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小贩卖力的吆喝着，都想趁着最后散集时，再揽些客人。
挣个两三文钱，给家中小儿带些糖果也是好的。
“糖葫芦，酸酸甜甜，不好吃不要钱。”
不远处，临近一家酒楼门口。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幽绿粗布，上边打满补丁的老伯。
因为上了年纪，有些佝偻着背。
手里拿着一长杆，上边都是红润有光泽的糖葫芦。
因为卖力吆喝，脸色有些涨红，嗓音有些沙哑。
“去去去，到别处吆喝去，挡着我们家生意了。”
从酒楼出来一个店小二，尖嘴猴腮。头戴青巾，衣着整洁。
只是，老人家并未妨碍他做生意，也没有与他抢客人。
你卖你的美食，老人家卖他的糖葫芦。
各不相干啊，一点容人雅量都无。
围观的邻里指指点点，
老伯也佝偻着背，不住道歉。
“对不起啊。小二哥，老朽不晓得你这不能站人，我这就走啊。”
老伯的脸，因为常年劳作而晒得黝黑。
岁月如刀子一般在他脸上刻下道道的皱纹。
叫人看了着实可怜。
“你这小二哥好不讲理，老伯碍着你什么事了？”
“就是，老人家又没挡着你门口，做生意嘛，和气生财，这点道理都不懂。”
路人纷纷打抱不平，店小二便恼羞成怒。
“我家的店门口，我爱怎么着就什么着。讲理？县太爷来了我也是这个理。”
“是吗？本官来了你也是这个理？”
喧嚣的街道，嘈杂的人群，仿佛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围观的人们自动让出来一条道，顾轻舟护着妻子慢慢朝酒楼走来。
“拜见顾知县，顾夫人。”
百姓哗啦啦跪了一地，在这江南远离京城的晋陵县。
知县在老百姓的眼里，也算是一个皇帝老爷般的存在了。
“各位乡亲起来吧。”
顾轻舟轻挥衣袖，百姓们便纷纷站起。
周子茗上前一步，从袖口掏出一方手帕，为老伯轻轻擦掉眼里的泪珠。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有些眼疾之症，不过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店小二仗势欺人。
“你这店家，好生无礼，开门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且老伯与你所卖的菜肴并不相冲，让他几分又何妨？”
轻轻柔柔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
没有摆出仗势欺人的姿态，也没有任何凌厉的话语。
周子茗说的话都是柔柔的，周围的百姓都觉得此话不错。
见店小二脸色不好，周子茗又开口。
“再者，冰糖葫芦所用的山楂有消食的功效，在你这里的客人用了膳，兴许也想买串糖葫芦消食呢？”
说完，她自己先拿了一串糖葫芦，顾轻舟在一旁宠溺的摇头。
很有作为一个移动钱袋子的自觉，主动给老伯掏钱。
果然他家夫人即使要当母亲了，也还是免不了小孩子心性。
有听了周子茗的话，又带着孩子出来溜达的夫人，纷纷围着老伯。
你一串，我一串的，都说是小儿晚膳吃的有些不节制。
要拿那糖葫芦消食呢。
“谢谢，谢谢夫人。”
老伯这下被周子茗感动的热泪盈眶，看着一下子就被抢购一空的冰糖葫芦。
直喊着活菩萨啊，要给她下跪。
“老人家，这可使不得。”
手里还拿着人家的糖葫芦，周子茗把老伯搀扶起来。
店小二虽然心胸不咋滴。但是觉得这是一个赚钱的好点子，于是换了一幅嘴脸。
笑嘻嘻的上前赔罪，邀请老伯到店里见一见他们掌柜。
“方才都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狗嘴吐不出象牙，得罪了老伯，不如老伯您进去喝杯茶，歇个脚。”
老伯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户，一辈子安分守己，心眼就那么一个，还是闭塞的。
没有多考虑就跟着人家走了。
周子茗怕老伯吃亏，也拉着顾轻舟一道。
好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嘛。
这个老伯，她周子茗罩着了。
店小二和掌柜的低头附耳这么一说，正在低头算账的掌柜抬头。
眼前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拘谨的一直搓手的老伯。
真的能做出这么好的糖葫芦？
“老伯，你每月能做多少糖葫芦？”
他得问清楚了之后，好有计较。
“我家里有几亩山林，糖葫芦所用的山楂都是够的，您需要多少，老朽都可以做出来。”
老伯憨厚的笑了笑，像是找到了一个大主顾。
眼睛里亮汪汪的闪着光。
周子茗和顾轻舟在一旁看着，知道这是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民生多艰啊。
“这样，我先每天给您定一百串糖葫芦，每串一文钱。“
掌柜的盘算了几下，心中有了计较。
“掌柜的，老朽虽愚钝，但是我这手艺可是祖传的，我的糖葫芦，糖蘸的均匀。不怕冷不怕热不怕潮。
外头我都是买两文钱的，您这生意，老朽可做不来，告辞。“
老伯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气呼呼的就要走。
周子茗在旁边暗自点头。
不错，老伯还不算太傻，心里面还是有自己的一杆秤。
“老伯且慢。”
她出口叫住老伯，将他叫过来。问。
“您的糖葫芦，每串三文钱，能做多少，我都要了。”
这话一出，掌柜的很诧异，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周子茗。
原是只当这位姑娘是进来吃茶的，没想到，是来砸场子的。
“这位夫人，生意不是您这样做的啊！”
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的店，也不是靠这一串糖葫芦撑起来的。
只是想着，有些客人用膳时候，没有节制，经常大鱼大肉。
若是在店里头放上些糖葫芦，免费提供给客人们。
也算是一些揽客的手段。
“掌柜的，您的生意是怎么做的我不关心。但是本夫人的生意，还就喜欢这么做。”
周子茗说着，柔声细语和老伯说到。
“老伯，您慢慢做，不着急。做好了只管送到县衙。会有人给您结账。”
“谢谢夫人，您是大好人啊。”
老伯激动的要给周子茗下跪，被顾轻舟拦住了。
“老伯，不必如此多礼。我家夫人怀有身子，您的糖葫芦，甚对她口味，是顾某要谢谢您。”
周子茗笑得眉眼弯弯，一口吃掉一颗。
那馋嘴猫的模样，好像真的是吃到世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