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雪娇放下茶杯起身,说道:“父亲,姨娘,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了。”
“好好,快早点休息吧。”万元明跟韩梅说道。
万雪娇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梳洗过后就躺下了。心思千回百转,如此一夜无话。
进宫的事情定下后,万雪娇更多的时间就是待在府中等候消息。
除了偶尔出门为别人看病以外,她就在家中翻看医书,喝茶赏花。现在万府中,从万元明这里,到姨娘韩梅,再到妹妹万思雅,更不必说府中知道此事的仆人丫头们。个个都对万雪娇客客气气,说话间语气也比平时更加缓和了。
这天清晨,万雪娇用过早膳后,先向后院走来。此时,罗子俊正赤着上身在后院中锻炼身体。
罗子俊自从来到万府,每天清晨都会早早起床锻炼锻炼,风雨无阻。万雪娇经常这个时候来找罗子俊聊天,偶尔还会调侃他一下。
万雪娇始终觉得,罗子俊跟其他的随从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他虽然锻炼时一丝不苟,平日里却秉性温和极了,待人彬彬有礼。
只是有时候,他会自己一个人坐着出神,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哀伤。只是问起来的时候,他只会笑笑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句,没什么。
久而久之,万雪娇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罗子俊,便不再追问了。
这时候,罗子俊一套拳法练下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于是停下来休息。他向井台走过去,想要打点井水洗洗脸,谁知一转身,就看到万雪娇站在院门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
“你没事儿干么?”罗子俊随口道,说,“刚刚练入神了,没有看见你。”自从上次医好了他身上的鼠疫,罗子俊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温和了。
“看你练得专注,就没有喊你。”万雪娇向前走过去。
“听说前几天姑娘治好了尚书大人多年的旧疾。”罗子俊说道,“想必姑娘现在,更是医名远播,更胜从前了。”
万雪娇听他提及此事,又想到即将进宫的事,不免也高兴起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说起来也是我福运到了。尚书大人的病并不难治,在我手上治好了,倒是成全了我的医名。”万雪娇说,“不过,以后可能我就没有什么机会再像现在这样跟你闲聊了。”
“哦?这是为什么?”罗子俊奇怪地问道。
“我要进宫了。”万雪娇笑意更深。
“进宫?”罗子俊心里猛地跳了一下。“进宫干什么?”
“尚书大人说,当今太后凤体欠安,宫里的御医们轮番诊治都没有什么起色。难得我医术好些,又是女儿家。若能随侍太后左右,为太后诊治病情,开方奉药,再辅以食疗,想必比宫中御医们更强些。”
万雪娇解释道。“我如果能治好太后的病,到那时候,肯定又比现在更声名远播了。现在,就等他向皇上和太后提及此事,再择日入宫了。”
万雪娇只顾着说,没有发现罗子俊的脸色正一点一点随着她的话逐渐变得阴沉下来。
进宫为太后侍疾?
罗子俊心底冷笑连连。王植想要做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如今,朝中罗明浩已经成为皇帝,而自己却流落到这步田地。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要将万雪娇牵扯进来?
这姑娘心地纯良,又有难得一见的精湛医术,更治好了王植多年来的老毛病。王植真是心思凉薄,竟然要利用她来争夺权利。
罗子俊内心愤怒不已,但并没有在万雪娇面前表现出来。看着万雪娇的笑脸,他便也轻轻笑着说:“那真是一件喜事啊,恭喜姑娘了。”
万雪娇并不知道罗子俊的心中在想些什么,闲聊几句后,就回了房间看书去了。
等她转身离开后,罗子俊的脸色才渐渐显现出铁青,双拳紧握,努力压着怒火。决定找机会亲自去问一问王植。
当天晚上,罗子俊见万府中的人正准备晚膳,万雪娇正在前厅跟万元明说些什么。韩姨娘带了女儿万思雅在小厨房里亲自看着万元明的糯米桂圆粥,没有人注意自己,于是便从后院的后门悄悄地走了出去,一路脚步飞快地往尚书府走去。
夜色浓密。尚书府的书房中,王植与罗子俊的身影,被烛火的光亮拉的很长很长。
“外公,你为什么要把万雪娇送进去?她跟我们的事一点瓜葛都没有!”罗子俊强压怒气,质问王植。“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就擅自决定?”
“现在,还有比万雪娇更合适的人选吗?”王植说道。
“她是无辜的!”
“无辜?那么您失去皇位,沦落民间,就不无辜吗?罗明浩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他心狠手辣,不会像你一样去顾忌这么多。”王植沉声道。
罗子俊怒气更盛,紧皱着眉头,责怪王植做事不当,要王植趁着万雪娇还没有进宫,赶紧放弃。
王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原本就艰难,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现在,有万雪娇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唉,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啊。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我是不得已啊。我不能因为一时不忍心,就耽误了大事。”
罗子俊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水,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知道,王植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他怎么也狠不下心,去利用这样一个心思恪纯的姑娘。
王植很清楚罗子俊的秉性脾气,为人善良温和,重情重义。于是只好苦苦相劝。
“想想太后,想想皇后,你的百姓们吧。你对万雪娇不忍心,那么,对他们呢?”
“母后,萱儿……”罗子俊心中一痛。
“抛开别的不谈。万雪娇入宫,起码能真的为太后的身子用心调养。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虽然咱们是要利用万雪娇,可是未必她就会牺牲在这件事情中啊。何况,凭借她的医术和为人,在宫中站稳脚跟发展起一定的势力,这是早晚的事。我们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反正,她现在还不知道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