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街上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我又有了新的爱好——画画,想着多画些盛京的风土人情然后拿去给赤木看,缓解一下略显尴尬的兄妹关系。管家公公看我画的勤,又画的惨不忍睹所以帮我从宫里找了个画师。那个画师之前是专门给皇帝画秀女的,不过近些年世祖无心后宫,一心扑在炼丹制药上,所以他也闲荒了许久。
画师对我这种热爱画画有钱又有闲且身份尊贵的学生教的格外用心,掰开了揉碎了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灌进我脑袋,意外的是我也格外有天赋,稍加点拨多加练习画工便突飞猛进。管家公公给我裁了好多纸,让我可着劲画,然后把我画好的画装订成册。从白天到夜晚,睁眼提笔闭眼睡觉,慢慢把我脑海中的盛京复刻到纸上。禄凌依旧禁足中,平日里也不打照面。不过他好像知道了我在画画,托管家公公给我送来一筐颜料。我没有拒绝,画册嘛,要多些色彩才好。
是日,我画着画忘了时辰,等再一抬眼,不觉天都黑了,肚子饿的咕咕叫。我问管家公公有啥吃的没,他说这般时候旺记已经打烊了,要不将就一下叫厨子给我做点吃的。嗯,算了。我可以忍,睡一觉就天亮了。
他往我房间加了炭火盆,说冬夜天寒,让我注意保暖。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叫住他,问到,凌王房内的炭火盆加了吗?他愣了愣,说王爷今夜在阁楼烤肉,应该不会冷。
什么?我这暴脾气,责问他为啥不早跟我说,我饿的都眼冒金星了。他为难的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应答。算了,我自己去找他。出门时,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个寒颤。脸上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飘落,管家公公提着灯笼紧着赶过来。伸出手借着昏黄的灯光,才看清原来下雪了。他给我披了一件裘皮大氅,嘱咐我不要着凉。我从他手中接过灯笼,让他回去休息,不用管我。
一个人去往阁楼,那座阁楼当初还是大婚之日爬上去过。不觉我嫁过来都快半年了,从盛夏到寒冬,我跟禄凌的距离越来越远。虽然很气恼他,可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人作出让步吧。他不愿意,那就我来吧,谁让我喜欢他呢。
今夜的雪下的格外大,黑暗中我一个人打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寻那个我认为在世间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心上人。木质的阁楼踩上去有吱吱呀呀的声响,仿佛我心底的委屈,呜咽难鸣。
少顷我终于爬上了阁楼,还在打算要如何开场。却看到令我震惊的一幕,禄凌举着酒杯跟一尊牌位喝酒。我吓得不自觉丢掉了手中的灯笼,禄凌听到声音回过头。惊讶的愣住,问到我怎么来了。
我大着胆子向他靠近,厚着脸皮说,“我饿了,闻着肉香来的。”
他看了看烤炉,低头笑笑,“那正好,肉烤好了!”招呼我过去坐。
我开心的跑到他跟前,这一刻终于有了当初在北猷的感觉,没有隔阂。他收拾时候案几,给我腾出位置,我脱下披风,盘腿坐下。看到牌位又立马弹起来,原来供奉的是他生母。
他看我如此大的反应,马上安慰我,“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宫中忌讳私自祭拜,所以……”
我马上向他解释,我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终于见到亲婆婆了。马上跪下冲着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还继续念念有词,“婆婆,你真是世间最厉害的婆婆,生了禄凌这么好的儿子,你不在的日子,就放心的把他交给我吧!”
禄凌听到不自觉的笑出声,“交给你?”
我回过头突然认真的说,“禄凌,你知道吗?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遇见,这段时间是我不好,我想明白了,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未来的日子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对你好,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失去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些话,大概是看到这个牌位想到他凄苦的前半生,想到自己不明昼夜的守在床边盼着受伤的他醒过来,想到自己从阎王那里好不容易把他抢过来,想到自己远离家乡千里迢迢的追随着他……
再也抑制不住起身抱住禄凌吻上他的唇,人生苦短却又漫长,我爱的他就在身边,我又何必矜持。良久,时间仿佛静止一般,禄凌的嘴唇依旧冰凉。我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从他身上挪开整个身体瑟瑟发抖。禄凌双手按在我的肩头,注视着我的双眼,帮我擦去眼泪,心虚慌乱的转移话题,“不是说饿了吗?肉烤好了,快吃吧!”
我也笑笑,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吃肉。打扰了打扰了,哎,我到底还是沉不住气。雪夜,有酒有肉,如此这般,也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