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往更漆黑处逃去。
她一路小跑,额头的温度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升高,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难撑起……
御寒宫客殿。
景瑜走至文离辰身旁,善心大发的说道:“殿下,我看那舞女并非恶类。方才,她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生病了?......”
景瑜的意思,文离辰心领神会。
“景瑜,此时警备最松散,是她出逃的最好时机。而且她举手投足尽不像一个宫女,我询问之时,她又遮遮掩掩,我越发觉得她不简单。”
景瑜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昨晚那舞女闯寝,殿下还未及观看夙夕民情。明日之行,景瑜已全部安排妥当。”
文离辰点了点头回道:“如此甚好,早日办完事,早日回去。”
文离辰虽然表面上这样回答者景瑜,心里已经开始动了恻隐之心。
文离辰只一心厌烦那舞女动手动脚,本打算趁着防备不严的夜里让她出去。但倘若她真的生了病,夜又如此寒冷,她......
文离辰开始为自己的决绝犹疑了一瞬,但他又转念一想,她还会些武功,自保应该没问题。
舞女的逃亡之路上。
她艰难的一路躲一路撑着沉重的眼皮,这些年她积攒的逃离方案可真不少,这为她这次出逃可是打下了很好的实战基础。
她暗暗想着:我这身宫女行头多能蛊惑人眼啊,为什么以前都没逃出去过呢?这次务必要逃出去……
她终于快到了宫门,眼皮却实在撑不下去,她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这边的声响立马惊动了宫门口的侍卫。
舞女虽发烧得意识模糊,但她还是硬撑着,缓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与侍卫们进行躲猫猫的活动,一步步艰难的躲过了来寻她的侍卫。
但是,这反常的气氛让宫门口突然加强了许多士兵。
迫不得已,舞女只得原路返回。
舞女在返回之路的第一个转角处,被一个侍卫看到了背影。
侍卫来不及多想,对着鬼鬼祟祟的舞女放了一箭,只轻轻蹭破了她的腿边,为的是对她起一个震慑作用。
舞女本身就发着高烧,她此时又感到大腿边一阵刺痛,便再也撑不起那沉重的眼皮,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扑通一声再次倒地,这次是完全失去识。
禾萱宫。
第二天,舞女感到腿部略微有些疼痛,她缓缓睁开眼睛。
她所处的房间的结构摆设,她是再也熟悉不过了的,这就是她的禾萱宫。
她又看了看身旁的人,这人也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这就是她的哥哥风伊寒。
这舞女,便是夙夕国的公主风伊萱。
风伊萱看到风伊寒那张有些怒气的脸,她索性把脸扭向了别处。
风伊寒本就生着气,看妹妹这个模样更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风伊萱,若不是你此时生病又负伤,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风伊寒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鞭子。
每次风伊萱犯错,风伊寒都会命人把父王赠风伊萱的闪流鞭摆到显眼的地方,可风伊寒没有一次真正用过这个鞭子。
“你要打就打吧!”
风伊萱仍旧嘴硬,她看也不看风伊寒一眼,只赌气的狠话撂出来。
“彩儿,把鞭子拿来。”
风伊寒也不退让,索性就让彩儿把鞭子拿来。
彩儿是风伊萱的随身丫鬟。
彩儿因为心疼风伊萱生病又负伤的身体情况,脸上还挂着泪珠。
彩儿不曾想王上会真的生这么大的气她一时手足无措的跪在风伊寒脚下,用夹杂着哭音的声音说道:“求王上开恩,公主如今的身子定是承受不住啊。”
此时,傅茗也急匆匆的赶到了禾萱宫。
傅茗向风伊寒行了个礼,又看风伊萱在床上怏怏的躺着并且脸迈在一边,她便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王上,如今公主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大病一场,又受了伤。王上雅量,就不要再同她计较了。”
风伊萱听到傅茗姐姐的声音,缓缓坐了起来。
风伊萱满脸埋怨的看向风伊寒说道:“王兄真是越来越限制我,你虽表面上不说,可我知道大家都在监视我。特别是今年,我活得还不如一个宫女,宫女还能满宫乱跑,还有能出宫办事的呢!”
风伊寒也自知妹妹所言,句句属实,可巫灵女的占卜让他不敢放松对妹妹的管制。
“我早跟你说过,你命中有劫数!你这般洒脱率性,四处游荡,早晚会出事!让你老老实实待在禾萱宫是为你好!”
风伊萱看哥哥没有让步的意思,她发泄似的锤了捶自己身上的锦被说道:“你这是软禁我,我还不如直接一死,应了那巫灵女的劫数,去见了父王母后呢!”
风伊萱开始放声大哭,嚎啕不止。
风伊寒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他怒气未消,平了一丝无奈。
风伊萱又抬起头来接着对哥哥说:“父王以前从来没有待我这般严厉呢,我还真想随了他去,才不愿一个人无聊的面对墙壁发呆呢?”
“风伊萱,你胡闹!”
风伊寒长袖一挥,众人只听得空中划过“忽”的一声。
风伊萱压抑太久,还是继续自顾自得诉说自己的委屈。
“幼时父王带我去打猎,傅茗姐姐带着我去民间逛。可是哥哥呢,整日习武念书,你可曾真真关心过我这个妹妹!现在父王不管我了,傅茗姐姐又被你拉拢过去不让管我,我,我......”
风伊萱一时自己把自己说得气上心头,她拿绸带便往自己脖子上勒。
傅茗见状只好及时拉住了风伊萱的手,抽掉了绸带。
“等你伤好了,我再带你出去,傅茗姐姐从来都没被哥哥拉过去,傅茗姐姐是萱儿这一头的。”
风伊寒明白:妹妹的控诉句句属实,这些年来,她生性洒脱,却被自己管制太严苛。
风伊寒看着风伊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思起自己可能真让她受了委屈。
“行了,别闹了。待伤好了就准你去出宫。”
风伊萱嘟着小嘴,可怜巴巴的看向风伊寒。
风伊寒还是不放心,他又补充了一句道:“但是,必须让茗儿和裴琅陪着你。而且你要保证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出逃了!”
风伊萱也不再抽泣,只小小的呼出了一口气,乖巧的向哥哥点了点头。
这一场闹剧终于在双方的让步下,停了下来。
傅茗拍了拍风伊萱的背,心疼的说:“你躺下,再睡一会。这两日可是吃苦了。”
风伊萱躺了下来,对着傅茗回道:“昨晚只微微蹭破了些皮,我已不痛。择日不如撞日,傅茗姐姐今日下午就带萱儿出宫吧?”
风伊寒把头迈向一边,更无言语,她们二人只当他是默认了。
风伊萱许是太累,又睡着了。
傅茗看风伊萱睡得香甜,知道事情已经解决,她便起身为她拉了拉被子。
风伊萱出了这么大的事,傅茗放心不便来照看。
可那日去往御寒宫之路上,嘴碎丫头们的对话确实扰乱了她的心。
傅茗认为:在没整理出思绪之前,眼前的风伊寒还是不要见的好。
曾经幼时她跟在风伊寒身后玩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如今他已是夙夕的王,两人也都已长大,且不论尊卑有序,就是男女有别也足以让外人诟病了。
夙夕国宫外集市
“景瑜,夙夕民间繁华至此,风伊寒果然治理有方。”
“是啊,殿......哦不,公子!”
景瑜突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公子,咱们上午已经走了许久,下午就去那最繁华地段的茶楼歇歇脚。”
文离辰点了点头。
景瑜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不停言语。
“听闻夙夕国的繁岚高楼上能一览这地段得民生百态,且茶味极其地道,出名至此,生意极好呢。”
“如此甚好。”
景瑜话锋一转,提起昨夜被文离辰赶出去的舞女。
“我听说昨晚上宫里抓住了个宫女,还被人射了一箭呢。”
“哦?”
“会不会正是那舞女?”
“那未可知。”
繁岚楼。
繁岚楼的顶楼是六楼,只放了四张桌子。东西南北栏杆处各放一个,好让人品茶之时也也能赏景。
文离辰一来就坐在东侧桌旁。
他们品着今日份的最后一份玫瑰露茶,惬意的观着楼下的景。
忽的,楼道传来一阵吵闹:
“姑娘,玫瑰露茶今天已经没有了,要不你再换一个?”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这么倒霉。”
话音刚落,文离辰跟景瑜就看见了一个女子一瘸一瘸的走到了顶楼,身后跟着一群人。
接着景瑜在这群人中看到了傅茗、裴琅。
而那瘸着走路的正是那名舞女!
今日她再不是宫女装扮,而是一身华丽裙装。
她为所欲为的模样倒是同昨日小声小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们一行人在西栏旁的桌子处坐下。
她们一行人刚一落座,傅茗就认出了文离辰。
傅茗左右打量见没有外人,便主动向文离辰行礼:“殿下好兴致。”
文离辰起身拱了拱手算作回礼。
“郡主此次外出,这御前裴琅也出来了。而这位衣着华丽的姑娘本王倒是没见过?不知是何许人也?”
文离辰此举只是为了确认舞女的真实身份。
早在救她之时,他便觉得她不寻常。今日能与走在傅茗前面,就更让文离辰坚信这个女子的不简单。
“殿下,这是我夙夕国公主风伊萱,由于夙夕王室未岀阁的姑娘一律不允许见外客。所以接尘宴上,公主不曾出来见殿下。今日得见,实属缘分。”
风伊萱是背对着文离辰坐的,一开始并不知道文离辰也在这里,但一听到文离辰的声音,就再也坐不住了。
风伊萱暗想:怪不得今日最后一份玫瑰露茶都没有了,原来是遇上了这个人。再者自己出逃过几次,都没有挂彩,偏遇到了文离辰,昨晚就挂彩受伤。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不是倒霉货是什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风伊萱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对文离辰行了个礼:“风伊萱见过殿下。”
景瑜目瞪口呆。
文离辰看这女子没什么大碍,还有体力闹情绪便安了自己那恻隐之心。
文离辰起身回礼,心里却想到了“阴魂不散”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