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噩耗
温氏还是觉得老夫人这话不对,周家再有权势,还能逼婚不成?
“若是周太守为难,明棠明年还能下场科举吗?”柳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子说道。
温氏一惊:“太守大人岂是这种人?”
柳老夫人却没说话。周太守还能是怎样的人,若非有陆知州帮他处理公务,他这个太守的位置早坐不稳了!她原先想着京中有元雪,她是鸿胪寺卿黎茂林的夫人,总能有些指望,可如今,听说她得罪了大皇子妃,在黎府颇为艰难,哪还顾得上柳府?
看着温氏神思不属地出了屋子,柳老夫人才哼了一声。
温氏本想去玲珑居看看蓁蓁,可一想到老夫人的话,她便犹豫了,若是为了蓁蓁得罪了太守府,害了明棠害了柳家,那她该怎么办?
晚上柳大爷回来,她才将此事讲与他听,柳大爷早就听说了此事,而且他还听说了另一个更重要的消息。他拍了拍温氏的手背,温声说道:“夫人莫急,蓁蓁的亲事,自是要听她的。至于得罪太守府,是母亲多虑了。不过,这亲事还真不能立马就应下,至少也得让母亲婉拒了太守夫人才行。”
温氏一听,脸上含了笑,她就知道,老爷定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她点了点头:“知道了,那就派人去给陆府通个信,这亲事缓些日子再提。”
柳大爷抚着小胡子应了,心里却道:依着他今日从太守府偷听来的消息,这江州城怕是不太平了。
柳府迟迟没回话,陆知州本想带儿子再次登门,便收到了柳府传来的口信,说是柳大夫人身体不适,缓几日再议亲。
“大人,这柳府到底是什么意思?”齐武皱眉道。若说不愿意吧,那直接退了八字和聘礼单子便是,若说愿意吧,直接应下便是了。他们这一出,倒让人看不明白了。
陆知州笑了笑:“许是重视赫连姑娘,有意拿乔罢了。无妨,过几日我再带宣儿去一次。”
谁知第二天午时,半文慌慌张张地跑回府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老爷,公子和周公子打起来了——”以他们家公子的身手自然是不怕周公子,可这回周公子带了诸多帮手,眼看他们家公子全身挂了彩,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此刻东街巷子里,陆韶宣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阴沉:“周宝昌,你以为人多就能打赢我?”
“还不给我上!”周宝昌冲前面的小厮们喊道。今日书院学子在东街文砚苑办了一场诗会,他不过是向其他学子们炫耀了一下,说赫连玉容姿绝佳,日后长开了定是个美人,有人便调侃了几句,谁知道就碰上了这个莽夫,二话不说就开打!索性他今日带的小厮多,就不信治不了他!
巷子口站着一位锦袍男子,正是柳明棠,他故意引陆韶宣到此,便是为了看他们狗咬狗!就凭他们也想娶表妹,简直是妄想!他看着前面一地狼藉,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才暗自离开了。
陆韶宣虽功夫好,可寡不敌众,周宝昌见势,趁他与小厮们搏斗的时候,搬起地上的石块砸了过去。石块正中陆韶宣的后脑勺,顷刻血流如注。
“是、是你先动手的!”周宝昌见状,吓坏了,立即带着人跑了。
陆韶宣双眼发黑,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似的,他摸了摸脑袋,黏黏的,将手掌伸到眼前看了一下,全是血。他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整个人“嘭”地倒了下去。
陆知州赶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大变,他冲过去抱起儿子,大声喊道:“快,去请大夫!”
陆韶宣的伤势十分严重,经过城中大夫轮流医治,伤口的血是止住了,只是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整整两天了,毫无苏醒的迹象。
周太守带着周宝昌上门赔礼,陆知州虽有怨怼,但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便让齐武送客。
“陆大人,陆公子的伤在头颅,所以才昏迷不醒,以老夫的医术,恐怕治不了。”城中最有名的老大夫直言道。他在陆府守了两日,治不了就是治不了,再耽误几天也没用。
陆知州眼神一紧,坐在床前,拉起了陆韶宣的手,哑声问道:“当真没办法?”若江州城治不了,他便带宣儿去京城,他一定要把宣儿治好!
老大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眸微睁道:“或许周家庄的包大夫能一试,此人医术精湛,就是脾性有些古怪,不知道能否将他请进城。”
听说有人能治,陆知州立即站了起来,向他追问这位包大夫的情况。
既然有希望,他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陆知州当下便决定亲自去一趟周家庄。
陆韶宣重伤的消息江州城里人尽皆知,赫连玉听说时愣了一下,她记得上辈子好像没发生这件事。
“秋实,你让大柱通知明叔,让他去周家庄想办法请一位姓包的大夫进城——”她记得上辈子自己高热不退,便是这位姓包的大夫医好的。此人医术精湛,只是性格怪异。
秋实听了她的话,立即回道:“小姐,刚刚奴婢在门口听说陆大人已经去周家庄请神医了——”
“什么?陆大人出城了?”赫连玉怔了一下。
秋实点了点头。
赫连玉觉得有些不安,她想了想,还是让秋实去前院找大柱传个信,让明叔请几个会功夫的小厮去接应陆知州。
当天夜里,秋实慌慌张张地将赫连玉叫了起来,一边低声说道:“大柱还在外面,他说陆大人出事了!”
赫连玉愣了一下,问道:“陆大人如何了?”
“死了——”秋实面露不忍。这位陆大人是好官,先前陆公子上门求娶,她心里已经默认了小姐要嫁进陆府了,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亲事怕是难了。如此想想,她们家小姐也真是命苦。
赫连玉立即穿好了衣服,让她将大柱喊了进来。
大门户里规矩多,外男是不能进姑娘家的闺房的,只是此事紧要,大柱便偷偷前来禀报。进了屋里,他不敢四处张望,只低着头说道:“明叔让我告诉小姐,陆大人等人经过牛栏山时遇害了,据说是山匪所为。明叔的人赶到时,陆大人已经没气了,还有一位身受重伤的下属和包大夫,眼下已经到陆府了,派去的人没在陆府露面。”
山匪?赫连玉眼中闪过冷意,看来周太守早就铁了心想要陆知州的命。她看了外面一眼,漆黑黑的,又收回了视线,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
待大柱离开了,秋实拨了拨油灯芯,一边劝道:“小姐,您也睡吧。”
赫连玉哪里睡得着,她躺在在床上,脑海里闪过的全是上辈子的画面。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柳大夫人温氏身边的昔梅来传话,说是要带她去陆府上一柱香。
温氏一早听说这个消息,愣了好久,随后又有些庆幸,幸好没答应陆家的亲事,不然,蓁蓁日后就难了。她想了想,决定带蓁蓁去陆府吊唁一下,算是看在陆府求亲的份上,尽一份心意。只是尚未出门,蒋妈妈便将陆韶宣的八字和陆府送来的聘礼单子拿了过来,说是老夫人让退回去。
“这——”陆大人尸骨未寒,这个时候退回去,倒是让人寒心。温氏不敢顶撞老夫人,便收了下来。
赫连玉随温氏到陆府时,府中已经挂起了白灯笼,只是打里日常的齐武重伤昏迷,陆韶宣也没清醒,府中竟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只有半文招呼客人。
见状赫连玉来了,半文红着眼睛迎了过来:“柳大夫人,赫连姑娘——”自老爷去柳府提亲起,他心里便将赫连玉当作了府里的女主人,这会儿见到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凑近说了句:“包大夫还在替公子医伤——”
“姨母,我可以去看看陆公子吗?”赫连玉问温氏。
温氏今日本是来退还陆府东西的,蓁蓁一个姑娘家去看陆韶宣是有些不妥,只是,看着府中萧条的模样,她倒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半文见状,赶紧带她去了公子院子里。
包大夫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头,他正全神贯注地替陆韶宣扎针,只见他脑袋上插满了银针,针尖隐隐有血迹渗出来。见有人进来了,他不悦地扫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不要打扰他。
赫连玉看着床榻上的少年,他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看着有几分赢弱。她想:他自小母亲早逝,父亲将他拉扯长大,虽经常揍他,可父子感情到底深厚,若是醒来知道父亲去世了——她暗自叹了口气。
一刻钟后,包大夫将陆韶宣头上的银针一一收了起来,才起道:“老夫尽力了,他若是再不醒,那就躺一辈子吧!”
这老头说话倒与刘若云有几分相似,句句不中听。
半文一听,带着哭腔道:“公子,您快醒醒吧!老爷走了,如今尸骨未寒,您再不醒,竟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你说什么?!”榻上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沙哑着嗓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