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黎曼姿蹲坐在电视机面前的沙发上，小腹上的大袋薯片已经见空了。

　　“雪儿，这个剧里面的女人身材都很不错啊，这个男的每天早上醒来都美滋滋的呢，不过她没我身材好哦，你说是不是？”

　　黎曼姿说完，一直没等到香雪的回复，于是好奇的转过了小脑袋。

　　本来站客厅擦地板的香雪却消失不见了。

　　“咦，雪儿不是说要陪我把这集看完么？”

　　“咔嚓~”

　　黎曼姿又吃了一片薯片，脚踩在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朝着复式的二层探头探脑。

　　“雪儿，你嘛去了，女主说要使用撩汉子必杀技了，快过来学习啦~”

　　一个叱咤商海的女寡头，现在完全是一副龌龊，不知羞耻的死宅妹模样，想必任何一个知道黎曼姿身份的人都会目瞪口呆的。

　　卧室传来一阵“叮铃哐当”的声音，紧接着香恋语气略显虚弱的说道：“不去了，瘫床上睡会儿。”

　　怎么声音听起来那么虚弱？

　　她刚才在后面擦地板应该听到剧里的肉麻情话了……

　　黎曼姿愣了一下，然后俏脸绯红，一屁股坐回了沙发，小脸通红低声道：

　　“一看就是没找过男朋友，看点谈情说爱的就受不了做白日梦去了吧.....”

　　黎曼姿撅了撅嘴，哼唧一声，喃喃道：“无所谓，不陪我看拉倒，反正我有老公，谈情说爱才不需要做白日梦，掉份儿~”

　　“咔嚓~”

　　黎曼姿重新把注意力移回了电视上，嘴里也闲不住，看到那种肉麻话，脸红心跳加速，就猛吞薯片缓解自己的饥渴难耐。

　　二层，香雪的卧室。

　　半掩的房门被诡异的气氛笼罩着，一缕极淡的血腥味藏在空气里，从卧室的门缝钻了出来。

　　一个脸色通红就像被晒伤的女人趴在地板上，她嘴唇颤抖着，仔细凑近她的脸，可以看到惊悚的一幕。

　　并不是什么被晒伤而发红。

　　是一层非常细密的血珠，它像螨虫一样从皮肤的毛孔里沁出来，让人离远一看还以为是脸皮以下的充血。

　　香雪的瞳孔略显涣散，可眼白就像被爪子挠烂了一样，无数细密血丝感染了整个眼球。

　　“特（t）恩（eng）”

　　她颤抖着咬着唇瓣，牙齿已经压出血了，依然不愿意露出太大声音。

　　香雪的手指在地上缓缓蠕动着，朝着摔到床底下的白色小药瓶摸去……

　　……

　　“到了，就是这个，494路公交车。”

　　周明华拍了一下发呆的黎涛，示意他要上车了。

　　“噢噢，就是这个车，能到市区吧？”

　　“什么市区啊，这是学校，不过你到了医院再打车就方便多了，那边是汽车总站。”

　　周明华摇晃着头，率先走上了车，黎涛深输了口气，面露愁容也紧随其后。

　　他看周明华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于是他走到那个位置的后一排，面对着周明华后背坐了下来。

　　他没有直接向周明华搭话，因为刚才在等车的时候发呆，他就是因为突然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右眼皮一直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这毫无科学依据，但是它对黎涛却是预判的那么准确。

　　“不吉利啊......”

　　黎涛的呢喃被周明华以为是在跟他说话，也是叹了口气附和道：“可不，这名字，真不吉利，494，死就死，也不知道按什么逻辑起得，真是......”

　　哈，黎涛有些尴尬，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谐音习惯。

　　“对了周医生，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住了？”

　　黎涛虽然听到之前他说还贷款了，但是为了进一步攀谈，也就正式问了一下。

　　周明华侧头看向了窗外，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私人原因，从高利贷那借了点积分，然后周转不过来，到期还不上，那帮人实在......所以我只能卖东西，然后就来夫子曰住了。”

　　很明显，周明华没兴趣给黎涛说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贷款的，黎涛他现在也没那个财力去帮他还债，确实不方便追问下去。

　　不过黎涛本身也不是好奇周明华的故事，他接近周明华，更多地是想从他身上了解一下抢救秋漱玉的过程。

　　“唉，这贷款要人命啊，鹿马理事会也不插手管管...”

　　黎涛的感慨并没有引来周明华的说话的兴趣，不过紧接着黎涛的一句话，却让他主动开始交谈。

　　“秋漱玉就是这样，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好，硬生生被那债务，逼到了那种地步...”

　　周明华微微蹙眉，好奇的问道：“秋漱玉就是那个车祸没抢救过来的姑娘吧？”

　　“对，当时您接诊。”

　　“唉，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死之前还受那么大的罪，太可怜了。”

　　周明华摸了摸鼻子，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黎涛，继续问道：“你刚说债务，她也欠钱了吗？”

　　“算是吧，准确的说是她畜生弟弟欠的钱，把债务都撂她身上，拍拍屁股去国外逍遥了。”

　　一千万债务，足够黎涛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恨之入骨。

　　因为欠款，秋漱玉本来中等偏上的水平，却一次次在考核中发挥失常，最后甚至到了马上就要被劝退的地步了。

　　这个时候，她遇到了赵林，开始了她痛不欲生的情妇生活。

　　再然后，是艺术学院被赵林妻子白淑珍驱使，那晚差点就把她逼疯了。

　　苦命的人，永远都得不到上天的垂怜，很快她又在外出写生的路上，被韩谷关那三人开车撞死了。

　　黎涛至今忘不了秋漱玉死之前，吻上他眼睛里流露的幸福感。

　　“这个赵林真狗日的禽兽，我他妈的认识那狗东西三四年了，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斯文禽兽，逼自己女学生给自己当情妇，我......”

　　周明华也是性情中人，听完黎涛讲述的部分秋漱玉的故事，他也忍不住怒气横生了，前座位被他蹬得直响。

　　黎涛本意是想了解一下，当时周明华抢救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在模拟战中，张晨曦那奇怪的言论，让他对秋漱玉的死，产生了很多猜测。

　　她的死并不简单，或许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可没想到，这周明华竟然认识赵林！

　　“冒昧问一下啊，周医生和赵林是怎么认识的？”

　　周明华伸手捅了下空调的出风口，应该是被直吹的身体不舒服，调整了个合适的方向，他沉吟片刻后，开始解释了起来。

　　这赵林是医学院的老师，名头还是很大的，不然他也不会被作为优秀人才特聘到艺术学院做人体结构顾问的。

　　像医学院的老师们，单纯让他们只在学校里教书，那就有些浪费了，所以偶尔当老师的也要来校医院，研究一些疑难杂症。

　　周明华就是这个时候和赵林认识的。

　　这要提一下，鹿马大学的校医院代表了全球最顶尖医疗技术团队之一，它虽然只面向校内的学生，但依然会收治一些复杂的病例。

　　外界有一些合作医院，它们在收治病人的时候，会接触到一些特殊的病人，非常棘手，甚至从未出现过的病例，会作为档案通过网络传给校医院。

　　校医院也会举行诊断，为它们停供治疗方案，或者利用远程操作，机械臂实行异地手术，必要的时候，还会把病人接到校医院。

　　他们也不是悲天悯人，只是借那些疑难杂症来提高自己的水平。

　　“是这样啊，那赵林这个人，最近在忙什么项目您知道吗？”

　　“最近？”

　　周明华仰着脑袋，看着车顶陷入思考，不过在沉思一段时间后，他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因为最近我被一滩烂事缠着，院里面的事情还真不怎么注意，我就怕再给我安排活，所以都回避那种会议，赵林搞什么项目我就更不知道了。”

　　“嗯，是这样啊。”

　　黎涛垂眉看向地面，他刚才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有一个下手方向的。

　　赵林人间蒸发，疑似被他老婆杀了，赵林的老婆白淑珍被医学院带走，和赵林有合作项目的楚大豪也被弄得生死不明带去了医学院。

　　既然这些人，黎涛找不到，那去查一下，赵林与楚大豪最后合作未完成的项目究竟是什么，也许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这样吧，我在医院帮你打听打听，实际上这并不难，他如果做的是校医院的项目，那医院档案室都有记录。”

　　“那太谢谢了，要不咱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我扫您吧。”

　　周明华点了点头，把手机举了起来，露出校园智慧通的个人二维码。

　　“行，添加上了，那个...周医生，我还想问你个事，秋漱玉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呃...值得注意的事吗？”

　　“值得注意的事？”周明华抿了抿嘴，感觉有些摸不到头脑。

　　“呃，是这样啊，她死得还有些蹊跷，我总觉得这里面也有事，一环一环的，非常麻烦，唉~”

　　周明华竟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啊，其实在鹿马大学，你的感觉可能就是对的。”

　　“外界都知道，还列了个表，说鹿马大学是全球自杀率最高的一所学校。”

　　“但那些被标记为自杀的学生甚至老师，又有多少是死于阴谋手段，在我看来啊，个人观点哦，至少五成以上。”

　　周明华耸了耸肩，似乎也觉得午夜公交车上说这话有些脊背发凉。

　　“你们这些考进来的学生，一个个都智商妖孽，一堆妖孽扎堆在一起，还处于一个竞争的环境里，最开始还好，比如大一，可逐渐到了大二，呵，心里就扭曲起来，开始......”

　　周明华冷笑了一下，想要表达的意思倒也清晰明了。

　　“而且我还是急诊科的副主任，很多人死之前都在我面前呆过一趟，我知道有些地方是不对劲的。”

　　黎涛点了点头，对于周明华的话，他还是很有认同感的。

　　“你等我回忆一下啊，那个秋漱玉是吧，我就记得你小子会扎针了，她的印象倒是不大，容我想想......”

　　黎涛没有打扰他，低下头打开了手机，看柳姨给他发的消息。

　　上车之前，黎涛就给柳仁娜发短信了，谎称自己去打工了，毕竟花店需要心理学布置，迟早是要求柳姨帮助的。

　　柳仁娜：“你去哪打工了，小黎涛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被哪个野狐狸精勾走了，是不是忘本了，当白眼狼去了！”

　　黎涛：“冤枉啊！”

　　柳仁娜：“隔着屏幕我都觉得你身子发虚，为什么不能跟我视频，为什么挂我电话？”

　　黎涛：“我坐公交车呢，要不姨你来医院这边吧，来接我一下。”

　　柳仁娜：“刚还说在打工呢，你就来了几趟医院，是跟女护士还是女大夫勾搭了？”

　　黎涛：“真没有，你不是有白大褂吗，我真喜欢那种还要找别人吗？”

　　柳仁娜：“那倒也是，可如果你腻歪我了呢，抱够了是不是就想换别人试试了？一定是这样！”

　　黎涛：“唉，姨啊，你别想那么多了，快来接我吧，马上下公交车了。”

　　柳仁娜：“不耐烦了，这就不耐烦了，等着，小黎涛，回家就收拾你，罚你晚上抱着不穿衣服的我睡，不许拒绝！！！”

　　黎涛嘴巴张着，看屏幕里面的对话实在有些无力吐槽。

　　周明华恰在这是，出声道：“哎，我想起来一个事，秋漱玉被送来的时候，半个身子都快撞没了，当然肇事车辆是运送钢筋的卡车，如果开得很快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我在为她清理伤口止血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上有一些绝对不是车祸造成的伤口……”

　　……

　　校医院大门口一侧，黎涛脸色凝重的沉思着，他正对面处，是一个散发着昏黄光亮的路灯。

　　傍晚九点的鹿马大学，夜雾很重，或许因为它所处于一个海岛吧，总之那漆黑的夜空，雾蒙蒙一片，就仿佛一张深不可测，又密不透风的大网整个将它遮住。

　　从公交车上下来，黎涛就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在发呆，周明华早就回急诊室值夜班了。

　　他所透露的信息，让黎涛感觉他之前似乎做了一个错误判断。

　　“秋漱玉...白淑珍...”黎涛呢喃着，脑海里也尽量去回忆那晚自己见到这两个女人的点滴。

　　突然，黎涛脸色惨白起来，他捂着脑袋，瞳孔被无尽红血丝布满。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里。

　　“电梯里的女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