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秋高气爽。
皇家总是有各种的名头来享乐,春赏桃花,清明祭祖,秋天,皇家猎场的羊鹿早就被喂的膘肥体壮,就等着秋猎,为了凸显君臣一心,太清盛世,王孙贵胄,朝廷要员自然都要参加。
秋猎的场面每年都是奢华宏大,浩浩荡荡数万人,李姝绛本不在受邀之列,只溥礼一句话,皇上便允了,若说这李家的女儿,嫁入恭亲王府,他自是乐见其成,自己在霁姝面前也算没有折辱了她的妹妹,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是以李姝绛便随着母亲哥哥跟着秋猎的队伍出发了,李家自然是在众位大臣的家眷一行里,在长长的队伍里,李家的马车毫不起眼。
溥礼也只有在安营扎寨休憩时才有机会过来找她说上几句话。
猎场距离京城有两日路程,其中一晚便要驻扎在郊外,一番忙碌下来,李姝绛才扶着李夫人下车,安顿下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野外的晚上,凉意飕飕,越往北,越凉了,守夜的士兵们走来走去,休息的士兵都三五个人围着篝火,热着食物,一个一个的帐篷透着暖黄色的光,映着周围无边的黑色,李姝绛从未见多这种景象,觉得很是有趣,便由着自己的性子边走边看。脚下的草有些濡湿的寒露,打湿了她的鞋子,脚趾的凉意让她反而更来了精神。
溥礼这一路上要费心的事情很多,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帖了,刚从皇上的帐子里出来,便想着到处走一走,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真给他碰到了,远远的看着她在前面走着,溥礼也不急着走上前,只远远的跟着,看着,眼里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好奇她在做什么?更深露重的,别家的小姐夫人经过一天的跋涉怕是早就歇息了,怎的她会有这么好的兴致。
最远的帐子外面就是无垠的黑暗了,李姝绛没有再往外走,巡夜的士兵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可再往前,李姝绛便驻足在那里,天空里到处都是星星,想撒了一层芝麻一样,显的天很高,地很辽阔,远处相接在一起,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一天的舟车劳顿都消弭了。
李姝绛回身的时候,竟不想身后站了一人,惊吓之下后退一步,竟踩住了自己的衣摆,被自己压住的尖叫终究是超过了自己的恐惧,细碎的滑出了喉咙,身子也朝着后面仰去。
“啊!”
低抵的一声,手中一直握着的一方手绢也甩了出去。
溥礼本就想吓唬她一下,却没想佳人竟突然转身,担忧之下,出于本能,溥礼上前扶住了她。
李姝绛歪倒在在了溥礼的胸前。
两人以这种姿势对视,着实尴尬,况且这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李姝绛暗恼自己,溥礼又何尝不是,他虽对她有意,可决计不敢唐突,怕是担了这登徒子的骂名,现下心底也着实懊恼。索性现在两人现在都是各怀心思,到没人觉得这姿势已持续了片刻之久。
溥礼觉得自己身为男子,自当要顾全女儿家的脸面,于是不动声色的将她扶了正,才收回自己的手,然后一揖到底。
“实在是在下唐突,让姝绛妹妹你受到了惊吓。我本确实想吓一吓你,没想到你突然转身,倒是吓了我不少。真是惭愧。”溥礼如此这般解释一通,便更觉得自己是个登徒子般的人了,于是没有听到李姝绛的回话,竟不敢直起身子,眼角瞥见地上的帕子,便顺势捡了起来,举在手里。
“呵呵!”李姝绛此时也已经过了尴尬,便大方的接过帕子,握在手里,“小王爷你这通解释倒叫我无从怪起,快快起来,我哪里受得起你这一拜。”
溥礼这才直起身子,看着李姝绛的笑颜,自己也笑了。
会心一笑。
“这么晚了,为何还没休息?”溥礼问道。
“赶了一天的路,在车子上已经昏昏沉沉了一天了,这会儿倒来了精神,觉得这景色也别有滋味。王爷这一日也公务繁忙?怎也还未休息?”
“我这不刚从皇兄那里出来,远远见你往外走,便想着跟你说几句话,没想到你走路都如此专注,竟未发现有人跟着你?”
“这草地松软,确实听不见脚步声,王爷定是还未用膳,我们快些回去,让怀安给你准备些宵夜。”
“本不觉得饿,你这一说,倒真的觉得饿了。”没想到她如此心细如发。
李姝绛跟着溥礼往回走。
“明日便到了猎场了,我大清本就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这下好男儿更可以大展身手,这次跟往年不一样,又出了新乐子了,想来又要激烈角逐。姝绛你是第一次参加秋猎,到时候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多谢王爷关心,我自然是随侍在母亲左右。”
“如此甚好。明日你有想猎的什么东西吗?我来猎给你。兔子,雉鸡,麋鹿?草原上有很多。”
“我尚未想到,多谢王爷,王爷兵马娴熟,我祝王爷满载而归。”
“既然姝绛你这么说,我定然拼尽全力。”溥礼此时也是志气满满,说出口的话虽谦虚,可是李姝绛知道他,定然是胸有成竹。
“王爷,就此别过了,早些休息,这诸多事务还劳您挂心呢。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多谢王爷相送。”
“姝绛,你也早些休息,做个好梦,你不要老是一口一个王爷的叫我,你唤我溥礼即可。”
“如此怕对王爷不敬。”李姝绛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些不识抬举,可是又怎能在知晓他的心意的情况下对他有所逾矩,这样无异于接受他的心意,自己绝无此意,可是又不能叫他失了面子。
“姝绛,我将你视作我的妹妹,自然对你亲近,你莫要避我如蛇蝎,叫我溥礼即可。”溥礼知道现下她对自己无意,可是自己愿意等,也愿意去追求,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好的东西,总要付出自己的努力与真心才能得到,这也是种乐趣,哦,这些话好像还是野泽浩二说的,真是,自己现在倒觉得又几分道理。溥礼想到他的这位朋友,摇了摇头,现在自己只能以退为进了。
话已至此,李姝绛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若说的太明白,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有些自视甚高了,当下便点了点头。
“溥礼,我回了。”不管他有意无意,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儿,不去给他回应总是对的,那便管住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