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述国瓦河镇

　　阿木的稳步提升很让宇文拓高兴，他从去年秋天开始算是过上了优哉游哉的生活，猎物用不着自己去打，想吃什么只要交代下阿木就行，而且屋里的卫生不用自己打扫，就连衣服也不用自己动手去洗。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阿木让宇文拓更加省心，他再也不用偷偷跟在阿木后面保护，只是偶尔去看看那小子的进展如何……

　　到去年十二月初的时候，宇文拓照例离开了瓦康村，不过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停阿木的狩猎活动，只是告诉阿木打到的猎物不用再往自己这送了，天气冷了就适可而止，不要再去蹲守，否则无异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阿木照例没有多问，但思考再三后还是将自己想学算账的事说了出来。

　　宇文拓这才惊讶地发现阿木竟然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其实这也不奇怪，他太姥姥不识字，他母亲不教他，而他又不愿意和村里小孩一起去学，自然也就没多少文化知识了。

　　阿木将宇文拓的震惊当成了迟疑，接着便保证自己会在狩猎之余好好学，不会少打猎物，而且不耽误帮宇文拓收拾屋子、洗衣服。

　　宇文拓听后疼爱地摸了摸阿木的头，他对这个捡来的徒弟倒是越来越满意，憨厚孤僻很对自己的胃口，在勤奋努力方面更是超乎自己的想象。

　　所以宇文拓当即表示，等他回来就教阿木算账，识字，还有其他一些常识。阿木自然就高兴地蹦了起来。

　　于是，在这四五个月之间，阿木打猎之余就认真学习，由于本身就具备一定的基础，再加上他那种坚韧的性格以及过人的耐心，字词量很快突破了一千，听说读写各方面都有了不错的进步，基本的加减乘除已经熟练掌握，对于货币、重量间的一些单位换算和其他常识也都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

　　宇文拓觉得差不多了，便赶在天气炎热、暴雨频发之前，带着阿木到城里来试着卖卖，不曾想刚进城没几步，阿木就愣在了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这是怎么了？”宇文拓皱着眉头，忍不住地问道。

　　“师，师傅，太姥姥腿脚不好，走不了远路，我已经有两，三，对有三年没进过城了，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啊！”阿木的声音有些震颤，显得很是激动。

　　“还真是个‘井底之蛙’，要是现在带你去西野城，还不惊掉下巴，再带你进王宫转一圈，那你岂不是连路都不会走了？”宇文拓听后脸色稍霁，虽然语带揶揄，但还是有意放慢了脚步。

　　阿木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宇文拓后面，就如同第一次出来见世面的乡下孩子一样，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一路上阿木东看看、西看看，看着豪华的气象，看着过往的人流，看着马车，看着乞丐，看着村里没有的市场、建筑和神殿，看着雄伟的城墙和宽敞的大道，看着密密麻麻的商店和住宅。

　　不知道转过了几条街巷，不知道绕过了几个街角，宇文拓终于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正在巷中摆摊的商贩都将目光向着他们师徒看来，大猎人带着小猎人的组合，说常见也不算太常见。

　　宇文拓没有理会周遭的目光，而是对着还在左顾右盼的阿木道：“你肚子饿不饿？”

　　“啊……我不饿，今天早饭吃的晚。”阿木回道。

　　“那好，你先在这卖吧，我去吃个饭了过来。”宇文拓说着就准备离开。

　　“哦……我……可……”阿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问题吗？”宇文拓听后转回身来问道。

　　“师傅，我没卖过……不知道该怎么卖啊！”阿木有些为难。

　　“这旁边不都是人吗？你看他们怎么卖，你怎么卖不就得了？东西都在你手上，换成钱难道不会吗？”宇文拓抬眼扫了扫左右，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用类似于父亲捉弄儿子的腔调说道。

　　“哦……”阿木听后只得木讷地应了一声，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商贩来。

　　“对了，你太姥姥给了你多少零钱？”宇文拓见状多问了一句。

　　“有八十银币，还有四十铜币，有零有整。”阿木说道。

　　“嗯，足够了……”宇文拓点了点头，“东西该卖多少钱我可都告诉你了，你记住了吗？”

　　阿木对此早已烂熟于心，想了想后说道：“三张麂皮，每张不少于四十银币；六张鹿皮，每张不少于二十银币；两只兔子，十银币一只；还有三条野猪腿，一条前腿八十银币，两条后腿各六十银币。”

　　“嗯，记性还不错，那你就在这好好卖吧，别乱跑，我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记住我说的话，价可以适当开高一点，不超过一半都没事，但低于这个钱数一定不要卖。再怎么说，你也要对得起你所下的功夫和这些东西本身的价值。而且，也不能随便坏了行情……”宇文拓最后嘱咐道。

　　“我知道了，师傅。”阿木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走了。”宇文拓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当宇文拓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阿木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看了看自己左手提着的两只不时蹦哒一下的灰毛野兔，又看了看右手提着的一条野猪前腿，以及挂在身前的两条野猪后腿，还有披在双肩上的麂皮和鹿皮，感觉有些重，有些热，有些累，有些饿，还有些渴……

　　自从阿木说想学算账，宇文拓就知道他是想拿猎物去卖钱，所以便让他学着剥皮、切割、清理、腌制，最近几个月也就攒下了这几张完整的皮，还有十来张不是破损太大，就是被他练手给毁了。

　　至于肉类嘛，除了供阿木自己家和宇文拓食用外，其余的奶奶都拿去送给了开春时帮自己耕地的邻居们。

　　在宇文拓、武老太的讲述和自己的不断琢磨中，阿木逐渐明白了小动物最好拿活的去卖；明白了与其扛着半个麂子去卖，还不如剥好皮再加两条腿值钱；明白了夏天多卖皮少卖肉，而冬天多卖肉少卖皮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