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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夜半,亥时三刻,陆秉回到皇宫后,再次拜见了曦禾。

  紫宸殿内,曦禾已焦急的等待多时,冯右翎离开后,她便唤人传见陆秉。

  然而女官的回报是陆秉已经离开了皇宫。

  “你说他现在长安西街?”

  曦禾听完了陆秉的复述,激动的在龙案前来回踱步,她恨不得此刻就前往西街寻找顾泽。

  陆秉点头道:“正是。”

  陆秉并没有把今夜发生在城东的事情告诉曦禾,上一次听闻顾泽身死隶州时,便因伤心过度昏厥过去。

  这一回,他是万万不敢再如实相报。

  何况顾泽目前的情况尚不明朗,他从祁渊手里抢回顾泽时,其生死已在一线之间。

  陆秉只有等着密探暗中将消息传递回来,他才可如实复禀,只是期望顾泽千万无事。

  城南太师府,祁渊推开搀扶着他的下人,只身进入后书房。

  冯右翎抬眉看着祁渊那重伤在身的样子,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冯右翎将手中书卷放在桌案上冷言道:“你行事还是这般自大!”

  祁渊低眉,不敢正视,他道:“没想到陆秉只比我晚了一步,而且那顾泽被我重伤,即便不死,也是个废人。”

  “可他终究还是没死,只要他活着,就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祁渊无以反驳,他狠言道:“他身边只有一人护卫,待我养好伤,定亲自出手,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祁渊自跟随冯右翎以来,暗中对朝中文武不知下了多少次黑手。

  每每都是无往不利,而现如今他却在顾泽一人身上,栽倒了两次。

  冯右翎摇头觉得不妥,如今已是打草惊蛇。

  他摆手道:“圣上想必已经得知,这几日你便安心养伤,至于陆秉,老夫自有办法将其打发。”

  祁渊一言不发,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退出书房。

  冯右翎仰头长望,他回想顾泽这两次的死里逃生,每回都如有神助。

  莫非此人当真命不该绝?

  良久,他心间似有慰籍笑道:“可一可二不可三,你若真不该死,老夫便亲自试一你试。”

  长安城南,司徒府门前,风十三耗尽全身力气,终于看到了司徒府的大门。

  满脸血痕,衣衫褴褛的他,试探着顾泽若有若无的气息,心如火焚。

  他踉踉跄跄将血侵染般的手拍在司徒府的大门上时,整个人便顺着门板滑落。

  守夜的门房听闻有人敲门,便睡意朦胧的出门查看,待看清门外横躺两人时,顿时清醒了大半。

  几人一起畏缩上前,试探两人还有气在,心里便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敢擅作主张,便有一人跑进去请来了司徒霖。

  待司徒霖接着灯笼看清门口两个血人时,心间当即大惊。

  “你们切记不可声张,今夜没有人来过司徒府,你们也什么都没看到。”

  “若哪个人把不住嘴门,当场打杀!”

  几个下人战战兢兢地连声道是,继而便将顾泽两人抬了进去。

  那一夜,司徒府后院有女子轻轻哭泣之声。

  也是那一夜,司徒府后院,灯火彻夜未熄灭。

  寒来暑往,昼夜交替。

  这一日,一场大雪再次来到了长安城,使其银装素裹,遍野梨花。

  司徒府后院,左侧厢房内。

  眼眶有些浮肿的司徒含玉,挑着炉中炭火道:“婵儿,再取些碳来,记得要拿最好的。”

  “是,小姐。”

  刚送来一盆热水的婵儿闻言转身再次离开,只是离开前,于心不忍的看了司徒含玉一眼。

  司徒含玉放下火钳,丝毫未察觉柔嫩的小脸上,已沾染了炉内碳灰。

  她用手腕蹭开沾在眉眼前的头发,来到热水盆前,她把脸帕浸泡其内,攥在手心来回揉搓。

  继而将脸帕内的手拧干,她倩步来到床榻前。

  床上躺着个人,其浑身缠满了白色布条,带着几道殷红印痕。

  尤其是右肩头,被血染成了一个黑窟窿,其胸前更是系着几块夹板。

  司徒含玉捋了捋挂在其脸上的长发,继而用手中脸帕,轻轻擦着其俊雅的面庞。

  少时,在司徒含玉未看见的地方,其人的左手轻微的颤动了几下。

  此时床榻上的顾泽,恍若身沉大海,他想要挣扎却无处发力,唯保留着那一丝渐睡渐醒的意识。

  可忽而,顾泽又觉得他身处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在她身旁一个带着人偶面具的女子,一边慰言安抚他的情绪,又一边往他嘴里送着热汤。

  感受着一股温热在他脸上一顿一顿的划过,顾泽上下翻滚着喉咙。

  好大一会儿,他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娘…娘子…是…你吗?”

  俯身的司徒含玉将这句话尽数听尽耳中,她轻拿着脸帕的手,停在了顾泽面上。

  仅仅停了片刻,她又继续擦着,只是红彤彤的双眼,已缓缓映出泪花。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对顾泽刚刚说的话不满,贝齿将薄唇轻咬,满目委屈看着顾泽道:“你又开始说胡话,我何时是你娘子了。”

  “你不过只是救了我一回,现在我每天跟丫鬟一样伺候着你,算是扯平了。”

  司徒含玉的语气中,哭腔渐渐显露。

  她将脸帕放在热水盆中,彼时的婵儿,也挎着碳筐回来了。

  “小姐,你怎么又哭了。”

  婵儿进门便看见,司徒含玉趴在桌子上,将脑袋枕在交错的双臂上,勿自哭着。

  司徒含玉抹去泪水,又将鼻子狠狠一吸,红着眼眶道:“没什么。”

  婵儿闻言便一脸怨气道:“要是没什么事,您去睡会儿也好。这三天,您拢共睡了不超过两个时辰,再这样下去,身子该吃不消了。”

  司徒含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泽,她倔强的摇摇头:“我没事儿,你加好碳就下去休息吧。”

  “十三叔怎么样了?”

  “唉~,他呀,昨天就能下地了,只是走不了几步。”

  婵儿无奈叹着气,自家小姐不听劝,她也没办法。

  加好炭火,婵儿便离开了房间,想着去灶房,给小姐做些补养身子的汤羹。

  待婵儿离开房间,司徒含玉把带着委屈和温柔的目光,放在了顾泽身上。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司徒含玉便在不自知中,缓缓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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