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即将到来的夏天
约定好的时间是星期六的早上十点,秉承着不让女士久等的原则,春人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约定的场所(实际上是因为太过兴奋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而等待的两名女士却迟迟没有出现。
终于在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动到了十点零三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春人看到一个曼妙的人影向自己跑近。
不过......虽然是在努力的奔跑,速度却跟普通人快走没什么区别。
“嗯,一定是舞园没错。”
春人笃定道。
“哈啊....哈....哈”
跑到春人的跟前,舞园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口的喘息着,,瘦小的身躯缩在了一起,看起来还没出发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还真是小个。’
春人在心里有些不礼貌的感慨道,比起春人和紫姬川,舞园在小学后几乎没有长高,明明已经初二了,但说她是小学生的话,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没事吧?”
将从便利店买来的冰水递给舞园,春人问道。
“嗯,没事,只是,太久没出门,有些累,罢了。”
她边喘气,边回答道,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没问题。
在略显吃力的拧开了瓶盖后,舞园小口小口的饮下,补充身体流失的水分,一副活过来的表情,看到此景,春人不合时宜的联想到了,投喂小白(猫咪)时的场景。
找了一个较为阴凉的地方,让舞园坐下休息,春人又去便利店再买了一瓶冰水和一包湿巾。
舞园将春人刚买来的冰水,贴在自己的脸上,缓解暑气,而湿巾则是用来擦拭身体,毕竟等会还要出去玩,全身黏答答的总归是不舒服。
值得一提的是,她今天穿着的衣服是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看来即使是舞园,在温度的影响下也不会选择穿厚重的衣服。可能是不常见的原因,这样的穿着有几分惹眼的新鲜感。
春人情不自禁的将视线看向她裙下露出,那牛奶般润滑的小腿,以及没有袖子遮挡的手臂。
嗯,这也只是因为新鲜感罢了(正直脸)。
‘不过,果然很白啊......’
一看就是没怎么接触过阳光的类型,在树木形成的树荫下,舞园坐在椅子上,少许的阳光穿过枝叶投射到她的皮肤上,形成一种温和的乳白色。
如果有艺术家在场的话,一定会想要临摹眼前的场景,春人心想。
要是愿意剪掉过长的刘海的话,她绝对是一位惊艳四座的美人。
“不、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啦......”
从暑气中缓过来的舞园,略带嗔怪的说道。
春人这才意识到从见面开始,自己好像就一直在盯着她,经她提醒后,才收起了视线。
不过她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是有点高兴?....看来被暑气影响的不只是舞园,自己可能也因过热的空气,产生了错觉。
因刚才的事,而有些尴尬的两人,却互有默契的将视线偏向了一侧,远处看来就像是吵架的情侣一样,有些好笑。
———‘紫姬川还没来吗?’
无言的沉默,春人看了一眼手机,希望她来缓和此刻的氛围,时间显示已经是十点十一分,作为发起人的她,却完全没有身影。
......说起来,昨天那封情书的主人会是谁呢。
从春人的下眼皮判断,他昨夜的睡眠并不是很好,其一,是因为跟小学生期待春游般的无聊理由,其二,则是因为昨天放学前,在自己鞋柜里找到的那封情书。
内容大抵跟普通的情书差不多,字里行间诉说着自己的情愫与恋心,若是在此开诚布公,就未免太过考验对当事人和春人的羞耻心了,暂且不言。
不过,要说那封信最大特点的话,便是信上并没有当事人的署名这件事。
这是一封匿名的情书,也因为这点,令这封信蒙上了一层迷雾与疑团。
春人至今仍未知道,昨天所看到的情书究竟是谁写的。
————“抱歉!我来晚了!”
时间显示在十点十七分,她紫姬川终于姗姗来迟的赶到了,春人本想用昨天的话取笑她,可待当看清她的打扮后,又顿时止住了话语。
今天的她穿着一套凉爽的夏季服装,藏青色的牛仔短裤,上身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衬衫,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秀丽的长发在微风下轻轻摇曳,雪白的肌肤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显白皙,脸上好像还画了一点点的淡妆,本就出众的姿色多了一分靓丽,看起来相当的吸引眼球。
而白花花的大腿处和手臂则更尤为。
这肯定也是由于新鲜感,春人为自己的视线辩解道。
紫姬川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坏笑着,用揶揄的眼神看向春人,似乎在说‘是不是大吃一惊了?’
确实是大吃一惊了。
在小学之后,就没一起出去玩过的春人,无论是从高度上....还是从身体的曲线上....见识到了她的成长,而即使在炎阳烦人的夏日,她的身影仍然是最耀眼的那个。
在树荫下,紫姬川接过湿巾和冰水,明明也是一路跑来,她的脸上却没怎么流汗,甚至感觉冰冰凉凉的。
而在休息完毕后,紫姬川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前方,情绪激昂,像个小学生般的宣告道,
“那么,差不多该出发了吧!”
春人哭笑不得,在旁的舞园因此而感到有些羞耻,移开了视线,颇有‘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的既视感。
一场有些胡来的三人约会开始了。
———不过,在那之前。
“呐,春人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走在车站前的路上,紫姬川不怀好意的问向春人。
春人听后,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大腿,啊呸,是看向她身上的衣服,不得不确实很合身,但是如果老实称赞她的话,肯定会被取笑,心里顿时升起了逆反心理,
“还、还行吧。”
春人侧着脸,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道。
“哼~应该有更合适的形容词吧?黑咲同学,这样可是不会得到女生倾心的哦?”
她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春人,仿佛不得到正确答案就不罢休般。
“......很适合你。”
春人支支吾吾的说道,就像是被猫玩弄的老鼠,可怜的春人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率先感到害羞的却不是春人,而是紫姬川自己,在听到春人的回答后,本来陶瓷般洁白的肌肤,染上粉色的红晕,明明是其本人提出的问题,结果反倒是作茧自缚。
“是、是吗?”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紫姬川小小的握紧了拳头,像是在庆祝,表情雀跃。
———而在一旁,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
三人决定先去看电影。
坐在电影院大厅里的凳子上,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对坐,在等待的人群中,两女一男的搭配相当的惹眼,尤其是三人都还是学生。不过先前经历过一次磨砺的春人,已经练出了一层厚脸皮,而紫姬川则是很习惯他人的视线,只有舞园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要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呢?”
经过一番挑选,最终的选项是二选一,一部是最近上映的战争片,虽然都没看过,不过根据网上的口碑说是不错,而另一部,则是爱情片,看上去就是老掉牙的剧情,要说吸睛点的话,海报上两名主演的颜值都很高。
“绘里,你想看哪一部呢?”(舞园绘里,绘里是其名)
紫姬川咨询意见道。
“要、要不然看这一部?”
明明是被询问方,却用着疑问的语气回答(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舞园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手机屏幕上的爱情片。
“春人呢?”
随后,紫姬川又问向春人。
完全没有恋爱经历的春人,只觉得在大荧幕上看别人谈情说爱、互相暧昧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自讨苦吃。
“战争片。”
相比之下,有着残酷描写的战争片,在灰色的废墟下熠熠生辉的人性的光辉,明显更有意思。
“......2对1呢。”
紫姬川遗憾的说道,对着春人吐了吐舌头。
少数服从多数,她和舞园都选择了爱情片。
‘明明爱情片既没有冲突与转折,比起宏伟叙事的战争片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儿女情长罢了。’
春人叹了口气,用刻板印象失礼而笼统的定义了爱情片。
———不过,当他在大荧幕上看到,男女主在公寓的上下楼梯处,伴随着大雨滂沱的背景,还是高中生的男主,站在楼梯口,含着泪水,带有不甘,也是愤怒的用着尖锐的话语,质问着站在面前,身为老师的女主。
这是一场为世人所不理解,指责、鄙视的师生恋。
先前相处的回忆,诉说过的话语,随着他的质问,历历在目的闪现到眼前,观众们的情绪也被调动到了极致。
但在女主舍身一跃的扑向男主后,一切的冲突都迎刃而解,仿佛是鼓起人生最大的勇气般,女主终于诉说出自己的心意,而场景也开始变换,雨后的太阳发出霞光,本是倾盆的大雨,也慢慢走向平息。
最后,以用一首无敌的片尾曲结束了这不算漫长的故事。
春人不得不承认,紫姬川事前买来的纸巾很有用。
电影落幕后,三人到附近的咖啡店,点了一些甜点和甜咖啡作为点缀,聊起了刚才的影片。
“最后一幕的画面,真的是太美了。”
紫姬川回味起最后的片段,握着双手,由衷的感叹道。
“....嗯,还行吧。”
春人也被完全的折服了,不过嘴上说的话,倒还是有些平淡,内心剩余的自尊心在隐隐作怪。
“明明眼睛都哭红了?”
紫姬川无情的指出道。
“啰嗦,只是昨天没睡好的原因罢了。”
说着一半是谎言的话,春人红着脸辩解道。
“哼哼~真是赚到了呢,多亏了绘里,我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爱情片,但没想到冲突与转折都设计的非常巧妙,男女主之间身份、情感上的冲突,还有关于梦想和现实之间的讨论。以及影片最后的转折,完美的调动起了观众的情绪,令人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紫姬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大力的称赞道,想法却跟春人出奇的相似。
而舞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也是夸奖道,“最后舍身一跃的场景很棒。”
“不过......我感觉有些奇怪。”舞园说道,似乎就是刚才在烦恼的问题,“为什么结局两人没有在一起呢?”
“诶?”
“诶?”
紫姬川和春人闻言都发出不小的惊讶声,在咖啡店里略显刺耳,反应过来的两人对店员示意歉意,后者表示并没有关系。
“怎、怎么了?难道不是吗?”
被两人注视的舞园,怯生生的问道。
“我想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吧......”
紫姬川看向春人。
春人回视道,“我想也是这样的。”
“可、可是,他们不是分开了吗?”舞园不解道,用着遗憾的语气,影片结束后悲伤的表情,看来就是因为这点。
结尾的彩蛋,是男主坐在两人相识的亭子里,读着女主寄来的信。
女主在远处仍然当着老师,而男主也制作出了梦想中的鞋子。
“......我想那是因为两人的梦想不同,虽然他们彼此喜欢着对方,但也要追求各自的梦想,等男主不再是‘孩子’了,我想两人会再次见面的。”春人给出自己的解读。
“我也觉得是这样。”
紫姬川赞同道。
而舞园则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彼此喜欢却不在一起呢?”
单纯而直率的问题,但是春人和紫姬川无法解答。每个人对爱情的看法都不一样,或许有人,会选择在诉说出自己的心意后,彼此相爱的在一起,而或许也有人,会如影片那样,在实现各自的梦想后,在自己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后,再次相见。
......
“真的,不理解呢。”
舞园低着头,在桌子下,轻声嘟囔道。
*
在咖啡店躲过正午的太阳,待春人他们出门,气温不再像上午般那样咄咄逼人,下午的空气甚至带着一丝凉意。
按照紫姬川的计划,下午他们决定到城市里的一处游乐园玩耍。
在孩童时期,他们三人也曾瞒着大人,带着各自攒下的压岁钱和一些省下来的生活费,偷偷去过那里。
虽然......最后因为计算失误,没有留下足够的电车费,险些面临不能回家的窘境,还是得到了一名路过的姐姐的帮助,才最终成功回家,现在想来都是有些可笑的往事。
至少这次不会没钱回家吧?
坐在行驶的电车上,紫姬川依靠着椅背,饶有趣味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坐在她身旁的舞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表情明显的明媚了起来。
‘或许此时,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当初的往事。’
春人心想。
到了目的地,买好三人份的门票。
在进去前,春人心里想着:自己已经过了会对游乐园感兴趣的年龄,或许不会再有所悲喜,但过去没到十分钟,春人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对春人过于了解的紫姬川,明白只要涉及到胜负,春人就会燃起斗志。用适当的话语激将,并在成功后,适当的美言几句,春人脸上虽没什么变化,但抬起了的头,已经不自觉的昂高了3-5个角度。
回过神来已是豪玩。
过山车(吓人)、旋转木马、鬼屋(很吓人)、与人偶合照、超级贵的鸡腿(心疼)、棉花糖(很甜)。
游乐园的项目差不多都游玩了一遍。
不过从中途开始,春人和舞园的体力就已经见底了,舞园看起来就是那种不怎么运动的类型,而春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紫姬川还意犹未尽的跑在前面,催促着两人,直到快结束,看起来都还是活力满满。
临近晚饭的时间,太阳已近黄昏,游乐园里的人变得零零散散,而春人他们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在到出口的路上,紫姬川用着无比怀念的语气,细数起今天发生的事,像是谈论起最近天气的邻居奶奶,显得有些唠叨,精疲力竭的两人,只是有一阵没一阵的点头答应。
“啊,你们要吃冰淇淋吗?”
忽的,紫姬川看到稍远处的冰淇淋店,眼神熠熠发光道,接着没等两人回应,擅自决定道,
“我去帮你们买两个回来。”
疲惫的春人无力反驳,只好跟舞园站在原地等她,想起包里还有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同样一脸疲样的舞园,后者愣了一下,接过后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看到近处有一张长椅,冰淇淋制造也需要时间,春人想跟舞园提议,坐在那休息一会。
“春人。”
被直呼其名的春人一愣,随后想到,是跑回来问自己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吗?毕竟走之前,忘记问两人了,春人为她熟悉的冒失而好笑,转过头,却并没有看到紫姬川的影子。
只有舞园站在阶梯上,背对着夕阳,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有些许既视感的场景,不过阶梯并不像电影中那般的漫长,只有短短的三节。
不过本来比矮自己一个头的舞园,还是因此站到了比自己更高的位置,而且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正好的挡住了春人的脸。
‘原来是舞圆叫自己名字吗?’
之前似乎也叫过自己的名字,春人看向舞园,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因为是仰视的角度,春人比平时更能看清楚她的脸,只见她神情意外的悲痛,令春人一时心悸,困惑于发生了什么事。
舞园抓紧了肩上的小提包,春人这才注意到,她似乎从见面开始就一直背着,看起来有些可爱,很适合她,但自己好像还没有夸奖过,想来她一定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
“我......”
杂乱无章的蝉鸣声和远处的笛鸣盖住了她微弱的声音。
“不好意思,刚才说了什么?”
她再次抓紧了小提包,这是有什么隐喻吗?春人不解,随后忽的想到,在游乐园里自己似乎给他们各买了一个小饰品,而舞园很珍惜的放进了包里。
“......我、喜”
她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可说出口的话语却像裂开般,只有支离破碎的片语传进春人耳中。
“什么?”
春人问道。
舞园红着脸,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她再次组织语言道。
“我喜、欢......不是这样的。”
最后她却犹自摇了摇头,打断了几乎要说完的话。
随后她作了几个深呼吸,仿佛下定了决心,撩开自己那过长的黑发,在刘海下,果然是一张可爱的脸蛋。
“喜欢你哦,春人君。”
她一口气的诉说出了自己的心意,用着温柔而释然的表情。
不知为何,春人感觉到了一丝妖艳,像是许久未绽放的花朵,忽的分泌出了迷人的花蜜,鲜明的对比感。
春人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什么,因为他在听完后,楞在了原地,内心百感交集。
———钝感、疑惑、迷茫。
唯有眼前,她在夕阳下的侧颜异常的美丽。
无声的氛围,突出了周围环境的声音,原本不起眼的蝉鸣声,不知怎的响彻了起来,作为今天旅程的片尾曲。
提醒着人们,夏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