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都是痛苦的。

　　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的。

　　每一秒钟都是新的折磨。

　　刘瑾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还在毒牙峡谷吗？他到达东港城了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前方就是他师傅的背影。只要他跟着这个背影一直走，应该就能回到家。结束痛苦的方式只有死亡，刘瑾并不想死亡，因为他才九岁，所以，他忍受着痛苦紧跟着他的师傅。

　　一步一步。

　　大口大口呼吸。

　　一秒钟一秒钟的过去。

　　正如他所做的那样，他现在几乎所有的精力都专注于一项更为关键的任务，控制毒液。

　　九头蛇神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刘瑾说不清楚。不管怎么样，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目前的身体会一直产生一种致命的毒液，永不停止。毒液顺着他的气流过他的身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气已经不听他的指挥，背叛了他的身体。

　　没有师傅赐予的龙骨针，刘瑾必死无疑。要不是他想通了自己需要通过隔绝自己的气来隔绝毒液，将其排出体外。这时候毒液无疑已经将他的身体变成一个腐烂的躯壳。

　　毒液会腐烂他的身体......这个时候他的师傅并不会帮助他，刘瑾意识到他的父亲曾经给过的警告。江老无疑是一位十分严厉的老师，并且江老也警告过他，给了他很多次回头的机会。

　　那个时候，刘瑾以为自己听懂了这些警告。他认为他自己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他真的以为自己明白了。

　　但是知道现在，当毒药无休止的折磨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刘瑾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发散的思绪让他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毒液扩散蔓延，给刘瑾的身体带来了新的痛苦。他使劲咬住自己的舌头，血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嘴巴，但这与他身体的其他部位的感觉相比，算不上什么。刘瑾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从里面开始燃烧了一样，但火并不会这么残忍。

　　还不到一秒的时间，刘瑾就强行让毒液恢复了之前的正常流动。龙骨针在他的体内疯狂颤动，但他必须要将他们留在体内加以控制。

　　“我们就快到了，继续坚持。”

　　他的师傅对他说道。刘瑾依稀能听到这句话，但是他的心神已经无暇关注它们，只是跟着他师傅的后面走就已经够累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致力于保持体内微妙的平衡，以防止他当场死亡。

　　不能再有分身，不能再有失误。从现在开始这三年，刘瑾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完美地做到这一点。他需要不停的重复这个过程，直到它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直到刘瑾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他才能放轻松，吃东西，睡觉。在这之前，他甚至不能休息。

　　多久才能做到呢？

　　刘瑾根据自己的身体进行推测，至少，他的身体需要数周的时间才能够习惯不间断的重复这个过程，数周之后他才能做其他的任何事情。他的气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维持到那个时候吗？这是一个问号。修为层次比较高的人，可以长期的不吃不喝，用气来维持身体的生理需求。萧楠曾经告诉过他，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做到一年之内不吃不喝。

　　不过，刘瑾并不是萧楠，刘瑾现在的修为不过是内气境。甚至称他为真正的修士，还为之过早。他的气真的可以让他的身体一直撑到他能自己吃饭吗？

　　刘瑾并不确定。

　　“我们到家了。”

　　这句话勉强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力。这是哪里？他终于到家了是吗？他是不是从毒牙峡谷一路走回来的？刘瑾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被推倒在床上。他的脖子上被挂上了东西。

　　“你做得很好，现在你的身体可以休息一下。”

　　这一次，他师傅的话语精准地传到了他的耳中。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安全的地方，刘瑾的注意力完全转向了身体的内部，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就从他的意识中消失了。

　　时光飞速流逝。刘瑾的注意力依旧保持在自己的脑海深处，身体一动不动，几乎没有呼吸。时不时的，刘瑾就感觉到有人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了东西。有人试图让他的身体保持水分。他的师傅？他的父亲？无论如何，那些是不是出现的小瞬间，在他看来是如此罕见和短暂，以至于刘瑾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在想象。

　　现在过去多久了？

　　几个月？几周还是几天？或许，还不到一个小时。他的时间观念，几经被刘瑾抛之脑后。它与目前的任务无关。对他来说，景象、气味和声音也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清晰的存在。现在他的身体里只有气，只有毒药给他带来的痛苦。只有他慢慢净化自己的存在的过程。

　　刘瑾无休止地净化毒液。每一次，他都试图进一步改进这一过程，使其更快、更高效、更轻松。每一次失败都会带来更大痛苦。但每一次成功都可以减轻了他的负担。

　　刘瑾无数次的失败。

　　刘瑾试图以某种方式记录他的失败。他设法这样做，直到他记到了四位数之后。此后不久，失败的次数已经多到无法记录了。他的成功次数较少，但每一次成功刘瑾都在接近这个完美地过程。一次并不多。不是 10%。甚至不到 5%。甚至也有可能不到 1%。

　　然而，刘瑾并没有停下来。

　　523次成功，刘瑾可以夺回6%的身体控制权。

　　1355次成功，刘瑾可以夺回31%的身体控制权。

　　8753的成功，刘瑾终于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刘瑾眼中的是那熟悉的诊所天花板。他曾经见过无数次，却却是第一次以病人的身份醒来。他试图起身，但发现自己身体太虚弱而导致无法起身。

　　“不要试图移动。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

　　是父亲的声音，刘瑾顿时被安慰了。但是这个安慰只持续一瞬间，它很快让刘瑾处于恐慌。毒！

　　“父亲！”他的声音沙哑。“离我远点，我在不停的向外排毒”

　　“不要担心，”他的父亲很快说。“不要停止从你的身体中清除它。师傅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相信我，儿子。继续那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