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儿,把黑色的那件缎面衣服带上,对,就是那件。”她指示两个帮她打包行李的小师妹。“小央,多放几件内衣。”
“师姐,我也想去北方玩,你带上我好不好?”伊儿撒娇道
她的发型是照着盘泥的样式剪的——长度只到后脑勺的短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很崇拜盘泥。她的头发很细,软塌塌地贴在圆圆的小脑袋上,不像盘泥的秀发根根柔顺强健、飘逸。
她也没有盘泥箍在头上的带有七星圣甲虫形状金色装饰品的漂亮发箍,于是她用一条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以同样的方式把头发箍住,这在大一点的女孩来说有些不伦不类的打扮,于她倒显得有几分娇憨可爱。
“伊儿,无论你问多少遍,答案都是不行。”她觉得我们是去北方玩吗?小孩子的无知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昨天的长老大会最终确定,由师父和“学蜂”叶志成加上自己带队前往北方,向大铭帝国求和并请求援助,由大祭司亲自出马,带人前往被一层恐怖的神秘色彩笼罩的馒头山调查。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大铭帝国和黑令是世仇,双方冲突不断,从来就没真正和平相处过。大铭帝国将唯一的异姓王镇南王封在山阳城,镇守南大门。而黑令则将七星兵团的总部设在神秀谷,并且派三巨头之一的大长老常驻在那里,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如今的大铭帝国虽然不如以往强大,黑令却更是不堪,由于连连灾荒而积弱。在这种情况下,想谈和已然不容易,而要想北方人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恐怕比让笼罩神临城的死气余烬消散更难。
也许大祭司和师父已经做好有所牺牲的觉悟了,只是不知道,那牺牲会是什么。可以预料的是,那牺牲一定超出她的想象。
伊儿失望地嘟着小嘴说:“伊儿舍不得师姐走,伊儿不想和师姐分开。”
“傻丫头,师姐很快就会回来的。”但愿真的那样就好了,她从没走出过黑令,不是因为她不能,而是因为她不想,她全心全意地爱恋着这片土地。
她揉了揉伊儿细腻的头发,将她原本就有些乱的头发整得如同鸡窝,她本意是想给伊儿的头发揉顺,哈!事与愿违。
“师姐不在的时候,伊儿和小央要乖乖听师姐师叔们的话,好好修行学习哦。等我回来,谁的功力进步大,就把最好的礼物送给谁!”
“师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小央飞扑过来抱住她的腰,小央比伊儿还小一岁,却要懂事的多。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更像自己,敏锐,坚强,克制。
“放心吧!师姐可是很强的。而且是师父亲自带队呢,一路上就算有点山贼猛兽也不在话下。”盘泥拍了拍小央的后背。这孩子将脸埋在自己衣服里,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脆弱,和小时候的自己多像啊。伊儿则瞪着大眼睛迷惑地看着小央,不明白一向坚强的她为何会这样。
她们是她所热爱的黑令人民的缩影,为了她们,为了黑令,无论如何,这次出使北方一定要成功。她想,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门被推开了,空谷神女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蓝色的宽松道袍,让她瘦小的身躯稍显丰满了些。
“小央、伊儿,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情和你们师姐交代。”师父和蔼地说,她的神态看起来很慈祥。
两个小家伙看了看盘泥,她朝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她们消失在门外。
“师父,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出发的时辰定了吗?”盘泥问,她本也没多少东西要带。
空谷神女脸上的慈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盘泥惯见的忧虑之色,她走过房间,来到床边,看着盘泥装行李的两个竹箱子。箱子打开着,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盘泥,把你最好的衣物和首饰都带上,化妆品也带上吧。”
师父的声音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忧郁了,也许从来就是如此。盘泥已经记不清,师父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
“师父,这些就是我最好的衣物了。”盘泥犹豫了一会,“徒儿没有化妆品,也不会化妆。”
师父干嘛要这样吩咐?出使他国穿好一点的衣物她可以理解,但作为使者,似乎没有化妆的必要呀。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化妆过,根本不明白化妆的意义。
她当然也不知道化妆术的厉害,足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她天生丽质,所以从没想过要靠化妆来装饰自己。
“那就从今天开始学吧,我会派人指导你。洛京是大陆第一城,没有好的衣服和化妆品不要紧,我们到了洛京再买也行。”空谷神女看了她一眼,“这些虚伪的北人对于衣着打扮十分讲究,洛京城里的高档化妆品和服装店铺甚至比马罗城的妓院还多。诶,想不到,我们会有向他们求助的一天。”
马罗城是西边佑罗毗恩沙漠里的第一大城,传说在那座红砂之城,闭着眼睛走不出几步路,就能撞到一家妓院。那里女性地位十分之高,以至于市民养成了重女轻男的观念,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女多男少的畸形社会。加上战争等因素,男性在那里几乎变成了稀有品。
佑罗毗恩诸城邦和黑令虽然是邻居,却由于地理和文化原因而疏于往来,他们中间隔着人迹难至的鬼哭沼泽和飞鸟难渡的无边沙漠。
但马罗城的妓院之多天下闻名,几乎无人不知,连盘泥也有所耳闻。
一千年前的某段时间,当时的大祭司和神女打通了两地之间的地理阻隔,两地曾有过一段短暂却辉煌的文化交流和贸易往来,据说女神宫里那些漂亮的猫眼宝石就是那段时间从佑罗毗恩诸城邦贸易而来。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地的联系又中断了。
“师父,徒儿想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修炼蛊术上,学化妆又是为何?”师父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按说师父的话她是没权力质疑的。不过她实在很好奇,而师父又一贯宠溺她。
“哎,按说,我的好徒儿是黑令之花,容貌连天上的星月都要黯然失色,没必要涂脂抹粉。”空谷爱怜地摸了摸盘泥的秀发,就如同她之前抚弄伊儿的头发一般。“可北人喜爱化妆,他们认为再美的人也该化妆,甚至认为不化妆的人是邋遢、懒惰和没教养的人。”
“既然我们有求于他们,还是入乡随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