阿雪的门生及他们的父母,还有街坊邻居都来了,慕容姝衣在院子里忙碌着。
慕容姝衣感慨,还好不用去迎亲,不然他真忙不过来。
等他把客人都安排好时,吉时已经到了,大家都嚷着见一对新人。
他走到屋外,刚打算敲门,他们就开门出来了。
当他们一起走到屋外时,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颜墨一身红衣,美得灼目,一头银发用红带高高束起,飘逸如谪仙。
阿雪用喜帕遮着头,看不清妆容,但是她的身姿很美,颜墨用手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院中央。
本来在姑苏,成婚都会去宗祠,但是因为他们两都不是姑苏人,所以他们就在院中行礼,跪拜一下天地。
夜风凉凉,院中一片安静,时时能听到嘶嘶虫鸣声,月光照到屋里,地上倒影出两个静坐着的身影。
他忽然转身,轻轻将她的盖头揭下。
她上了一层淡淡的妆,眉间用胭脂画了一朵桃花,很美,这才是真正的面若桃花。
他忽然伸手,轻抚她眉间的桃花,念道:“这朵桃花画的真美。”
她抬眼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娇羞。
他的手滑到她的下巴处,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浅浅一吻。
他伸手抱起她,将她放到床床榻上。
他伸手将她的衣带解开,很是轻柔的把她的衣服脱下。
阿雪本来打算帮他也将衣服解开,但当她打算伸手时,他已经把衣服脱掉了。
他低身吻她,从唇一直吻到脖子,慢慢到锁骨,一直往下。她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累的抱着她,轻声说:“阿雪,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感觉这一切就像是梦,美得有些不真实。”
阿雪往他怀里凑了凑,紧紧地抱着他,说:“墨,这不是梦,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颜墨低眸看着阿雪的眼睛,笑着说:“只要是阿雪和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阿雪看着颜墨,浅浅一笑。
颜墨在阿雪的额头轻轻一吻,低声说:“今日你我成亲,我有一句话想对阿雪说。”
阿雪抬眼很是认真的看着颜墨,示意他说下去。
颜墨伸手握着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雪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忽然眼眶有些湿润。
颜墨看到她眼眶有些泪珠,伸手抚着她的眼,有些担心的问:“阿雪,你怎么了?”
阿雪摇了摇头,有些哽咽的说:“诗经里边,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诗,虽这句诗背后很悲凉,但是却很美。”
颜墨抱着她,很温柔的说:“阿雪,以后我们两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是很幸福很快乐的。”
阿雪点了点头,看着颜墨说:“墨,因为有你,我的人生才有了意义,想着以后的每一天都有你在,我心里就会很温暖。”
他们相视而笑,相拥入眠,闻着彼此的味道,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