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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将星

扶青云 元气番茄喵 4721 2024-11-12 19:39

  萧飒吃了记窝心脚,一屁股栽到地上,屈肘支着身子,刚想起来,封兰桡横跨在他身上,拽紧了衣领,“你为什么要触犯禁令?”

  禁令?萧飒一直跟着袁啸天做事,袁啸天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怎么可能会犯禁?

  “我,我没有……”

  袁啸天站起,“三娘,你这是做什么?萧飒是我的手下,你有什么,就跟我说。”

  封兰桡握紧的拳头悬在半空,“袁大哥,我素来敬仰你,但萧飒纵容手下抢掠妇女,甚至还割了人家的舌头。

  这次是被发现了,那别的没发现的呢?建议袁大哥还是赶紧彻查云台院,看有没有藏污纳垢吧。”

  “萧飒。”

  袁啸天冷如寒冰,“是否属实?”

  “我没有,没有啊……”

  萧飒委屈得只敢小声辩解,“可以找兄弟们来对质,钱粮我没多拿过一分。”

  苏朝歌只一看唐易瑶的表情,又想起前来通报程瑾玉会面的便是此人。

  她是程瑾玉的人?那么这样做,不就是为了引起袁啸天和封兰桡的罅隙?

  这局太拙劣,封兰桡不可能不明白。

  但巧就巧在,能利用封兰桡心中的疑虑,在封兰桡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难道云台院那么多人就没人这么做吗?

  封兰桡是女子,自小肯定见过不少女子被劫掠的场景,理所当然会怀疑霍家寨的男人都是惯犯,萧飒也不例外。

  所以,她肯定急迫想脱离霍家寨。

  苏朝歌捏了把汗,凭空向侯四娘磕了几个响头。

  “所以,证人呢?”

  袁啸天也不是想偏袒,他就是觉得萧飒不会这么做。

  唐易瑶扶着女人上前来,苏朝歌像丢了魂。

  苏朝歌一生下来的时候,家族的耆老对她是长吁短叹,可以说整个宗族高兴的只有父亲苏元礼。

  苏元礼给孩子取名“朝歌”,因为这孩子遗传了母亲的绿眼睛,瞳孔看起来有些湛青。

  可这瞳色在苏氏宗族看来就是野种啊,族长没法子,只能任由苏元礼胡来,又自作主张要给苏元礼娶妻。

  他们为了弥补也是豁出去了,要给苏元礼一个偏房找清河崔氏的女子,同长房一样的待遇。

  苏元礼拒辞不受,趁着外调跑去了恒州,和自己的妻女过小日子。

  良贱不通婚,苏朝歌的娘名义上只能是妾,在乡里的非议中,和苏元礼相守了十一年。

  她和记忆中的娘太像了。

  许澜夜觉察到苏朝歌的异样,看来是思故人了。

  胡人部族众多,绿眸子也是罕见,这女人年纪和眸色、发质竟然都能对上。

  要不是苏朝歌亲眼目睹母亲下葬,这时候她估计能喊一声娘。

  而且那女人,明显不认识她。

  “这就是证人,姑娘,是他抢劫你们的吗?”

  封兰桡指着坐在地上的萧飒。

  女人摇了摇头。

  鸦雀无声。

  封兰桡瞅了瞅做贼心虚的唐易瑶,只好深吸口气,承认了这次的错误。

  “袁大哥,我希望云台院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许这次是误会,但是……”

  封兰桡拉长了尾音,她是个女流之辈,却在男人汇聚的云台院里不落下风。

  “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

  封兰桡收了手,朝萧飒道歉,“对不住。”

  萧飒倒是更佩服她了,“三当家嫉恶如仇,萧某受过。”

  同时,这袭红衣在他的心上划出了一道红痕,他却只能默默望着她,念着她的一字一句,哪怕她心里从来就没有他。

  萧飒怎么会生她的气呢。

  “好了好了,既然误会都说开了,三娘也坐下吧。”

  袁啸天命人设座。

  “不了,我吃过了,这会儿该练枪法。”

  封兰桡抱拳,“小唐,带她走吧。”

  出了含章院,封兰桡作势想打唐易瑶,“你害我丢好大的人。”

  女人这会儿又跪在地上,扯着封兰桡的衣角。

  她受了唐易瑶的恩惠,自是见不得恩人受此击打。

  封兰桡怎么可能是真打?

  “小唐,我知道你一直在给程瑾玉送信,别的我都无所谓,但你不应该拿这件事开玩笑!我和袁大哥本是师兄妹,这次还是小误会,那要是下次呢?”

  唐易瑶不动声色,她习惯了封兰桡咄咄逼人,相比之下还是程瑾玉好相处。

  含章院都是男人,她只能来积雪院。

  “哎呀,我知道了,不过这云台院男人这么多,又不是每个都像袁二当家……”

  “那也得就事论事。”

  封兰桡没有反驳,意味着默认。

  她总觉得,只要禁令一松,所有霍家寨的男人都会变成潜在的罪犯。

  还好苏朝歌来了,要是能和女英阁牵线搭桥,她说什么也得离开霍家寨。

  把未来寄托在程瑾玉身上,不现实。

  这时,苏朝歌追了上来,“三当家,可否允许我和这位妇人说会儿话?”

  傍晚,积雪院里的灯都亮了起来。

  苏朝歌住在一处空置的堂屋,她安置好那位妇人后,深呼了口气,用衣襟把泪痕擦干了。

  她虽敏感却极少痛哭,大理寺下狱都没哭过。

  太像了,哪怕她反复问过,得到的结果都是矢口否认,那妇人名为嘉娘,确实不认得母亲。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她背出了《绿衣》一章,这本来是夫君思念亡妻的。

  但她的爷娘,却是阿爷先离世。

  阿爷喜欢阿娘穿绿色衣裙,去世后的丧仪上,阿娘就背了这首诗。

  她是胡儿,她的家在哪儿?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配入苏氏大门,连带着女儿苏朝歌也掉档次,阿娘迷惑苏元礼,简直罪过!

  这只是因为苏元礼没混出个名堂,仕途正顺的时候,水土不服大病离世。

  现在中书省的柳令公,其亡妻是江陵歌伎,死后不复娶,被人目为情深。

  从来没有配不配,只有愿不愿、值不值。

  所以阿娘无奈的改嫁之举,在旁人眼里就是苏元礼不值。

  苏朝歌也只能抛弃阿娘,归在苏氏门下。

  苏朝歌临窗远望,房顶的屋脊处,许澜夜正曲肱而枕。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可是今夜没有月亮啊。

  一过正午,傍晚就开始变阴了。

  许澜夜虽然不算大儒,但至少诗三百还是会背的,“你刚刚背了《绿衣》?是想念谁呢。”

  “我在想阿娘,她走得匆忙,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刚刚那位妇人,和我阿娘很像很像,我想,之后离开,我就照顾她好了。”

  “你还真是个好人,爱屋及乌呢。”

  “人总是想弥补遗憾吧。”

  想到刚刚的诗歌,苏朝歌反问,“《月出》……许帅是暗恋哪个佳人么?”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找不到这个佳人啊,却还得装作有这个佳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朝歌轻笑,和许澜夜说话,莫名能放宽心。

  这人不羁得很,没人能管束,说起来和自己心底里的性格竟是一般无二。

  “你笑了。”

  许澜夜追着说道,“明天别哭了,我不会安慰人。”

  “……怎么说起来好像我一直哭似的。”

  “你没有吗?”

  许澜夜回想着,他见苏朝歌次数不多,两次,每次都撞上了对方情绪起伏抹眼泪。

  苏朝歌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她没怎么哭过,每次哭都能撞上许澜夜。

  这该死的缘分。

  “好了,不说我了。”

  苏朝歌不喜欢剖白心迹,“含章院的消息,霍六叔霍彪死了,死因是抢劫负责押运朝廷税绢的富商邹标以及劫掠妇女,被程瑾玉清理门户了。”

  “怎么和朝廷搭上关系了?”

  “邹家是营州的富户,朝廷的贡品一般是由差役来的,但是嘛,有时候差役功夫不到位,不如富户家现成的商队。

  于是邹标就在州府挂了牌,充作色役,商人好拿捏,一旦出现不对,还能宰了商户给州府赚一笔。”

  营州是骆明河坐镇的地方,儿子和爹真像。

  “那邹标这下死了,营州不得讨个说法?”

  “除此之外……”

  苏朝歌握紧双拳,眉间紧蹙,“邹标被抢走的可是交给朝廷的绢啊……”

  霍家寨摊上事儿了。

  “如果是赵崇约,肯定是派信使说和两边各打二十大板,最后上报兵部就是幽州出兵剿匪大胜,可那是骆明河。”

  营州都督,骆明河。

  大周目前还在建功立业的开疆拓土阶段,重武轻文也在情理之中。

  武官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拼命搏功名,文官动动嘴皮子,凭什么?甚至跟户部要军饷也是磕磕绊绊。

  骆明河毫无疑问就是这种人。

  天骁军起自幽州,却因剽悍作风,被派去移镇营州。

  营州是对战渤海和漠北的前线,往南是从漠北归降安置在辽东的辽东公慕容欢,每个都是一点就着的火药。

  骆明河正值壮年,骆九川有意栽培长子,要他从探听军情的游弈使做起,不偏不私,骆明河硬是靠自己的能力接下天骁军的担子。

  惹了这么一个人……

  许澜夜想着对策,“骆明河肯定会动手,他的最佳对策,是移书一封给李齐光,因为李齐光都督幽、蓟、平三州的军事,让李齐光打扫屋子收紧尾巴。”

  “我猜不会。”

  苏朝歌说罢这句,许澜夜竟然高兴?因为李齐光不来,剿匪的头功就是他们俩。

  李齐光一来,会很贪心的。

  “为什么?”

  “其一,骆明河现今的爵位只是侯,他的人脉,也只有阿爷骆九川和中书令柳念之一个父子,一个翁婿。

  他比不过李齐光,李齐光是一等王爵,二字亲王,在京师,与太后为表姐弟,是皇帝的亲叔叔。

  换句话说,他使唤不了李齐光。”

  苏朝歌觉得奇怪,跟着许澜夜说起话来,竟然点名道姓了。

  “其二,骆明河抽不出身,往北是漠北和渤海,往南是辽东公,往西是李齐光,你觉得他最防的是谁?”

  “李齐光?”

  许澜夜答。

  “对,他最防的,不是外患,而是内忧,幽州事幽州人知,先问询赵崇约的意见,再决定出兵与否。

  若是幽州自己的兵力已经足够镇压,他就不用多此一举,若是不够……”

  许澜夜直起身子,看着窗牖下临风而立的苏朝歌。

  “那他这个刺史也别做了。”

  苏朝歌苦笑着说。

  “这样的局面对我们有好处吧?营州一催,赵崇约估计得派幽州营。

  但是幽州营的精锐,守城战死了一批,天骁军移镇的时候走了一批,边骑营分了一批,现在打起来真不好说。”

  幽州营就像一道被人分食剩下的鱼,只剩下了鱼骨和没什么人爱吃的鱼头。

  兵卒的成长非一朝一夕,元气大伤后的这几年,新生的力量还未成长起来。

  但在苏朝歌看来,霍家寨上的很多人,都可以成为这个力量。

  因为苏朝歌一直信奉一句话: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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