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轻孰重朱永炆把杨丽红妥善安排后,天已经亮了,他推开窗扇,窗外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一眼望见河川的冰面,在刚露头的太阳照射下很美,他在想,等太阳升起,河里的冰应该就完全融化了,但他心里的坚冰可能永远也融化不了——他的四皇叔——他不愿再把他当做敌人的燕王,都干了些什么事!他的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周桐在牢房里那句话:“张忠发不止一次炫耀,他和燕王亲厚”。四皇叔为了和他亲厚的张忠发不惜借刀杀人,除掉本无过错的金正霖和洪涛,又指派朱能来衢州暗中帮助张忠发。。。他抬头看天空有一片乌云遮挡了太阳的光辉,无声的笑了:太阳的光芒岂能遮的住!乌云终会散去!账本虽然到手,但衢州的贪官绝对不仅仅是李检之账本上那几个,他想让张忠发把所有的后招都使出来,让更多的贪官浮出水面!然后再实施抓捕,一举拿下!
这时,刘四来报:
“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朱永炆来到外间,两密探施礼:
“属下见过太孙殿下!”
“起来吧,你们可打探到张忠发有什么行动?”
“禀太孙,昨天张忠发和一个年轻人去见了小诸葛赵知县,他们三更后才离开赵府。”
“和一个年轻人?什么样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长相英俊,个头很高。。。”
密探话说一半,朱永炆心里已然明白,这个年轻人就是朱能,可他们去找赵知县做什么呢?值得张忠发屈尊去找他,赵知县到底怎样的一个人物?
其中一个密探见朱永炆半晌无语,道:
“赵知县外号小诸葛,鬼点子很多,他们会不会在密谋什么吧?要不要把赵知县先控制起来?”
朱永炆摆手道:“不必,暂不要惊动他们!你们再探!”
“遵命!属下告退!”
俩探子离开,朱永炆对刘四道:
“随我走一趟大牢,再见一下周桐。”
“我去安排一下歩撵,您稍等。”
刘四刚转身,朱永炆喊道:
“回来!你长没长脑子?周桐又换地方了,歩撵要走到什么时候?我们骑马去!”
刘四扮个鬼脸,怪腔怪调道:
“哎呀呀,那个七品芝麻官又挪地了,奴才竟然忘了。”
朱永炆敲一下他脑袋:
“不要嬉皮笑脸,你给我严肃一点,走了!”
刘四从马棚牵来两匹马,俩人上马,扬鞭催马,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城南大牢门口,朱永炆下马,守在门口的几个看守,赶忙前来见礼:
“拜见太孙殿下!”
“免礼,都起来吧!”
朱永炆进门,来到最后一排牢房的最中间牢门前,对狱卒道:“打开牢门!”
狱卒打开门,见周桐躺在一堆乱草中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他睁眼瞧见朱永炆,一骨碌爬起来,伏地叩头:
“罪臣拜见太孙殿下!”
朱永炆看着周桐气色不错,道:
“看来你在这呆着不错,起来吧!给你挪地方是为你安全考虑,你可明白?”
周桐仍伏地不起道:
“罪臣很明白,您在保护我,张忠发他可能做梦都想杀了我,太孙殿下对罪臣的大恩,罪臣没齿难忘!”
朱永炆伸手扶起他:
“本太孙今天来向你了解一个人,你务必据实回答。”
“太孙殿下,请您放心,罪臣一定知无不言!”
朱永炆向刘四使眼色,刘四出去守在外面后,朱永炆道:
“赵知县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叫他小诸葛?”
周桐直言道:
“赵知县和罪臣一向很好,他为人谨慎,头脑灵活,智谋超群,在衢州比较出名,但他子嗣凋零,四十岁上才得一子,视如掌中宝。”
周桐说到这里,抠着脑袋想了一下,接着道:
“对了,他还有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特别是善于模仿别人笔墨这一点,简直就是天才!他只要看一眼你的字迹马上就能模仿出来,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开玩笑,我先写一首李白的诗,让他看一眼模仿出来,如果我能找到自己的字,他给我五十两银子,如果找不出来,我赔给他五十两银子,姜知县在两张纸上分别做了标记,我写出李白的诗后,他看了一眼,马上就模仿我的运笔写出来,结果,您猜怎么着?”
朱永炆笑着:
“怎么着?肯定你赔了五十两银子呗!”
周桐哈哈大笑:
“您猜对了,我赔了五十两银子。”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罪臣恭送太孙殿下!”
朱永炆走出牢房,大脑中跳出三个问号:
“小诸葛善于模仿别人的笔迹?模仿谁的笔迹?模仿什么?”
他突然灵光一闪,全然明白了。。。
朱永炆回到官署,走进大门,见朱能正在院子里逗弄鹦鹉,朱永炆笑道:
“少将军好几天不见人影,忙些什么呢?可有好消息?”
朱能嘿嘿笑道:
“太孙殿下,确切的说咱俩只有两天半没照面,怎么是好几天?您这么恋我,我又不是姑娘?
“你若是姑娘,早被人抢跑了,那有我的份?”
刘四在一旁啧啧道:
“两个大男人都在胡说些什么,也不害臊?”
朱永炆追着刘四打:
“就你能。。。我让你能。。。”
朱能看此时的朱永炆真像是一个孩子,可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孩子,城府深的可怕,做起事来,让你捉摸不透。。。朱永炆追着刘四闹了一会过来拍着朱能的肩膀:
“少将军,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几天我一无所获,什么好消息坏消息都没消息,不知怎么向您交差呢?”
“向我交差?不会吧?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殿下的故事一定要听!不但要听,而且要把耳朵洗干净了听!”
“走,进屋边喝茶边给你讲。”
朱能跟随朱永炆进屋,刘四备好茶,放在他们面前,朱永炆端起茶盅道:
“少将军,请!”
朱能茶盅在手:
“殿下,请!”
朱永炆茶盅碰唇后,放下茶盅道:
“从前,有个郎中去看一个病人,通过望,闻,问,切,他诊断出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但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还在拼命的坚持给病人用药,他希望奇迹出现,但是,病人的病,世上根本无药可救,明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你说是不是这个郎中也病的不轻?”
朱能听完这个故事,没做正面回答,他双手捂着肚子道:
“不好意思,我上趟茅房。。。”
朱永炆笑着点头:
“少将军,你请便!”
朱能出门,跃上快马就向城外跑,跑了几里路,后面一路人马追上来:
“少将军,您请留步!”
朱能勒马站住:
“是朱永炆派你们来的?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想杀我,请动手吧!”
一人上前递给朱能一封信道:
“少将军多虑了,我们是来送信的,这是太孙殿下写给燕王的信,请您带回去!”
朱能接过信,继续赶路,餐风露宿奔跑几天,回到北平时,已近黄昏,朱能望见燕王亲自来城门口迎他,他滚下马跪地施礼:
“殿下,您亲自来迎接属下,属下万分感激,可您交给属下的差事,属下没能完成,有愧您的托付,属下愿意领罪受罚!”
燕王扶起朱能:
“领什么罪?受什么罚?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你已经尽力了,本王也尽力了,怪只怪他张忠发自己把自己送上断头台,这是他咎由自取!这些日子,你很辛苦,赶紧回府,本王为你接风洗尘!”
朱能递给燕王一封信道:
“这是朱永炆让属下带给您的。”
燕王接过信,扔在地上:
“不看!一封白皮信有什么好看的!”
朱能懵了:
“我跑了几里路,他派来的人追上我,要我带给您的,怎么会是白皮信呢?”
燕王笑道:
“不信,你捡起来,打开看,绝对是一个字没写的一张白纸。”
朱能将信将疑,捡起信,打开一看,果真是一个字没写的白纸。朱能喃喃道:
“朱永炆让我大老远带给您一封白皮信,他这是什么意思?”
燕王仰天大笑:
“他的意思就是对本王无话可说,要本王好自为之,在金正霖和洪涛两人撞柱而亡后,他就明白了本王在利用他。。。这小子行啊!本王小瞧他了!他比本王想象中的聪明!”
燕王和朱能边走边聊,燕王接着道:“你知道衢州大案发生后,父皇为什么突然降旨要我去打仗吗?因为父皇猜想衢州大案肯定和张忠发脱不了干系,他知道张忠发和我从小就很要好,怕我为了他做过分的事,把自己搭进去,父皇不想让我牵连其中,才故意调开我的,那些匪徒我半天时间就解决了。”
朱能连连点头:
“属下明白了,皇上他是在保护您!”
燕王点点头又摇摇头:
“与其说父皇在保护我,倒不如说父皇不想让我挡他爱孙的道,我这位父皇心机太重,也许是他发现我对他爱孙不会再动杀心时,他也对我动了护犊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