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卫小梁将军捎回的话，间接证明王婉柔绝不可能怀上安王的孩子，于此陈邵君倒是送了口气，若不然，这烫手的山芋留在手里，还得当眼珠子一样看着，任其拿捏。

　　如此一来，姜绾要查明的事，只剩下了药片为何没有起作用这一桩。

　　为了查出这个因由，少不了要王婉柔再试一次药，姜绾抽取她试药之后的血液进行化验。

　　但此举却没什么收获，化验结果直接证明正常情况之下，药对王婉柔是起效的。

　　如此便只剩下两种可能。

　　其一，那日王婉柔来之前，提前服用过某种对抗的药物，经过这些天，药在体内的残留早就代谢干净了，查也查不出来。

　　又或者，她具有极高的自控力，能够凭借毅力抵抗药物的作用。

　　但显然王婉柔不是这最后一种，她整个人都时时处在发疯的边缘。

　　然而搜遍王婉柔全身，也没找到第一种情形中会出现的药。

　　姜绾遂起了心思要去裴永的宅子看看，王婉柔自己不会制药，药只能从别处得来，去她常住的地方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问清楚裴永住的地方，挑了个不下雨的日子，她收拾了药箱，就和孟迟一同出发，岳清风左右无事，挑了赶马车的活儿干了，陈邵君只说了要处置裴永的事，没有和他们同去。

　　裴永没有和船坊的工人一并住在牛家庄，而是在城里置办了一处三进的宅院。

　　主家几日未归，宅子里只有一个仆妇和三个丫鬟在守着院子干活儿，不下雨天风正清爽，院门也开着，里头有说有笑的。

　　姜绾背着药箱上前，孟迟随后，岳清风赶着马车在城里溜圈儿，约定好了时辰再来接人。

　　见着他们进来，妇人放下手中的洗菜篮子，上前打量道：“你们找谁？”

　　“裴永是不是住这儿。”

　　“你们是——”

　　姜绾背着药箱，扮做云游的郎中，同那妇人道：“我师傅早些时曾来这家给女主人调理过身子，师傅云游去了，托我经过此地时过来看看，主人家可怀上孩子了？”

　　姜绾诊过王婉柔的脉，她身子底子很差，如果没有人调理身体，基本很难怀上孩子。

　　所以必然有人给她调理身子，此人医术必定不错，想到制药和医理也有关联，她特地挑的这个身份上门试探，想着或许能从裴永家仆或是邻里间问出些什么来。

　　妇人果然把他们让进了屋，还让小丫鬟去烧水沏茶来。

　　“张太医如今不在太医院了？怎到外地云游去了。”妇人让了茶水，目中露出几分疑色，低头又看见姜绾放在一旁的药箱，似是打消了些许疑虑，“不过先前那方子效果倒是有的，夫人如今已经怀上了，老爷说了且要谢过张太医呢。”

　　“我们也照着吩咐且小心伺候着，不敢有差池的。”

　　“二位这次来，是方子须得调整吗？”

　　妇人打量着姜绾，看她年纪轻，还是多问了一句，“姑娘，你何时跟着张太医学医的，是主治这妇人之症？”

　　姜绾在听到张太医几个字的时候，就心中一突突。

　　太医院有几个张太医？不能这般巧合吧。

　　先前在吴林那里，她刚刚解决了一个姓张的太医。

　　“姑娘？”

　　“嗯。既然孩子怀上了，方子不能照着原来的吃了，还请夫人出来一见，我好诊脉开方。”

　　姜绾回过神，故意提到了王婉柔。

　　妇人叹了口气，“不巧得很，我们家老爷先前买卖上有事在外头耽搁了，几日未归，夫人担心老爷，带了个小厮看看去了，到今日还没回来呢。这也没留个口信说几时回家啊……”

　　“对了，姑娘你可否在这儿多停留几日，我这就去给你收拾间屋子，再让人去码头送个信，老爷最是看重子嗣，定会带夫人早些回来的。”

　　妇人招呼姜绾留下，姜绾知道王婉柔和裴永回不来，也正好留在这儿看看能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主家事忙，我留下等候就是，不必催请，耽误个几日不打紧。”

　　姜绾和孟迟各自得了一间屋子，晌午饭后仆从都歇息的时候，趁着没人，两人就都从屋里出来，转身进了主人房。

　　宅中有仆从，王婉柔和裴永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即便人不在，也一尘不染，香几上还摆着花瓶，插着正当季的鲜花，是极香的素馨花，只不过窗户开着，屋子里的花香被吹得有些淡了。

　　孟迟先进屋，关好了窗户，给了姜绾一个眼神，让她快些找东西。

　　窗户刚刚关好没一阵子，姜绾站在屋中央，就在花香中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点血腥味，味道极淡，又有花香抢在前头，不仔细，便觉查不出来。

　　她站在原地没动，狐疑地打量起整间屋子来。

　　这是主人家的睡房，又每日有人打扫，开窗换气，怎么会有血腥味。

　　见着她不动，孟迟从窗户边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动手找吧，我出去替你看着。”

　　“等一下，你有没有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姜绾边问，边从布袋里拉出了小羽毛，前几日都让它在空间和牛家庄自由闲晃荡，今日要来找东西，特地把它带上的。

　　小羽毛早就听到姜绾的话，落在地上抽了抽鼻子，很快朝一个地方奔去。

　　姜绾和孟迟跟上，却见小羽毛停在架子床前。

　　它蹲在床前的脚踏边，姜绾走过去，蹲下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床上很整齐，脚踏也擦得很干净。

　　她把脚踏挪开些，低头一点点地找，才在地板的缝隙里，找到了一点黏糊的血迹。

　　姜绾把脚踏原样摆回去，没有多说什么，起身道：“先找东西。”

　　这一趟来，不是管裴永屋里杀鸡还是斗殴的，得先找东西，找到了再谈其他。

　　她在屋子里迅速翻找了一遍，只不过什么也没有找到。

　　“去书房看看？”

　　孟迟提议，姜绾估摸着再过会儿，这家勤快的仆从就要出来扫洒了，摇摇头，“先退出去，再找机会。”

　　这一趟，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

　　太医院姓张的太医、这间古怪的主人房，以及里头日日打扫都散不去的血腥味，姜绾都记在了心里。

　　两人刚刚回到房里，果然就有小丫鬟开始提着水桶来打扫房间了。

　　那名妇人突然来请姜绾，“姑娘，还不知如何称呼，我这就找人去码头上捎个口信，姑娘留个名讳，也好给老爷夫人禀报。”

　　“姓姜。”

　　姜绾脱口而出，就见妇人变了脸色，“姜……”

　　“你、你、你不是什么张太医的徒弟！你是码头上陈家的人！”

　　妇人指着姜绾，先前的和气和恭敬全都不见了，抄起一旁的扫帚就打，“你们滚出去！滚出去！扣了我们老爷连夫人也不让见，若不是小仲偷跑回来报信——”

　　“出去出去！”

　　姜绾和孟迟这时才反应过来，妇人曾提过王婉柔带着个小厮去的牛家庄，想必是待了几日，总算觉出情形不对，偷偷跑回来报信来了。

　　两人还没去得成书房，就被撵了出来，姜绾的药箱也被丢了出来。